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的竹条抽打在背上,疼,倒是有一点,但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倒是被这样用麻绳吊在横梁上,胳膊手腕倒是挺疼。
一下一下抽过来,夏源不像狗太子那般头铁,更是拎得清自个儿的身份,一句昏君也没敢骂,只是一边嗷嗷叫唤,一边认错。
认错态度极为诚恳。
朱佑樘许是也觉得他的态度诚恳,也可能是胳膊酸累,实在是抡不动竹条了,约莫抽打了几十下,便把手里的竹条一扔,但仍不忘板着脸训斥道:“念在你二人已是知错,朕此次便饶恕你二人,若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是,小婿再不敢了。”
缩在角落的朱厚照也跟着出声,“儿臣也不敢了。”
夏源手腕和两只胳膊的腋下被吊的生疼,这会儿被放下来之后踩到大殿的金砖上,才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弘治皇帝此时已是累的够呛,箫敬赶忙命人端来椅子,让皇爷坐上去歇歇。
随即又递来参茶,让皇爷喝了几口,箫敬又尽心的给皇爷擦着额头及脸上的汗水,身体力行的展现了什么叫职业素养。
朱佑樘徐徐的喘了一阵,这才像是恢复了一些气力。
旋即,弘治皇帝的目光便在二人身上扫视,像是到了此时,他才有功夫去看这两人的样子,明显黑了,也都瘦了许多。
最终,他叹了口气,“关于此次赈灾功过,明日朝会之上必有一番争论,届时你二人也来参加罢。”
从乾清宫里出来,夏源揉着手腕,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还行,就是被用竹条给抽了一顿,还不怎么疼。
朱厚照咧嘴抽着凉气,“本宫这会儿后脊背疼的厉害,走走走,咱们先去坤宁宫,看看母后和妹子。”
这个提议深得夏源之心,去看看小媳妇,再把媳妇接回家,这在宫里头都住了快三个月了,怎么着也该回家了。
两人一路到了坤宁宫,当即便瞧见院子里坐着两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像是在晒太阳,各自怀里还抱着只猫。
明朝宫廷素有养猫的传统,往后倒个几十年,那位道爷皇帝更是爱猫如命,养了只狮子猫,给起名叫霜眉,死了之后还让朝臣翰林撰写祭文,从此霜眉化龙,成了虬龙了。
就连其余养在宫里的猫,也被那些宫女太监唤作猫老爷。
可见在这大明朝的皇宫大内,真是人不如猫。
夏源的目光落在抱猫的少女身上,穿着宫装,愈发显得雍容华贵了,两个多月未见都有些认不出来,只是那双眸子有些红肿。
如今看到了他,那双眸子定定的,本就红肿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倏然起身,怀里的那只波斯猫毫无防备,吓得差点炸毛,一下子便窜了出去。
而她本人则一头扎到了夫君怀里,然后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夏源有些手足无措,张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伸开胳膊将小媳妇抱住,两个多月没再抱过她,怀里的小身子似乎丰润了许多,变得更软了。
也或许是本来就是这么软,只是这两个多月以来自己在灾区条件艰苦,每晚睡得都是干板硬床,如今再次抱住这个软软的小身子,所以便觉得特别软。
张皇后的眸子也是肿的,这会儿的泪水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两只手扶住朱厚照的肩膀,定定的瞧着这个让自己忧心了两个多月的儿子,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越看,张皇后便越觉得心疼,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旋即一把将朱厚照抱进怀里,朱厚照瞬间就龇牙咧嘴起来,直直的吸了一口凉气。
“母后,伱,你轻点,我疼”
闻言,张皇后又慌张的把朱厚照松开,“哪里疼,可是伤到了哪里?”
“后背,后背疼.”
听到这话,张皇后赶忙掀开他的后脖衣领往里瞧,旋即便看到了那满背的淤青,明显是教人抽打的,登时又惊又怒,“这是谁打的,谁狠心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连太子也敢打!”
见到母后这般惊怒的样子,朱厚照当即一脸委屈的告状道:“是父皇打的,母后,你要替儿臣做”
“打得好!”
朱厚照噎住了,张皇后则流着泪斥骂道:“你这个孩子真是好不晓事,那濮州是什么地方,那样的人间地狱你也敢去,你父皇怎么不打死你!打死你才好,打死你母后也便省心了!”
听到这边母子的对话,正呜呜哭泣的小荠子也急了,忙抬起头问道:“夫君,父皇打你了吗?”
听到这个父皇的称呼,夏源还愣了一下,又转念一想,过去了这么久,这口肯定早就改了。
“打是打了,但没多大事。”
话刚出口,那边的朱厚照登时便急了,倏地扭头道:“什么叫没多大事,咱们可都是被吊起来打的,那竹条打身上多疼.”
“疼死你才好!”
张皇后一声娇斥,朱厚照又不说话了,心里拔凉拔凉的,在父皇那挨了顿打,在母后这也没得到半分慰藉,早知道就不来这坤宁宫了。
夏源跟他享受的不是一个待遇,小荠子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听夫君挨打,还是被吊起来打的,那眼泪更是怎么也止不住,满满的心疼全从这眼泪上展露了出来。
但这样一来,倒引得夏源也心疼起来,即便不是夫妻,但眼见一个软萌可爱的少女冲着你掉眼泪,那也让人难受的厉害。
他只好柔声安慰,安慰了几句,又凑到小媳妇耳边轻声道:“真的没事,陛下打太子打的狠,但打夫君打的一点都不疼,那竹条打在身上都没什么力道。”
还好有朱厚照这个铁头娃在前头吸引火力,一口一个昏君的,把皇上的力气都给耗尽了,不然只怕自己这会儿也得疼的龇牙咧嘴。
“好啦,别哭了,乖,不哭了。”
“嗯”
小荠子吸吸鼻子,使劲的把眼泪憋回去,扬起小脸泪眼朦胧的问道:“夫君,你想我了吗?”
“你说呢?”
“我想夫君,可想了.”
闻言,夏源轻轻地笑了起来,用手指擦拭着小脸的泪痕,“夫君当然想小荠子,做梦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