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久仰亲王大名,值此一见颇为震撼。”岳魁挤出笑容道。
“哦?何来震撼?”天宕王略微好奇,岳魁的表现出乎他意外,原本以为岳魁会一味求饶,或者拼死反抗,没想到如此淡然。
岳魁轻笑一声,道:“堂堂霸绝天地的元境,竟然听命于亲王您,如何叫人不震撼?”
天宕王闻言微微一愣,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当是何原因。岳魁,你还是太过年轻,看待事情过于表面。在强大的人,只要找到他的软肋,照样呼之来唤之去。”
天宕王说完,环视大殿上的侍女和护卫,众人见其眼色,微微躬身便退下了,不用亲王开口,他们也知道接下来有些事需要闭门而谈。
天宕王挥挥袖袍,起身迈着步子走下高台,他身材高大肩宽腰细面相威严,上千年岁月却不见容颜老态,反倒是精神矍铄气息浑厚。
天宕王不紧不慢走来,每走一步岳魁神魂震荡,犹如遭受滔天巨浪拍击,待他走近,岳魁已是满头大汗面色惨白。
“这家伙神魂力太恐怖了!”岳魁暗自咬牙,天宕王没有释放任何神魂冲击,光是他的凝视险些使岳魁一度丧命。
岳魁断定天宕王神魂强度不亚于初入元境,给他的感觉仿佛置身在一片浩瀚星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只需对方一个念头,他必然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搭上肩头,岳魁神情稍滞,瞬间生起祭出通天骨矛几件元境大杀器的冲动,他不怕天宕王动手,大不了玉石俱焚。
之前面对众强围堵,岳魁并没有选择动用元境杀器,一旦泄露出去,全天下的修士都将视他为公敌,届时岳魁真会落入走投无路之境。
此刻不同,除去天宕王,再无其他人。
然而,天宕王只是将岳魁扶起,甚至开始传输元力替他疗伤。
“你伤的很重,炼化我的元力便会无事。”天宕王语气温和,丝毫没透露杀意。
岳魁将信将疑盘膝而坐,先是假装炼化元力,实则观察天宕王一举一动。
见此一幕,天宕王无奈摇头,道:“你很清楚,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何必多此一举。”
闻言,岳魁开始专注修复体内伤势,天宕王所言不假,杀他太简单,无需大费周章。
天宕王之所以不下杀手,定是有不得不达成的目标,而他便是其中关键,岳魁一边猜测一边思考如何脱身。
接下来无论天宕王开出什么条件,一定要悉数应下来,保全性命最重要,这种节骨眼再铁骨不屈,只会白白葬送身家性命。
一刻钟后,岳魁缓缓睁眼,破元境巅峰实力果真非凡,天宕王只是渡给岳魁一丝元力,就修复了他一身伤势。
天宕王此刻也是凌空而坐,见岳魁醒来,他便说道:“我知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之前我确实想过除掉你以绝后患,毕竟你身份非同寻常。”
“所以呢?”岳魁只是冷笑,天宕王还算坦白,当面承认曾经要抹杀他的事实。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你祖上乃朝廷重臣,先帝亲封异姓藩王,在整个帝国影响力极大,尤其是忠于岳家的卉州军!”
“这是我曾经必杀你的原因,也是如今将你收归己用的缘由。岳魁,你也看到了,当今天下分崩离析,皇室名存实亡,你若助我夺取天下,他日拜将封侯名震四野,你将是我手下第一功臣!”
岳魁听完拱手行礼,谦卑道:“承蒙亲王赏识,可在下是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如此宏伟抱负,恕我无能为力,担当不起!”
天宕王目光摄人,沉声道:“不,你有!我知你们岳家忠于皇室,但别忘了我也是皇姓,体内流着皇族血,助我便是为国尽忠!”
“好一个颠倒黑白,你不过是亲王,趁乱谋取天下就是篡逆,皇室火种可还保留着!”岳魁心中不齿,这些话自然不可明说。
天宕王是皇族不假,但他身为亲王,应该辅佐皇室嫡系子弟收复失地重整河山,而不是自立为王攻城拔地,甚至想要称帝!
