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城外五军营,赵钰蘅霜天雪地里赤身骑马耍着长槊,与营中五六个中军将领缠斗得激烈。
少将军自天香楼接风宴后就一直气不顺,宴席散后直接骑马出京,来到军营里找属下陪他操练泄火。
这一年来,永安远嫁,他自觉在城中待得无趣,几乎终日泡在军营中。
再加上赵老夫人与皇贵妃一同为他指了婚,将三公主魏怜星定婚与他,他便更不愿回京了。
说实话,除了兰儿,其他女人不管是公主还是民女,于他而言全无两样。不管母亲和姑姑把谁家的姑娘指给他,他都不喜欢不愿意,但又找不出理由拒绝。
所以他和三公主的婚事一拖再拖,毫无进展。每次回到京中将军府,都会被母亲一顿打骂,也就习惯更不想回家了。
今天回来军中其实还有一件更为紧要的事,背着父亲接触一下他手下的副将赵卓。
赵卓、赵止、赵材、赵猛四人为飞龙将军自小栽培的四员虎将,亲赐了家姓,是父亲最为信任的心腹。
当初永安大婚,父亲背着他安排赵止等十人作为普通家丁,编入送亲仪仗队。如果不是兰儿眼尖直接拔出来,他也不知道父亲眼线竟然安插得如此深。
现在既然兰儿回京,赵止又没有随行回来,那么就有两种可能。要么,赵止等人在龙城一役中战死沙场,要么就是他临阵投敌,降了突厥一族,被这突厥国师自兰儿身边除去。
不管哪一种结果,赵止都是凶多吉少了。
“禀少将军,赵卓赵副将回营,已在中军帅营等候少将军。”迅兵禀报。
赵止听后,长槊翻挑,几个回合就将一众将领挑下马去。然后自己拖槊策马,一路穿过各营驻地,直奔中军营。
赵卓已在营口恭候,看着赵钰蘅策马而来,忍不住笑着赞叹,“少将军人中龙凤,颇具飞龙将军年轻时的风采。”
将长槊交给两名士卒抬下去,赵钰蘅披上长袍,请赵卓入座,“请!”
赵卓坐定,开口询问,“少将军命人传唤末将,可是有什么事交待末将去办?”
赵钰蘅喝了口茶,开口直入主题,“你们飞龙四虎自幼跟随我父亲出生入死,只是最近几次父亲南下,我瞧着只有你与赵材赵猛二人同行,赵止为何许久未见?”
赵卓一听,低头放下茶盏笑了,“少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赵止去了哪,您应该比末将更为清楚。”
赵钰蘅沉住气,坐直了身子,果然,父亲手下这四虎将,没一个好惹的。赵材、赵猛被父亲部署留守南省,赵卓一直进出随行,被父亲如此器重的人,定然是不会轻易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赵止自从随着永安公主远嫁乌金龙城,可还有回传消息给你?”
赵卓身为四虎将之首,也一直为赵琰操持着大魏所有军中情报暗网,赵止若有消息,定然是先与赵卓联系。
谁知赵卓听后只是摇头叹息,“出城一月后就再无消息回传,按说当初仪仗队行进速度,一个月最多刚进乌金国境。最后与他交换的一条信息,就是突厥大军陈兵额尔古纳河流域,意图不明。”
“突厥大军陈兵额尔古纳河时候父亲知晓?但是当时他并未有任何调兵举动啊?”赵钰蘅听后惊觉背后阵阵冷汗。
“确实是的,当时将军打算,如果突厥进犯我大魏,则立刻调集全国兵力抵抗,殊死一战。若突厥军向乌金,则严防边境,按兵不动。二皇子亦知此事。”赵卓说与他听的,均为极其机密之军事,消息封锁严密,朝中也并无几人知晓。
原来表哥也知晓所有战况,甚至可能从中主导,原来他早就舍弃了兰儿。
“既然少将军您今日主动问了,那我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您。之前老将军一直念您心智尚嫩,诸多谋划之事并未与您明说。当初老将军心思缜密,命我四人中办事最为稳妥的赵止藏身于长公主身边。最初打算一是暗中护卫公主安全,二则是在乌金龙城中安插一名心腹,以供日后监控拓跋一脉对我大魏态度。”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突厥大军进犯,北方局势完全被搅乱,战乱中长公主能有幸活命已属奇迹。现如今突厥国师又一心沉迷于公主美貌,出使我大魏以示友好,实属近几十年来难得可贵的局面,少将军可不要一时冲动,冲撞国师误了两国大事。”赵卓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赵钰蘅最近听这句话都听了一百多遍,耳朵都起茧了,“难道赵止便真是混战中战死了?按说不应该啊,表哥给她配置了一队近卫团,战死牺牲了最后她都千里迢迢送来抚恤金银。赵止被她揪出来重用,真若牺牲了,她回城后怎么也得跟我爹说一声啊!但是昨日她与突厥国师均未提及此事,总觉得事有蹊跷。”
赵卓看着自己小少爷终于开始慢慢分析局势走向,懂得使用智慧而不是一门脑子发热冲动行事,心中忍不住欣慰,“赵止确实没死,只不过用不了了。”
“嗯?什么意思?”
“今年六月份最新的消息,赵止现在是龙城大将军。混进纳兰达穆大会的探子带回的消息,这算是对赵止最后的情报掌控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赵钰蘅明显不相信。
“没错,长公主十分信任他,一直让他随侍左右。龙城一役,应该也是他拼死护卫公主安全,最后两人均安然无恙。且国师钟情于公主,爱屋及乌,亦重用魏将出身的赵止。此次国师与公主来魏,那龙城可以说完全交给了赵止,也就是说,突厥国师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托给了他族之人,只因着长公主的一味的信任。”
听到此时,赵钰蘅逐渐汗颜。此前自己只道幽兰无法将心交托于自己,怨她恨她。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没有能力保护她,自己甚至不如赵止为她付出的多。还有什么颜面控诉突厥国师夺人所爱?荒谬可笑至极。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赵钰蘅落寞的离开,留下赵卓在营内为着自家少爷的成长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