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作为前辈,她也曾弱小过,在强者的压迫下苦苦挣扎。所以她能体会岳魁当下的困境,强者的压迫是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内心无法直面这份恐惧。
三寸幼苗亦有与参天古木争高之意。
解开了心魔,岳魁觉得自身如脱胎换骨,再次面对素心没有之前那种心灵上的恐惧。
元境固然强大,可依然是有血有肉的生灵。只要是生灵,就会有弱点,同样有无力之时。
不同层次的强大,本质一样。
处理完一切,岳魁告别素心师徒离开了素心馆,古阡赫的回答模棱两可,神门无门一直没有给出答案。
待岳魁回到书阁,古阡赫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哼着小曲儿,模样十分享受。
听到脚步声,古阡赫余光稍挪,发现了沉思走神的岳魁。
“似你这般走动,稍有不慎便会撞的头破血流。”古阡赫提醒了一句,岳魁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前辈。”岳魁回神,不自然地笑了笑。
“在想什么?”古阡赫起身,背着手来到岳魁面前。
“我在想,神门无门是否预示着将来无法继续修行,此生永远抵达不了玄妙境界。”岳魁面带苦涩,他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
古阡赫沉默片刻,围着岳魁转了一圈,说道:“那你可曾想过,神门无门或许预示你成就无限,境界无法束缚。”
此言一出,岳魁愣住了,他回想起天外凶灵来袭时,自己曾在广袤星空立起万丈神门,可那时他还并未突破神门境,一切都是虚妄。
现如今神门境已成,半尺神门未见,着实打击到了岳魁。
“将来事,谁能断定。没有资质的唯独两种人,一种是碌碌无为的庸才,而另一种是打破资质约束的怪胎。”古阡赫诡异一笑,似有深意。
“庸才...怪胎...”岳魁念叨着,突然间豁然开朗,他不认为自己一定是打破约束的妖孽,但绝非庸才!
这是岳魁的自信,身有符文大道传承,注定机缘不菲。何必去想有无神门一事,好生修行才是眼下该注重之事。
“前辈,我明白了!”岳魁沉寂眸子猛然爆发精芒,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必须心无旁骛苦修。
资质再出色的天骄,荒废了修炼,仍然会落入庸碌之人的地步。
再平凡的人,通过不断努力,也有打破资质约束,登临绝巅那一日。
资质不代表真正的成就,反而是一层枷锁,它限制了每个人。每当发现自身天资匮乏,许多人心如死灰,再无变强之心。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资质不够无论怎样修行,始终达不到妖孽天骄的地步。
然而就是这种根深蒂固的看法,让他们失去了争锋之心。
“真正的强大,不仅仅是修为,更多的是心!”古阡赫指了指胸口,神色郑重。
“强者永远坚信有我无敌!他们有着无敌心,即便当下修为孱弱,终有一天会手握日月独掌乾坤!”
“无敌心并非自负狂傲,而是一种态度,勇往直前永不退缩,哪怕在修行一途上粉身碎骨,也要散发出最后的光和热!”
这是真正的强者之心!
说完,古阡赫瞥了眼静默的岳魁,笑道:“还用我替你解决神门无门的问题吗?”
岳魁听完直摇头,他太在乎表面了,以至于忘掉了内心。神门无门又如何,他照样修行,没听说过神门无门就无法修行。
“很好,还算有点见识。”古阡赫夸赞一句,随后进阁楼拿出了两样东西。
岳魁张口结舌望着两根竹竿,有些不明所以,老古这是搞什么?
“走,去钓鱼!”
古阡赫迈着大步就往山下走去,岳魁一脸无奈跟在身后,老古还真是闲情遐逸有心思垂钓,他都打算一会儿离开玄门回堍州了。
冼御铭在岳魁到无双城没多久就发来军令,让他处理完手头之事,火速赶回堍州。至于什么事,冼御铭倒是没说,岳魁猜想极有可能发生了战事。
一老一少来到山脚小溪边,水流清澈虾蟹窜行,鱼倒是没看见,水至清则无鱼嘛。水下散布着各种颜色不一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耀下使得水面波光粼粼。
浅水区不到脚踝,这样的水域只有少许虾米,指头大小的鱼都看不到。两人又往里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深潭,此处汇聚水流,碧绿色潭水深不见底。
古阡赫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而后将一根竹竿扔给了岳魁。
岳魁拿到手一看,竹竿上除了鱼线和鱼钩,其他什么都没有。
岳魁脸黑的像锅底,古阡赫这是调理他呢,哪有这样钓鱼的,这老头压根不会钓。
“老古,浮漂和铅子呢?你不会让我游到水底看鱼咬钩吧?”岳魁彻底无奈了,他虽然没怎么钓过鱼,但也知道浮漂和铅子不能少。
这老古一看就是纯粹的门外汉,比岳魁还差劲。
“你要是游到水底,我也不介意。先说好,别看这潭不大,足足百丈深,我可不想下去捞你。”古阡赫嘿嘿一笑,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岳魁四下环顾,掰掉半截枯枝做浮漂,又捡来一颗大小合适的圆润石子做铅子。就在他仔仔细细绑浮漂的时候,古阡赫那边传来了动静。
唰!
