半夜子时已过,星煞越来越坐不住,倒不是多担心墨玉晚归,而是身旁的三师弟落池,颜色越来越瘆人。
师父啊师父,现在我也打不过他,您老人家自求多福。
今夜的天气也十分吓人,乌云压城,电闪雷鸣,又偏生无风无雪,就这么沉沉的压在头顶。
终于,驿馆前门吵吵闹闹的有声音传来,随侍来传,“启禀国师,夫人回来了。”
星煞与落池同时起身步出房间,两人并肩走向驿馆前厅。星煞不住的漂向落池,后者脸色冷若冰霜。
前厅里,赵钰蘅带着墨玉回来。墨玉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赵钰蘅还剩几分清醒,架着墨玉的肩一路跌跌撞撞走回来的。
星煞连忙过去接住墨玉,只是人还没碰到就被落池劫走,“人我带走了。”
“等等,你要干嘛?”星煞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管教家规。”将人抱在怀里,落池一转身化做青云消失不见,连带着墨玉。
又来?星煞真是无语。
“刚刚是什么呀?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闹鬼嘛?”“刚刚那人好像在哪见过,是谁呀?”一群馆伺仆役惊掉下巴。
酒醉迷糊的赵钰蘅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来啊!接着喝。”
这一地的烂摊子,落池!
星煞心中就算再气,也只能先解决问题,招手让一群下人过来,“刚才。。。”
心中暗诵魔教禁咒,再一抬眼,诡异红光自星煞双眸闪过,“刚才少将军酒醉,误闯了驿馆,尔等还不速速送少将军回府休息!”
一众下人眼神迷茫的看着星煞,慢慢点头,然后起身,眼中逐渐恢复神采,“哎呀!少将军今晚上这是跟谁喝酒喝这么多?”
“怎么还跑到咱们这来了?少将军您走错门了,我们送您回将军府吧。”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抬起赵钰蘅,往外走去。
星煞返身回到后院,许久不用这摄魂术,眼睛好累,休息一下。落池,你可不要乱来啊。
睡梦里,墨玉口渴不舒服,翻了个身,干涩的低喃。
落池盘坐一边,侧目看她一眼,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
“。。。”感觉到身边有人,又不理她,墨玉不高兴了。折腾一会又翻身回去,挨着那人,“口渴。。。要喝水。。。”
一盏水晶樽,舀起清泉,递到墨玉唇边。
墨玉闭着眼咕咚咕咚喝完了,凉凉的甜甜的,继续睡。
直到睡够了,墨玉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极其明亮。不是阳光刺眼的亮,而是云朵的白,深深浅浅都是白色。
在看身下,竟是如镜一般的止水,映着自己。
“这是哪里?”
“瑶池,水云间。”身后传来落池的声音。
“瑶池?”墨玉一个翻身跪坐起来,瞪大眼睛,“你把我弄过来的?好几千里,你把我拐到这干嘛?我现在半点仙法使不出来,我怎么回去?!”
背对着她的落池展开盘坐的长腿,一条腿曲着膝盖单手支头,侧望遥远无垠的天际,“昨天生气,脑袋一热就把你带过来了。”
“什么叫脑袋一热?我怎么惹你生气了?再说了,我怎么没听说瑶池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水云间?”墨玉转到他面前,弯腰问他。
“你不知道嘛?镜花岸,水云间。瑶池上的镜花水月,镜中世界,独立于六道之外的存在。”落池面无表情的给墨玉解释。
好像听狐狸说过,昆仑山上有那么几个地方属时空之外,只是寻常人寻不得法门无法进入。关键是落池怎么会知道,而且轻而易举的就把她也带进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出去?”
人就是这样,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自己无法掌控,就会冒出很多问题。这要是换做别人,这么盘问,落池恐怕早就急了。
“开了混沌之眼,自然就能看到很多世间以外的东西。”
“混沌之眼?你已经开了天眼!”混沌之眼,又称天眼,是多少入道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落池竟然习成,连墨玉都忍不住嫉妒。
“嗯,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仙人的指点。”落池淡淡说着十分爆炸性的事件。
墨玉一听还有别人指点自己的徒儿,有些不高兴,一屁股坐在落池对面,酸溜溜的问,“谁呀?怎么还能机缘巧合的指点你?”
落池转而看向她,回想自己在药庐被墨玉折辱那晚,以及后面自己负气出走,瑶池边想要坐化羽散的种种。那些仿佛终归是个劫数,迈过去了便解脱了,迈不过去。。。就只能怪自己没造化。
“你还记得药庐那晚嘛?”
面对落池淡淡的询问,墨玉只觉头皮发麻,心脏收缩,除去眼前这个人,周围仿佛旋转变幻到两年前,那个罪孽深重的晚上。。。。
当时墨玉修炼魔道禁术换血秘术,关键时刻走火入魔灵魂被祭品反噬。身淌九阴至纯之血的魏幽兰本应作为魂祭被墨玉吸收,然而阴差阳错之下反而控制了墨玉的身体,至使主宰者墨玉的灵魂遁入空冥之境。
黑暗空冥中,墨玉可以感知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操控,只是换血秘术反噬之力霸道,他陷入无边黑暗的深深沉眠中。
魏幽兰进入墨玉身体初时无助,而后一派乐观的适应着新身体。与星煞大战陆吾,与落池同住宜寿谷。
直到一天夜里,落池喂她吃的药起效了,落池觉得时机纯属,趁着魏幽兰酒醉,想要一刀刺断墨玉仙骨。
玄霜冰刃一刀刺入胸口,唤醒了沉睡中的墨玉。
好徒儿,敢亲自动手弑杀魔尊,勇气可嘉。只是,杀意不足时不应出手,不然就会变成这样。既杀不死对方,自己反而落入对方手中,进退两难。
如此,沉睡一月之久的魔尊墨玉,苏醒了。
站在宜寿谷汤池中的墨玉,胸口插着晶莹剔透的冰刃。血淌得好似不花钱一样,染红他大半个身子,还有身下的乳白汤池。
而落池,惊恐的看着自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眼角悬泪战战兢兢。
拔出冰刃,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胸口已露白骨,晶莹兰光自那仙骨中散发,本应中空的肋骨中,藏着落池的前身,一株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