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青石构成的台阶虽然算不上陡峭,但毕竟是山路,每隔几步上升的高度都约有半米,而且这种上升间隔非常不规律,可以说前两步还走的比较平坦,之后的一步就要跨上很高的距离。
但就是这样难走的台阶,在李白衣的闲庭信步下宛若平地,只见他微胖的身躯如同一只点水的蜻蜓,只需要在台阶上落一下,便可带动身子前进好几步。
不过尽管李白衣的移动速度很快,对于张珩来说还是能够勉强跟上。
不知是有意模仿,还是本就如此,张珩脚步踩踏的节奏也与李白衣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相比起对方的蜻蜓点水,张珩的脚步更像是龙象跺地,若台阶不是由坚硬的青石构成,此刻怕是要被青年踩出好几个脚印。
李白衣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身后张珩的脚步变化,脸色变化之际,暗暗加快了足下的动作。
看其样子,竟然是打算试一试张珩的深浅。
见到身前的李白衣骤然加速,张珩的脸上顿时现出一抹苦涩。
他知道这隐世高人的脾气一般都比较古怪,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开始测试自己,颇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摆出了态度,张珩也不是什么懦弱之人,反正这点速度对他来说也不是极限,干脆就应了李白衣的想法,全力施展起自身的速度来。
蓝芒在金属左臂的缝隙中缓缓流转,如同具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张珩脚踏青石台阶,开始逐渐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嗡鸣声响虽然不大,但落在寂静的环境里也算的上是明显,奔走在前方的李白衣注意到身后的变化,脸上的神色又是一阵好奇加疑惑。
“这小子的左臂,是墨家的傀儡机关术产物?还是说这小子整个人就是墨家的傀儡机关人?”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李白衣还是没有要停下来询问张珩的意思,反而是装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保持着前行的速度。
在微胖老者的带领下,原本看似走不完的台阶很快就看到了尽头,在越过了一排由杉树组成的天然屏障后,张珩顺利来到了小山的山顶。
虽说是山顶,但这里却不是小山的最高处。
因为在山顶的平面上还突出了两块高约五米的花岗巨岩。
这两块巨岩相距不足百米,一左一右分立山顶两侧,似与天争锋,又互成掎角。
虽然勉强跟上了白衣老者的脚步,但张珩的心中却是清楚无比,自己的实力在老者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提。
“到了。”
微胖老者的口中淡淡一声,立在两块巨石的中央驻足不前,期间还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张珩,似乎是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多谢前辈带路……”
尽管身体上略感疲惫,但该有的礼数张珩还是一样都没落下,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之后,便在微胖老者身后半步垂手而立,耐心等待了起来。
张珩没有催促李白衣,因为他清楚,自己找的人很快就会出现。
果然,不到三息的功夫,一阵没由来的劲风便在山顶上刮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吹得二人衣袍猎猎作响。
“礼拜一!你这小鬼是不是又去山下寻欢作乐了,害的老夫一顿好找,来来来,赶紧与老夫打上一架!”
粗犷的声音在山顶巨石间响起,如巨象嘶鸣,又如狂狮怒嚎,若是落到普通人的耳中,定要将耳膜都震的嗡嗡作
响。
而且这吼声中明显还夹杂了不少私货,若是正面迎击,说不定会吃上一个大亏。
好在张珩事先就站在了李白衣的身后,吼声响之际,也是微胖老者为他抵消去了大半。
尽管如此,剩余的声响还是将张珩的耳膜震的生疼。
吼声落地,一记重物落地的闷响从前方传来,还未等张珩伸出头去查看来者的面容,身前的李白衣便率先开口回敬道。
“打你妹,你个老低能,没看见来客人了吗,把你那睿智的劲儿收一收!”
李白衣这番夹带着情绪的白话一出口,差点没将站在后面的张珩给雷翻在地。
大佬你不是隐世的高人吗,怎么讲的话就这么接地气呢?
“哦?来客人了?让老夫看看,是不是上来切磋的?”
粗狂声音的主人似乎也有些惊讶,脚步声踩踏在地面上隆隆作响,颇有几分之前张珩爬台阶时的态势。
“额呵呵……见过前辈,晚辈张珩。”
虽然心中的吐槽**强烈,但张珩还是摆出了标准的礼仪,冲着前方抱拳躬身道。
“张珩?没听过呀……东北那旮瘩的?”
来着是一名身穿紧身黑袍的老者,与李白衣的穿着正好相反,并且身形也是相对瘦削。
老者的头发花白,留着两撇八字胡。
虽然脸上沟壑纵横,看过去约有八十余岁的模样,但一双虎目却是炯炯有神,精气十足。
如果说李白衣是一个笑呵呵的小老头,那眼前这个身着黑衣的老者就是个哭丧着脸的老老头。
他的表情就像是有谁欠了他好几百万,还当着他的面吃喝玩乐享受人生一般。
总之就是一脸的凶相。
听到黑衣老者的询问,张珩再次将头低了一些,恭恭敬敬的说道。
“晚辈只是一介无名,前辈没有听过是很正常的事。”
面对两位老者,张珩的姿态放的很低,全然没有一点脾气和架子。
“什么无名之辈,你既然报了名字,那老夫定然是会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还可切磋比试,共饮美酒!老夫姓羡,名愚七,羡愚七是也!”
