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一觉醒来,就发觉栖云当里少了点儿什么。
揉着脑袋,似乎已经记不起来,她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了。从房间里出来,正疑惑着,就听到楼下传来萧温玄的声音——
“......关于沈烛的身份,还是尽快告诉舟舟的好,免得她越陷越深。”
身份?
正打算下楼的沈烛,突然间就停住了。
然后听到司命说,“如今也是犯难。朱小舟这命还真是特别,前尘往事与她有瓜葛的这些人,竟然又都聚在一起了。且不说帝君还有你,怎么就连沈烛......也好似是受到了宿命的召唤。”
和她有关?
沈烛越听越奇怪——
只是现在下去的话,他们大概不会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会怀疑之前说的,是不是已经被她听到了。
沈烛大胆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悄悄的退到后面,继续听下去。
她想要听听看,他们还会不会再说些什么。
“想不到,这沈烛竟是沈清念的族人,还是她的堂妹。沈氏一族因沈清念迫害柏渊正妃一事,皆受流放之刑,注定再难修成仙身。即便转世也难逃七劫之苦......舟舟如果知道,沈烛今生所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前世——沈烛的堂姐沈清念害她魂飞魄散命丧月守阁,只怕......”
心情定会比他们更加复杂。
“萧神君从未见过沈烛?”司命伺机问起。
沈清念与景华夫人私下有来往。
是她们串谋,害得谢臻魂尽月守阁。司命大致可以确定,景华夫人利用谢臻对付帝君,萧温玄未必就一定知道真相......
萧温玄和谢臻自小是一同长大的,情同兄妹。
正如他对朱小舟的感情,也是延续了对谢臻的兄妹之情。
所以,萧温玄在察觉到谢臻之死与他的母亲景华夫人脱不了干系后,担心景华夫人会再出手,才会格外保护朱小舟。
就是不想让悲剧重演。
那么,当年景华夫人害谢臻之时,更是绝不可能让他提前知晓的。
而司命想要确认的是——
萧温玄和沈清念、沈烛这姐妹俩,到底有没有见过面。景华夫人串通沈清念害谢臻的事,或许还有没有......更可怕的内幕?
她到底打算如何报复帝君。
“没什么印象了,只觉得......应是见过,却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萧温玄这两日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母亲设计谢臻惨死,私下里必定与柏渊的侧妃有联系。可母亲并未当着他的面承认,只不过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母亲也从未放弃报仇。
柏渊的生死,萧温玄并不在意,只是——
他从不认为,母亲可以因此伤害谢臻。
甚至是谢臻的转世。
当他向母亲提出质问的时候,母亲哭诉着多年来的委屈和绝望,对于伤害谢臻的事绝口不提。使他无法求证......
如果能够找到母亲伤害谢臻的铁证,说不定,他就可以阻止母亲的计划。
这一次,他一定会护住朱小舟的,定不会再让她如臻儿一般的下场。
沈烛如遭雷击,却迟迟不敢相信他们所说的真相。
心中起了疑惑,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朱小舟......还有她的前世......她前世的堂姐,害死了朱小舟?
怎么可能呢?
忽而又想起,昨天夜里吃火锅的时候,司命曾经说过的话。
——是几世以前你的族人之中,有谁做了一件难以饶恕的事情......因此导致你们全族遭受灭顶之灾,即便是你们几经轮回转世为人......也依然会受到当初的罪责牵连......倒是命运受到影响......
六亲断绝,难有正运......
所以,其实他们昨天夜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司命......帝君......?
那朱小舟呢?朱小舟到底是什么人?
回想起跟朱小舟的第一次见面,那诡异的一幕重现于脑海。
她几乎可以肯定,朱小舟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沈烛在栖云当里深受打击,而朱小舟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背着小“柏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冥界那条野路上,累得半死......脚下的淤泥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每往前多走一步,步子就更沉一些。
“什么破路啊。冥界,都穷成这样了吗?连一条好一点的路......都,都......都修不起了......”
“这是黄泉路。”
“小”柏渊趴在朱小舟的背上,突然开口。
把朱小舟吓了一跳。“你醒了?”
朱小舟可激动坏了,他终于醒了......
“生人不入黄泉,只有死人......才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因为生前所做的种种错事遭受责罚,身体疲惫不堪,直到,赎清业障......”
“放屁。”朱小舟不由得爆了粗口。“那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也犯下罪孽了,所以走这条路就会特别累?那你呢,你就没犯下什么罪孽?”
这不就是在挖苦她吗。
“所以我不走。”柏渊“理直气壮”地回答。
他还真没走......朱小舟突然反应过来,被他给耍了,气得够呛。
“你要是累了,可以把我放下。”柏渊继续说道。
哪怕朱小舟现在就把他给放下来,他也不会觉得意外,更不会因此而生气。
朱小舟背着他,继续往前走着。
“算了吧——我这辈子虽然贪点小财,大多时候又不太善良,但我没犯过什么大忌,累是累点,倒也能撑得住。”
说着,她还偏过头去留意了一下柏渊的情况。
十分担心柏渊能不能熬得住。
司命时常会把柏渊过去的那些风光战绩,拿出来宣传一下。朱小舟好像听过太多次了,无非就是四处征战,平乱幽冥,划分六道......之类的。
柏渊在这里打过仗,所以他身上背负的“罪孽”应该更重一些才是,加上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能不能熬得住,真不好说。
“......不知道我以前投胎的时候,有没有来过这里。”朱小舟像是没话找话,前路太黑,她有些担心,“那萧煌既然是我的前世,她也在走过这里。要是她从这里走过去的话,会不会比我现在的情况更糟呢?”
她也只是随便说说,反正——
是不是她前世,走没走过这里的,她也记不得了。
“会。”柏渊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更加虚弱了。
也许一开始,他并不都是装出来的。
“那你在这条路上,见过我吗?”朱小舟只是想借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已。但突然间就后悔了......柏渊如果在这里见过她,应该也不是为了来见她的。
大概,是来寻谢臻的吧。
“你......”有些话,到底该不该问出口呢。
柏渊感受到了她的困惑和不安,努力起精神,用低沉的嗓音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我是想说——谢臻。你虽然记不全了,但应该也很喜欢她吧。你找了她那么久,她转世那么多次,你都能找到栖云当去......”
她和柏渊之间的因缘,也是因为谢臻。
“那如果,我找到了你要的发带,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就像她送走过的那些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