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胡闹了,你堂堂一个千金小姐,怎能出去当铃医,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齐老太爷严肃地瞪着齐莞,觉得她这个想法简直是胆大妄为,异想天开。
齐老太爷这样的反应早在齐莞预想之中,她知道要说服老太爷答应她这个请求不容易,可是她不想放弃,“祖父,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齐家的大姑娘,我就是想出去试一试。”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就不知道了?”齐老太爷怒问。
“我可以易容了之后出去,祖父,你不是说过吗?就算是姑娘家也不能整天在家里,否则会成为井底之蛙,无知妇孺,祖母当姑娘家的时候,也不是整天呆在家里的。”齐莞理直气壮地找理由说道。
齐老太爷哼了一声,语气软了一些道,“你还敢拿你祖母跟你比?谁让你去学这个什么针灸医术的?”
其实老人家心里还是挺惊讶的,他知道这个孙女从小在亡妻身边长大,断然与其他孙女有些不同,还真没想她会学了医术,虽不知学得精不精,倒也比只懂读女悈女律的强些。
齐莞便将当初自己怎么学针灸医术的经过告诉齐老太爷,当时陆氏被锦州城大夫说药石无灵,多亏最后是赵夫人用几根金针救了一条命,而她对针灸和医术有种莫名其妙的兴趣,便求了赵夫人教她,赵夫人将她收为徒弟,她也因此学会了一手针灸和医术。
齐老太爷听完之后,睿智精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说的这位赵夫人......可是赵言钰的母亲?”
老人家虽然不理世事,不代表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情。
“是。”齐莞低声应道,丝毫不惊讶老太爷怎么会知晓赵言钰。
“是关家的人?”齐老太爷的视线落在齐莞身后的殷姑姑身上,“江湖第一庄的关家状?”
殷姑姑福了一礼,“回老太爷,奴婢以前乃赵夫人的贴身侍婢,如今在大姑娘身边服侍。”
齐老太爷没有继续多问,只是看着齐莞说道,“你跟你师父学了医术,是为了你母亲,还是为了其他?”
“是为了母亲......也因为很喜欢。”齐莞想也不想地回道。
“这么说,你如今想出去当铃医,是想知道自己的医术到底能不能出师,你不敢拿你母亲试手,便要拿别人来试手?”齐老太爷的声音严厉了不少,像凛冽的寒风刀刀割向齐莞。
齐莞脸色微微一变,有种被误会的委屈,“祖父,我没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齐老太爷挑了挑眉,将目光重新落在湖面上,沉声问着。
“我以前只是想学了针灸以后可以医治母亲,可师父将医术都传授给我,我便不那么想了,我也想医治别人,我不敢说自己将来一定会悬壶济世,但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能够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将来我成亲之后,也就只能够在深宅中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如今我还算自由,做点我喜欢的事情......难道也不行吗?”齐莞咬唇道,有多少女子能够在成亲之后依旧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过想过一种与以前不一样的生活罢了。
齐老太爷听了她的话,沉默片刻,无奈叹了一声,“堂堂齐家的大姑娘去当铃医,就算这是善事,也要惹人笑话。”
“那三叔还说不想当官就不当了呢,您怎么不说他。”齐莞不服气地说。
“你三叔是个男子,你是个小姑娘!”齐老太爷没好气地道。
“小姑娘怎么了,若是祖母在世,她必定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她总说女子也该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太拘束自己。”齐莞不得不将齐老夫人给搬了出来。
齐三老爷三年前突然辞官离开京都,除了老太爷,没人知道他去作甚,有这样任意妄为的三叔,上梁不正下梁歪。齐莞觉得自己偷偷跑去当铃医也没什么。
辉煌显赫了几百年的齐家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样规矩森严,听说祖父的祖父当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怪才。
齐老太爷被气得笑了出来,“你敢把这事儿跟你父母说去吗?他们会答应你?”
“所以我来求您了啊,祖父,我就偷偷出去,不让别人知道,以后谁问起了,就说我是来您这儿下棋看书的,不会有人敢怀疑的。”齐莞立刻笑着说。
“不行!”齐老太爷还是拒绝,“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好了。”
齐莞霍地站了起来,“祖父,您太偏心了,三叔想作甚你就由着他作甚,怎么我这小小的请求您都不答应!”