黑衣老者的言语虽然粗狂,但礼数同样是一点不少,见张珩这个小辈恭恭敬敬,心中也是生出了几分好感,当即便豪爽的报上了自己的性命,作为礼貌的回应。
“晚辈见过羡愚七前辈。”
张珩闻言,心知事情已然成功一半,又是恭恭敬敬的一个回礼,让黑衣老者很是畅快。
“老夫这里大概有八十年没有人来过了,现在来了个后生,自然是要好好喝上一番,礼拜一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酒来,不然信不信老夫砍死你?”
名为羡愚七的老者大笑几声,手中武器随意挥动,在空中发出了呜呜的破空声响。
也正在此时,一直低头行礼的张珩才看清老者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柄长约八尺的窄口长刀,其中刀刃长四寸,刀柄长四寸,恰好从中对半分开。
虽然没有李白衣的黑青鱼叉来的怪异,但模样也不像是正常的兵器。
“喝个屁的酒,你个老鬼就知道喝酒,怎么不给你喝死过去,小友上来是寻我们二人定有要事,又不是来找你我饮酒作乐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么……”
面对黑衣老
者羡愚七,李白衣完全没了之前那种仙风道骨的和蔼可亲劲,嘴碎不断,竟然与那埋怨老头的妇人有几分相似。
“行了行了,你个小鬼在那边叫什么啊,就算是有事商议,那不也得坐下来慢慢说嘛,你看你哔哔叭叭的在那一通说,张珩小友都没有讲话的机会。”
身材瘦削的羡愚七个子不高,脾气倒是异常的火爆,加上他那向来不客气的说话方式,很快就把空气中的火药给引燃了。
“诶嗨!你个老东西,我就比你小了三岁零两个月,你一直小鬼小鬼的喊,我今天非要和你做个了断不可!”
火气上涌的李白衣竟然不顾身旁还有张珩存在,直接右脚踢向杵在地上的鱼叉,在空中舞了半圈,冲着黑衣老者的喉间杀去。
招式之间全无留情,一看就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而身着黑衣的羡愚七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嘿嘿冷笑一声,嘴角变得愈发下弯,手中窄口长刀快速向上,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听“当”的一声,刺出的三叉戟被窄口长刀的刀柄生生挡住,锋利的叉尖仅距离黑衣老者的喉间不到两指。
眼见一击未成,李白衣也不犹豫,当下便转动三叉戟,想要利用武器优势将羡愚七手中的窄口长刀挣落。
但羡愚七的力量又是何等的恐怖,身为一代隐世门派的传人,若是就这般被对手轻易卸去了武器,那还称得上是什么【横】派的传人。
“你个小鬼还差的远呢!”
羡愚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凶悍的笑容,手中窄口长刀以刀柄三寸处为圆心,借着李白衣转动三叉戟的力量,在空中画了个大圆。
紧接着羡愚七的左掌突然推出,狠狠击打在窄口长刀的刀背上,配合着握刀的右手,将一股巨力从窄口长刀上导入三叉戟中,尔后又顺着三叉戟的戟身,朝着后方的李白衣猛灌而去!
看似是在化解对手的攻击,实则是借力发难。
与之对战的李白衣似乎也清楚羡愚七的招式套路,眼见自己的胸口要被倒飞的枪尾砸中,腰间猛的一扭,手中力量一收,侧身堪堪躲过。
黑青色的戟身在李白衣的右掌中快速划动,发出了一阵难听的摩擦声。
“说我差的远,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领先我多少!”
李白衣牙关紧咬,借着三叉戟后退的力量,身体侧对着羡愚七,左腿绷直,右腿弯曲,掌心前后翻动,左推右拉,带动整根三叉戟在地面上扫了一个二百七十度的大圆弧。
这一扫的攻击范围可是相当巨大,好在张珩一见气氛不妙,早已提前退至三步开外,要不然这一下拆招的横扫妥妥能要了他半条小命。
抡了大半圈的三叉戟被李白衣加速到了极致,若是不观察老者的身体,张珩甚至都看不到空气中快速移动的戟身。
“卅!!”
随着戟身快速逼近黑衣老者,李白衣的口中也爆出了一声气音,不知道是不是张珩的错觉,在这声气音发出后,三叉戟的攻击速度又猛的提升了一大截,戟尖擦着黑衣老者的面门舞过,宛若一只翻飞的单翼螺旋桨。
高速舞动的三叉戟让羡愚七感到有些意外,脚下步伐快速移动,身形竟开始出现了倒退的迹象。
虽然从开始到现在,羡愚七一直都处在防守的状态,从表面看上去似乎非常劣势,但作为旁观者的张珩却看的清清楚楚,相比起李白衣的拼尽全力,羡愚七的动作明显游刃有余。
这场战斗的输赢,似乎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