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萧兄,那日你们见过的,是我的好友。”
“见过萧兄,幸会幸会。”刘玉瑾面带笑意,爽朗回应。
一侧的店小二端上了茶炉子、茶碗和各式各样茶料子的精致碟子。长安城中最爱的饮茶方式还是八宝茶,也就是在煮沸的清茶汤中加入喜爱的各式香料和汤渣子一同饮用。这茶料有葱、姜、花椒、大枣、桂皮、橘皮、薄荷叶、龙脑、麝香等十来种,全凭自己的喜好来添加吃茶。
待三人齐齐煎好了碗中的热茶汤,萧秀清无意往左右二人两头都瞥了一眼。她一怔,讶异道:“咦,真是有缘呢,怎么刘兄与我姚大哥的饮茶口味还颇为相似呢!而且我最不爱这桂皮的味道,不曾想你们二人竟然是同样喜爱呢!”
左右两人皆是一个恍惚,相互探头看了眼手中的茶碗,不能说是颇为相似,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二人的茶碗中皆只有姜粉、桂皮和橘子皮三样香料。
刘玉瑾开怀畅笑,还往姚蕴这一侧偏了偏身子,目光灼灼。
“没想到我与姚、姚兄还真是有缘分,不仅行事颇有默契,就连饮食口味也很是相像呢。很多人都嫌这桂皮的味道辛辣味甘、香气过于馥郁,不愿意就着茶汤饮用。”
姚蕴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茶碗,细碎的桂皮和橘子皮浮在茶汤之上,飘飘零零泛起了些许浮沫,倒是多了几分难兄难弟的惨淡之感。
她笑了笑,淡然道:“还真是如此。不过口味这种东西本就是一千个人有一千张嘴,偶然撞上一次也不足为奇。”
“说得也是,姚兄,不过我的——”他顿了顿,朗声道,“我的母亲也是最爱如此饮茶,特别喜爱这桂皮的香气。我原先还很嫌弃呢,就是一直跟着我母亲饮茶,久而久之就饮习惯了。”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是向我姑姑学来的。我姑姑是南方人,想来这应该是南方那边的习惯吃法吧。”
刘玉瑾皱了皱眉,转瞬间又突然舒展了眉眼,似乎颇为认同她的说法。
“原来如此,也许的确是南边的吃法。”
姚蕴饮过几口辛辣爽口的红茶汤,单刀直入问道:“多谢刘兄的好茶招待,不知今日刘兄唤我们二人出来所为何事?”
刘玉瑾饮过一大碗热茶,取过手巾抹了抹嘴,示意她们二人往前靠一靠。
“姚兄、萧兄,那一日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县衙报了官,没想到那京兆尹竟然只当我是小儿说瞎话,并不愿意立案受理,还要求我把樱娘留在县衙里。我自然是不肯的。”
萧秀清最爱听话本故事,渐渐听得入迷了,连忙问道:“那然后呢?”
“我便把孩子带回了府中好生照看着,后来我再去寻人帮忙,那京兆尹终于还是答应帮忙去寻孩子的家人。”
说及此处之时,刘玉瑾的眉头微蹙,嗓音渐大,颇有些愤慨不平的模样。
姚蕴紧紧抿着唇,这刘玉瑾能寻到人帮忙让京兆府受理拐卖的案件,看来此人的出身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厉害几分。
“然后呢,我就日日派人去京兆府追问,过了大半个月,京兆府终于在大前日寻到了樱娘的家人。你们一定想不到樱娘的家人在何处!”
“哎呦,到底在何处?刘兄你可不要再卖关子了!”萧秀清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急急催促他快说来。
他复又垂下头来,故作吃惊道:“竟然呀,竟然呀就是在不远处的宜平坊里头寻到的。”
姚蕴一怔,宜平坊,与那对拐卖女童的夫妇所在的安邑坊很是相近。
姚蕴试探地问道:“距离如此地近,这京兆府怎么花了如此长的时间才寻到家人呢?”
“姚兄果然与我所见略同。我也觉得甚是古怪,特意派人去细细打听了一番。原来这孩子的父母是嫌这女孩子只会吃喝没啥用处,所以心甘心愿地卖掉了女童来换些银两。可是无论那衙役如何严刑拷打,他们都不肯再招供出是卖给何人,那位妇人不堪折磨,在京兆府大牢里自尽了。唉,就是可怜这孤苦无依的女娃娃了。”
“原来如此,不知这女童如今如何安置?可是寻到安身立命之所了?”
“姚兄放心,我已托人将其送进了重华观,观中女冠会好好照顾她的。”
“居有定所,衣能遮体,食能果腹,如此也算是有个好结局。不过嘛,刘兄今日特意请我们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此事吧。”
“姚兄机智。我嘛,一时心急气盛的,就顺着长安城里近三年来发生过的拐卖案子顺藤摸瓜地查了查,发现这近三年以来发生过大大小小的拐卖案子,每年都有四五起呢,这些都只算都报过官的。”
“刘兄可是发现了有何蹊跷?”
“我发现在长安城各坊都有类似的拐卖案子发生,主要是集中在东边各坊,可是唯独两个地方却是没有的。其一是安邑坊,其二是平康坊。如此说来,这两处定有古怪!”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姚蕴面上神色不变,心底却有些佩服这位年轻郎君,看来不是个看似富贵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草包。她虽然答应过萧承毓不再插手此事,不过若是这位出身不一般的年轻郎君愿意插手调查此事,她就算是助他一臂之力也无妨!
她的食指轻轻扣了扣茶几桌面,若有所思。
“所以刘兄请我们二人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姚兄我还是不明白。”
刘玉瑾讪笑了几声,顿时红了脸颊,压低嗓音道:“就是、就是我母亲说了,若是我还要继续追查此事,我必须要靠自己。可是、可是我初入江湖,本就不认识几个江湖中人,难得那夜幸运认识了姚兄和萧兄你们二人。姚兄,你、你虽为女子却心思敏捷、有勇有谋,想求你们帮我出谋划策,你可、可愿意帮帮我?”
萧秀清瞧见他这副害羞别扭的求人模样,忍不住捂着嘴角轻笑出来:“刘兄,你这副模样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小郎君嘛?难道还是大郎君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暴露无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