“你学艺未精,我不能让你出去祸害他人。”齐老太爷说。
“您又怎知我学艺未精?”齐莞不服气地问,她虽只是跟师父学了一年的医术,但她有过目不忘的秘密,她这一年学的,别人几年都学不来。
“你不是学了针灸,那就用你的针灸替绿枝止了齿痛,我再考虑考虑。”齐老太爷说,他并不反对孙女学医术,将来阿莞要嫁到什么样的侯门大宅,他心里是有数的,深宅里的明争暗斗,他也看在眼里,若是阿莞能有医术傍身,也算是能自保,不容易被人算计。
“好!”齐莞眼睛灼亮灼亮的,这是她第一次拿针替人医治,怎能不高兴。
绿枝看着大姑娘那仿佛看到猎物般兴奋的眼神,后背浮起无数的寒粒。
“姑娘!”殷姑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锦盒和酒瓶。
“绿枝,你放心,我虽然第一次下针,但一定会治好你的齿痛。”齐莞眼底透着淡定的自信,她无数次拿自己的手臂练手,早已经将入针的深浅的分寸拿捏得极好。
绿枝听了齐莞这话,嘴角抽蓄几下,脸色泛白。
齐莞让殷姑姑将绿枝的鞋脱了下来,自己则给金针消毒。
绿枝僵直着身体,齐莞让她放轻松,否则行针有危险,吓得她急忙深呼吸几下,勉强放松四肢。
她分别在颔厌穴和听会穴、悬颅、曲鬓处下针,慢慢入针半寸,是刺灸法。
齐老太爷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有些讶异齐莞娴熟的行针手法,直到目光落在齐莞的手腕上,洁白滑嫩的手臂密密麻麻都是红点,那分明就是针刺出来的。
一股怪异的情绪涌上了心头,齐老太爷本已修炼地波澜不惊的心还是被震撼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莞才慢慢地收针,眼睛明亮地看着绿枝,小心翼翼地问,“感觉如何?”
绿枝摸了摸左边的脸颊,看向齐老太爷,“好像不能么疼了。”
不知是终于觉得齐莞的医术能出去见人,还是因为看到她那手臂上的红点而无法拒绝,齐老太爷摇头叹息,“你既要出去,必须仔细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齐家的大姑娘,能做得到吗?”
这是答应她了?齐莞心中大喜,“祖父放心,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
齐莞难掩喜色地看了殷姑姑一眼,“祖父,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孙女远去的背影,齐老太爷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眸闪过一抹遗憾,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叹一声,“若是男儿身......”
绿枝看着突然显得有些孤单的齐老太爷的背影,轻笑说,“老太爷,只怕寻常男儿都比不上咱们大姑娘。”
齐老太爷轻轻点头,“你说的对。”顿了一下又道,“明日让锡海跟着去吧。”
齐莞回到菀园,便低声吩咐白卉和沉香去准备她明日出去当铃医要用的东西,沉香没想到老太爷会同意齐莞这个请求,只好去准备东西了。
白卉则兴奋地说明日要随同齐莞一块儿出去。
“你与沉香都是我的贴身丫环,要是你们不在家里,肯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明日你们随我一起去老太爷那儿,待我易容成丫环之后,便跟殷姑姑出门,只当是为老太爷办事,你们可要见机行事,莫要泄露了我的行踪。”齐莞叮嘱白卉道。
“若是夫人找您呢?”白卉脸上不掩失望,除了昨日去找少爷,她还没去过京都其他地方呢。
瞧出白卉的心思,齐莞笑道,“还怕以后不带你出去么?若是夫人找我了,便说我在老太爷那里,或是......说我在看书,不过,这几天母亲估计没什么功夫会想起我的。”
刚从锦州城回来,家里多的是事情让母亲去忙。
翌日,齐莞便在殷姑姑的巧手之下,易容成一个五官寻常的小丫环,她们从后门出去,守后门的婆子听说是老太爷让他们出去办事,也不敢问太多,看了几眼便开了后门,心里狐疑老太爷不是一向使绿枝出门的吗?怎么却是个面生的小丫鬟和大姑娘身边的人了?不过转念一向,老太爷屋里的人她自己也认不全,何况大姑娘还经常去老太爷那儿呢,那殷姑姑虽和老太爷的人一起出去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