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臣是和宫中合伙做了个砂糖的买卖。”
张皇后又是片刻的沉吟,接着夸道:“果为少年俊杰也,先前陛下赏赐下来几两砂糖,说起来,本宫贵为皇后之身,但却从未见过如此之糖,细如绵沙,白如凝雪。
初始陛下还未告之本宫这砂糖是何处而来,后来才知晓竟是夏洗马所造,如今见了夏洗马,本宫心中尽是讶然,年岁不大,却恁是有这般的奇思妙想.”
夏源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抽了,众所周知,领导把你叫进办公室,单纯的夸你两句,肯定一下你的工作,这或许是好事,但要是一顿猛夸,那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职场老油子都晓得这里头水可深,不是要将伱裁员,就是有什么事儿要让你背锅。
夸的越狠,锅越大。
夏源不是什么职场老油子,但更不是什么小萌新,好歹也当过几年社畜,面对皇后一**的猛夸,实在是遭不住。
别夸了,别夸了.你有事就说事吧。
又等了一阵,见张皇后终于停歇,夏源开口道:“娘娘,臣这个人脸皮薄,您夸得臣心里惭愧至极,若是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只要臣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又是一阵的沉默,张皇后幽幽的叹息一声,开口便是:“本宫有两个弟弟。”
“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本宫这两个弟弟尽是不成器的货色,文不成武不就,蒙陛下恩重,适才得了两个爵位。
你做的那个砂糖买卖,一月有数十万两的收益,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瞧着眼红,想跟着掺和一笔,于是便求到了本宫这,让本宫帮忙做这个说客。
本宫晓得这砂糖尽是你之功劳,也晓得宫里能得五成已是占了大便宜,委实不愿应下。
可常言道长姐如母,本宫的父母早年皆已过世,而今在这世上就剩这么两个弟弟,为难再三,这才把夏洗马召过来问询一二。”
“本宫明白此事会让夏洗马难做,若是你不愿答应,那便罢了.本宫自会去与他们说项,也决不会因此难为你,或是对你不满。”
将这一堆话听罢,夏源倒是并不觉得有太大意外,当初他就想到这砂糖的买卖肯定会引人眼红,有着皇帝的加盟,确实没人敢进来掺和。
可张皇后的两个弟弟除外,他们做事情,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想不想。
投胎是一门技术活,这一点朱厚照最有发言权,这两个外戚也有。
虽说没直接投到公侯之家,但谁让祖坟冒了青烟,姐姐进宫当了皇后。
而他们这位当皇后的姐姐还是个扶弟魔,这个扶弟魔又是弘治皇帝的软肋。
皇后——扶弟魔——独宠后宫。
三种条件组合在一块,便会产生可怕的化学反应。
即使这两个货犯了许多错,即使弘治皇帝很多次都想要治罪,可只要皇后这个扶弟魔一开口求情,朱佑樘这心就软了,心一软也就轻飘飘的放过。
这种有恃无恐的情况之下,别说是人,就是只狗怕是也得飘起来。
现在这么两个玩意儿要来分一杯羹。
能拒绝吗?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考虑,夏源只是很平静的开口问道:“那不知皇后娘娘的两位弟弟是想如何入股?”
“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不会做买卖,便只是投些银两,每月拿些分红便是。”
说到这,张皇后又踌躇着问道,“五万两银子,不知夏洗马可愿让出两成?”
“臣自是愿意,求之不得。”
夏源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甚至语气还真带着几分求之不得的意思。
有些事无法拒绝,那就痛痛快快的答应,别甩脸子,也别一副半死不活,一听就不痛快的语气,不然出了血,还落不到好。
更何况他压根就没想拒绝。
见他应得如此干脆,张皇后一时间都不由哑然,过了片刻才又重新开口,语气更显柔和,
“那本宫明日就让他们派人把银子送到你府上,以后还请夏洗马多多担待,给他们二人让出些收益。”
“娘娘放心,以后每月十五,臣都会按时将银子给您的二位兄弟送过去。”
“如此便有劳夏洗马了”
说着,张皇后又温声道,“本宫听陛下说过,你家中有一娇妻,若是无事的话,可让她时常到宫中来陪本宫说说话,本宫也想见见夏洗马的娇妻长的是甚模样。”
夏源开口道:“臣那个妻子说是娇妻,但其实就是个性子绵软怯懦的小姑娘,等见了娘娘的凤仪必定战战兢兢的,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还是莫要让她来惹娘娘不快了。”
“本宫怎会因此而不快?听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更想见了。”
说到这,张皇后又笑着转而道:“不过夏洗马既然如此说,本宫再强求倒显得强人所难。”
“左右不过两月就是本宫的诞辰,你那娇妻身具五品的诰命,按礼制,她也要来参加这千秋宴,既是礼制,想来夏洗马这次不会拒绝了罢”
“臣不拒绝,届时自会让她来给娘娘贺诞辰。”
出了血,没再耽误多长时间,夏源便告退离开,很快就出了坤宁宫的宫门,张皇后似是感觉他已走远,扭头对着侧殿没好气的道:“滚出来罢.”
随后坤宁宫的偏殿里便真滚出来两个人,都穿着钦赐的大红斗牛服,看着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
张皇后的脸上本还残留着些许柔和的笑意,但瞧见这两个货之后,却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板起脸道:“本宫已拉下脸面,帮你们二人要来了两成分红,你们兄弟俩刚好一人一成,别争也别抢,听见没有?”
张鹤龄不大满意道:“阿姐,我觉得一成的分红太少。”
旁边的张延龄跟着点头,“是啊,感觉都不够使的。”
张皇后闻言不由蹙眉,脸色难看下来,“一成的分红一月便是数万两的进项,还不够你们使?”
张鹤龄道:“够是够了的,但这世上有谁嫌银子多的”
“阿姐,你再帮我们要来一成,我们一人一成半也好。”
听到这些话,张皇后的脸色已是越发难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本宫怎么就有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真是这些年把你们惯坏了,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却是什么也不会做,不怪你们姐夫骂你们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不争气,还成天净想着那泼天的美事!”
“去,明日把银子送到那夏洗马的府上,分红你们一人一成.”
“啊?”
话说一半,张鹤龄就惊叫了一声,“阿姐,这五万两银子还要我们自己掏?”
张延龄的脸也苦了下来,“是啊,这银子总不能让我们掏吧。”
“你们不自己掏,还想让谁掏?”
想都没想,张鹤龄便当即道:“让姐夫帮我们掏,姐夫的内帑里现在有银子。”
张延龄也立刻搭腔,“夏季的税银也该征收了,到时候姐夫的内帑银子多的花都花不完。”
面对这些个言论,张皇后气的身子一个劲儿的颤,又是气又是悲。
最后她豁然起身,掀开隔帘出来,扬起手一人一个**斗扇上去。
啪啪两声,两个巴掌干脆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