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掌灯时分,光线昏暗的夏府门前,一辆马车哒哒的驶来,等马车到了府门前,继而停稳,夏源掀开车帘从车里跳下来。
府里的门子见一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里进,刚想阻拦,又借着光亮看清了来人是谁,惊喜的脱口喊道:“老爷回府了!”
“去,赶紧吩咐厨子给我多做几个菜,我要吃饭!”
夏家如今也成了大户人家,府里的下人早已突破两位数大关,见夏源这位主人回来,每个人脸上都露着笑容。
不过这帮人的笑容基本上是职业性的,前世夏源当社畜之时,对这种职业的假笑就已经相当熟悉。
急头白脸的吃了一顿,又喝了几大口的茶水,夏源这才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满足的吁了口气,吃上饱饭的感觉真好,真幸福。
坐在旁边的赵月荣还愣愣的,呆怔一会儿,拿起茶壶帮忙把茶水续上,问道:“夫君不是去参加恩荣宴了吗?”
“恩荣啥啊,传胪大典都没了。”
夏源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跟那帮已经日暮西山的耄耋老头没法比,配置都不一样,那帮人充电五分钟,待电两小时,随便吃点就能顶一天,今天忙活那么久估计也没人觉得饿。
而自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得快,好家伙,从早上出门之后,整整饿了一天。
本来打算等恩荣宴的时候多吃点,结果传胪大典都没了,还恩荣宴。
“没了?”
“没了,出了点状况,说是要推迟举行,算了,先不说这个,你再给夫君添碗饭,我觉得还差点。”
此时,朱佑樘也在用膳,与满清那些个穷奢极欲的酋长不同,明朝的皇帝没有一顿饭一百多道菜的传统。
朱元璋这位穷苦出身的开国皇帝,初始只是四菜一汤而已,甚至还为此差点定下祖宗家法,后世子孙每顿饭只能用四菜一汤,而且必须得有粗粮。
但终究还是差了点,因为到了洪武后期,随着江山越发稳固,老朱自己也堕落了,后面他一顿饭也是十几二十道菜,但粗粮这个家法算是定了下来。
至于大明的其他帝王,太宗朱棣很是节俭,一顿饭顶多七八道菜,但自仁宣之后,奢靡之风渐开。
一顿饭动辄就是三四十道菜,而到了现如今朱佑樘时期,又开始提倡节俭,把当年太祖差点定下的祖宗家法给捡了起来。
他这位皇帝一顿饭就只是四菜一汤。
朱佑樘默默的用着晚膳,心中还在琢磨着那科举优待的事情。
此事虽是定了下来,但他又不免有些顾虑,担心此诏令一旦实施,那些两广,云贵这等地域的读书人会群情激愤,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此例从未实行过,引得他心里有些没底。
见箫敬从殿外进来,朱佑樘放下筷子,“可将夏卿送了回去?”
“回皇爷,已经送了回去。”
朱佑樘又沉吟一会儿,问道:“萧伴伴,那科举优待之事,此例一旦实行,你觉得可否会招致当地的读书人反对?”
箫敬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反对是一定会有的,许是会有些许阻碍波澜,但奴婢觉得这个诏令定然会顺利推行下去。”
“何以见得?”
“因为奴婢觉得这是个阳谋。”
说罢,箫敬抬起头看看弘治皇帝的脸色,见其表情平静,这才接着道:“皇爷久居宫里,许是不甚清楚,但奴婢还算了解一些。”
“这天下的读书人里,奴婢不敢说八成九成,但至少有六成七成的人,今生是无望秀才的。”
“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书,也仅仅只是能做得一介童生,甚至连童生都做不得。”
“若朝廷此等诏令下达,那些两广云贵之地的读书人,会迅速闹起来,而且还会分出派系”
“一派会拼命的抵制反对朝廷的诏令。”朱佑樘悠悠的接话,“另一派,则是欢欣鼓舞的盼着这等事早日落到实处。”
“圣明无过于皇爷,这也是奴婢想说的。”箫敬恭维一句,又接着道:“前者是能考中秀才之人,或是觉得自己能考中秀才之人,后者自然是今生无望秀才之人。”
“若奴婢是这些后者,奴婢肯定会想,反正咱也考不中秀才,享受不到那等免税免粮的好事,能捞个功名也不错。”
“还有那些个普通农家子,普通百姓,他们见到这秀才这般好考,说不定也会让自家的儿孙读两年书,去考个秀才回来,如此也算是光宗耀祖。”
朱佑樘有些不解道:“只区区生员的功名,便算是光宗耀祖?”
“奴婢不敢欺瞒皇爷,但又确实如此,奴婢当年未进宫之时,村里有户人家的儿子中了生员,还风风光光的摆了宴席,当时给奴婢羡慕的,想着自己以后要是能考个秀才那死了也值。”
“那萧伴伴为何没做个读书人,去考个秀才光宗耀祖,反倒是入了宫?”
提起这事,箫敬也不隐瞒,“起初奴婢确实是这样想的,后来把这事跟爹娘一说,他们说奴婢不是那读书的料,家里也没钱供奴婢读书。
奴婢就把这心思淡了下去,再后来村里又赶上一次宴席,这次宴席是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公公办的,年老出宫,从他弟弟那儿过继了一个儿子。
那宴席可比上次的宴席办的要隆重,又是鸡鸭,又是肘子的,整整摆了三天,奴婢吃着吃着就哭了,觉得还是当太监好,咱以后也要当太监。
奴婢回去把这事和爹娘一说,这次奴婢的爹娘同意了”
朱佑樘不禁莞尔,“不成想朕的萧伴伴入宫之前还有这一段往事,朕竟是半点不知。”
说罢,他顿了顿,“不过有你这些话,朕这心里倒是轻快了不少,这等诏令一下,即使会闹出一些乱子,也不至出大事,也必能畅通无阻的实行下去。”
“小小年纪,便能想出此等谋国良策,朕还真不知该如何待他才好。”
“朕想将他点为状元,如今未曾放榜,名次倒是可改,但那状元之服已是发给了那康海.”
说到这,弘治皇帝有些难为起来,衣服都发了下去,难不成要从人家身上扒下来?
我大明朝也上演一出龙门赋诗夺锦袍?
ps:这两天能稍微闲下一点,很多亲戚走完了,但还有一部分没走,预计要走到初七。
今天三更,明天也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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