古阡赫猛地抽竿,一条十斤大小的龙须鲢挣扎着窜出了水面,有劲的尾巴啪啪拍打着水花。
就在岳魁以为古阡赫要拉竿收鱼的时候,竹竿突然卸力,龙须鲢又钻进了水里。
古阡赫握着竿柄,任由鱼四处逃窜,始终在他控制范围内。
“收鱼啊,老古,你在干嘛?”岳魁也很意外,古阡赫刚到就开始上鱼,他连浮漂都没绑好。
“你小子懂个屁,钓鱼最过瘾的就是溜鱼,玩的就是这个过程。”古阡赫瞪了岳魁一眼,一副不懂别多嘴的样子。
岳魁无法反驳,他是个钓鱼门外汉。
古阡赫溜了一会儿鱼,等它没了力气,才不紧不慢收竿。
龙须鲢是非常有名的鱼,作为高档食材,经常出现在集市中,价格相比其他鱼类要贵一些。
龙须鲢肉质鲜嫩,熬出来的高汤浓而不腻醇厚如奶,具有滋补气血的效用。
古阡赫没有找容器,而是将鲢鱼放在了脚下的浅滩,说来也怪,那鱼儿静静待在水中也不游动。
岳魁有模有样学着古阡赫抛竿,他还挖了些蚯蚓,这玩意儿钓鱼有奇效。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古阡赫接连不断上鱼,最小的都有十斤,它们像是受到控制,有序排列在浅水中,无论古阡赫搞出多大动静,鱼儿始终不为所动。
岳魁频频侧目,半个时辰他连鱼鳞都没见着,古阡赫如同捅了鱼窝,抽竿抽的岳魁眼花缭乱。
“钓个屁!”岳魁骂骂咧咧,就是没有鱼儿咬他的钩。相比古阡赫,这种挫败感很不好受。
“年轻人,毛毛躁躁可要不得。”古阡赫很是得意,一个劲奚落岳魁。
“这钓鱼也是种修行,熬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心越急越没口。”古阡赫谆谆教诲,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岳魁嘴角抽搐,心里直骂娘,古阡赫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得轻巧,你口那么好,当然不急。”岳魁丢下鱼竿,跑到岸边打拳去了,半个时辰没动静,他没什么耐心。
古阡赫摇了摇头,看着龙精虎猛的岳魁,叹息道:“还是个孩子,心境虽远超同龄人,性子仍需磨练啊。”
打了一会儿拳,岳魁感到无聊,古阡赫抽竿的破空声一直在耳边响起,使人心烦意乱。
“妈的,不能认输!”岳魁打起精神,又回到了潭边,不就是钓鱼,小菜一碟,如果连这等简单的事都完成不了,何谈其他。
岳魁瞅了瞅古阡赫,嬉皮笑脸道:“老古,要不咱们换换杆子?”
古阡赫侧目,不怀好意道:“你小子确定?”
岳魁突然觉得不妙,老古怎么一副奸笑,难不成盘算着坑他。
“确定!”岳魁迟疑地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古阡赫微微一愣,而后开怀大笑,将手中鱼竿丢给了岳魁。
岳魁接过顿时傻眼了,古阡赫的鱼竿只有一根鱼线,连鱼钩都没有。
“这...”岳魁瞠目结舌,难道说古阡赫一直在用鱼线钓鱼。
“愣着干啥,杆子给我!”古阡赫瞪着眼睛,生怕岳魁食言。
岳魁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道:“能...能不换吗?”
“说好了不许反悔,堂堂男儿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古阡赫冷着脸,仿佛下一刻就要揍人。
“行吧...”岳魁欲哭无泪。
古阡赫拿过岳魁的杆子,见他一脸不知所措杵在原地,突然就想发笑。
“难道,你以为真是来钓鱼的?”古阡赫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岳魁满脸疑惑,不钓鱼来潭便作甚?
想了想,古阡赫又捡起只有鱼线的杆子,咳嗽一声,正色道:“谁说没有鱼钩就钓不上鱼,看好了,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