“你若追随我,用不了多久,我能让你重掌卉州军,再现你岳家昔日辉煌,如此一来你也对得起岳家列祖列宗!”天宕王说的岳魁都有些动心了,谁人不想光宗耀祖呢。
动心归动心,岳魁不会真心追随天宕王,若真如此,不用别人,冼御铭第一个砍了他。但见势而为的假意投靠,并非不可为。
眼下,岳魁也不能拒绝,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过他还是试探性问道:“倘若我拒绝亲王的好意呢?”
天宕王不怒反笑:“你也看到了,强如元境也对我俯首称臣。我的意思是,你没有赢面,没资格讨价还价!”
“以堍州为据点,据城固守?你觉得冼御铭手下十五军,挡得住我麾下千万大军压境?攻打堍州只是时间问题,暂时不想对付十五军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岳魁你好生想想。”
岳魁沉声不语,的确如天宕王所说,以堍州军力,别说两大亲王,百家联军这群乌合之众都挡不住。
十五军固然骁勇,可架不住来犯之敌人数之多,堍州暂时投靠天宕王,不见得是坏事。
借力打力,天宕域九州资源丰富军力充沛,完全有能力抗衡天轩域。而且想要平息百家叛乱,光靠堍州难能可行,唯有借助天宕王的力量,才能实现清除天魁域叛军的战略目标。
堍州迟迟未出兵的原因就是在此,十五军一旦出动,堍州势必空虚,万一天宕王趁虚而入,后悔可就晚了。
且,堍州参与平扫叛军的阵营,必然受到天轩王统辖,追根究底堍州隶属天轩域,久而久之冼御铭会失去对堍州的掌控,到时候就是两大亲王角逐天下了。
冼御铭失去堍州,也就代表七皇子殿下丢失了最后的根据地,皇室也就真的覆灭了。
投靠天宕王可避免后顾之忧,反过来使天轩王掣肘,不敢肆无忌惮对付堍州,一举两得牵制两方势力。
岳魁一瞬间想了很多,不过还是要跟堍州长辈们商量,他不能独自决断。
“我很愿意为亲王效犬马之劳,可否容我思考一段时日,再做答复?”
天宕王抱手而立,回道:“我知你在想什么,无非是堍州的问题,我给你三天时间,冼御铭如果顽固不化,我立即出兵攻打堍州!”
天宕王态度很强硬,他不是跟岳魁商量,而是通知他。
岳魁很轻松离开了府衙,经过跟天宕王一番言辞,他逐渐明白天宕王真正用意,或许是想趁机削弱天轩王的实力。
堍州和岳家曾经执掌的卉州,皆隶属于天轩域,天宕王谋取天下,最强悍的敌手便是与他有着共同心思的天轩王。
岳魁脑子很乱,他不敢想将这一切告知冼御铭,会是怎样的后果。某种意义上来说,投靠一域亲王这种行为属于大逆不道。
岳魁刚走没多久,府衙大殿虚空震颤,方才离去的那名女子又出现了。
天宕王随意瞥了一眼,问道:“那女子安排妥当了?”
女子默默点了点头,静静等待天宕王接下来的安排。
“这几日,你便跟在那小子身边,监视他一举一动,同时护他周全。如我所料不假,二哥安排的杀手有可能已经潜进来了。”天宕王把玩着古玉,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女子微微愣神,而后低声道:“您是说天轩王?”
“我那二哥最喜欢用暗杀的手段,不像我明着来。他得知岳魁被我带走,定会痛下杀手,以免堍州落入我手中。”
“毕竟我们是踩着肩膀下来的亲兄弟,我心所想他一清二楚!务必保证岳魁的安全!”
“是!属下定能完成任务!”
天宕王挥挥手,示意女子退下,可女子并没有离开。
“怎么?玉儿,你有事?”天宕王疑惑道。
女子顿了顿,有些迟疑道:“主人,濒死的那名女子貌似不凡,她身上有...”
话未说完,女子突然神情大变,一瞬间冲出大殿,化成一道流光跃上天际。
天宕王也是变了脸色,能让羲和期元士如临大敌,外面有非常可怕的高手现身。
半空,女子脸色凝重扫视四方天际,眉心光华闪烁,隐隐约约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天宕王及时赶到,他从未见过女子这般模样,整个玄熙帝国,能让她面无血色的人几乎没有。
就算是罗沧平和关策,两位名震天下的元境,也不敢说胜得过他手下这位神秘女子。
女子名为阮玉儿,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三百年前,天宕王外出游玩偶遇身负重伤的阮玉儿,及时救下了她,从此以后阮玉儿奉天宕王为主,对他唯命是从。
“玉儿,能感应到此人具体位置吗?”天宕王此刻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整座宕州城上空,弥漫着神秘强者的杀气。
一个人杀气足够覆盖一座城,足以见得此人实力之高。
阮玉儿摇摇头,凝声开口:“他的境界无法感知,光是这股杀气,就让我的本命神兵蠢蠢欲动。”
阮玉儿眉心光华愈发闪耀,本命神兵乃高阶修士护身兵器,除非感应到能够威胁主人的存在,否则不会自主现身。
二人呼吸沉重紧紧相依,整个天宕域,唯独他们二人实力最高,眼下突然出现的神秘强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杀气持续了小会儿,开始逐渐消散,阮玉儿神识波及四方,暗中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消失了。
“走了...”阮玉儿松了口气,本命神兵不再躁动,说明此人真的离开了。
“呼哧!呼哧!”
天宕王喘着粗气背后一片冷汗,他并非元境,就算号称元境之下无敌,亲身体验这种级别的杀气压迫,还是觉得有心无力。
“明目张胆到我天宕域首府挑衅,此人除非出自宗门,否则哪来的底气!”天宕王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曾几何时有人敢这样目中无人挑衅他。
难道是...
“不可能!这小子的底细我很清楚,他怎么可能引来元境强者!”
天宕王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曾经在苏氏王朝,葛阳城上空出现过两名强悍的元境,皆替岳魁出过头,掀起了世界风云。
宕州出现可怕强者,除了天宕王和阮玉儿几乎无人知晓,元境强者散发出的杀意,只有同为元境才能感知。
阮玉儿不在场,天宕王同样无法察觉。
“玉儿,难道他是忌惮你才退去?”忽然,天宕王这样问道。
阮玉儿苦笑一声:“或许吧,但也许他对我们根本没兴趣。”
暗中变化岳魁没注意到,他此刻正百无聊赖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天宕王只给他三天时间,如何说服冼御铭假意投靠是个难题。
虽说是假意投靠,但就凭冼御铭的脾气,十之**不会同意。
此事,首先不能通过冼御铭!
岳魁决定先告诉珪海先生,让他来决定要不要告诉冼御铭。珪海先生是冼御铭的智囊,满腹经纶博学多广,他绝对能看出岳魁的用意,从而说服冼御铭。
岳魁念头通达,心情豁然开朗,目前来说他对天宕王有用武之地,不用担心人身安危,唯一需要思考的是,如何避免堍州遭天宕王黑手控制,从而出现掌权者换人的问题。
岳魁一路走一边思考,旁若无人丝毫没注意到前方有人拦住了他。
“你就是岳公子?”一位兵长手拿画卷,仔仔细细对照岳魁的相貌,他身后一排黑甲枪兵,约莫数十人,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岳魁闻声止住了脚步,不解道:“我是,有何贵干?”这种时候没必要隐瞒身份,他猜测这群士兵很可能受天宕王之命而来。
“王爷给你安排好了住处,让我们随时随地护卫你。”兵长冷言冷语,整个人和他手中的钢刀一般没有温度,冰冷而嗜血。
“从此刻起,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兵长继续说道,不容岳魁反驳,下令士兵将他围了起来。
“护卫?”岳魁付诸一笑,明面上护卫,实际上变相控制。
岳魁敢说自己若是跑出城,立即会遭遇围杀。
然而他不知道,暗中真的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天宕王安排的这批军中悍将,的的确确是来护他周全。
就在不远处的高楼,一位戴着鬼面具的黑衣女子静立,如墨发丝随风起舞,漠然目光始终盯着岳魁的方向,正是阮玉儿。
军士为明,而她为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