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白天为何那般?”岳魁知道羽雪儿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区区州司还不足以让她露出媚态,皇城那么多富家子弟都没能撬开羽雪儿心门。
“岳魁,你恨贺子勉吗?”羽雪儿趴在岳魁胸口,轻声问道。
“恨!此人在我年幼时抓走了娘亲,如今害的龙叔叔妻子羞愤而死。不仅如此,他对整个平华州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无人不想除之后快!”岳魁咬牙切齿道。
“好!有你这些话就够了!”羽雪儿抬起头,眼中满含不舍,隐隐有泪光闪烁。
岳魁侧目,他总觉得羽雪儿话里有话,既然羽雪儿不肯说,他也不再多问。如果两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何以携手共度余生。
接下来的几日,贺子勉不断派人送来一些金玉美器,还有许多名贵首饰。送货之人只说是州司大人给龙雪姑娘的微薄之礼,称如此佳人才配得上金装玉扮。
让几人意外的是,羽雪儿不仅没有推脱,反而欣然接纳。龙家母子看羽雪儿眼神顿然变了,龙母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和蔼,面对羽雪儿板着脸。龙景泓虽未多言,但明显刻意和羽雪儿保持着距离。
岳魁看在眼里,他相信羽雪儿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绝非是爱慕虚荣之辈。
几日以来,贺子勉频频向龙家送礼,百姓们大多数知道了此事,也听说龙景泓家来了一对远房侄儿女。外界流言蜚语漫天,皆是传龙雪下贱无耻,凭借自身美色想要入贺子勉后宫,以求终生荣华富贵。
贺子勉妻妾不下百人,整座州城容貌上乘的女子,皆遭其抢夺霸占。开始很多女子十分抗拒,久而久之奢侈无度的生活让她们彻底迷失自我,甘愿沦为贺子勉胯下玩物。
贺子勉荒淫无度终日以酒色自娱,好色无德人尽皆知。
“听说了吗,龙夫长侄女龙雪生得极为貌美,那贺子勉见了她险些走不动道。”
“可不是,有人见过龙雪,说那姑娘姿色稀世罕见,天上仙子也不过如此,可是这样的佳人怎会如此堕落,唉~”
“富贵当前,又有几人能坚守本心。可惜了,龙夫长忠义无比,自家侄女却是浪荡贱货。”
岳魁走在街上,耳边不时传来闲言碎语,如同一根根利刺穿心而过。岳魁第一次希望没有洞悉术傍身,那样感官就不会太过敏锐。
“咔咔~”
岳魁拳头铁青,他恨不得冲上去几拳砸死这些说闲话的人。可那又如何,羽雪儿的的确确如他们所说,接受了贺子勉的好意,这是不争的事实。
“雪儿,你究竟为何...”岳魁心底有些动摇,他实在不愿相信羽雪儿是众人口中的下贱女子,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羽雪儿整日坐在院里,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就连嘻嘻哈哈不谙世事的龙青也遭到了龙母训斥,不让他靠近羽雪儿。如果不是岳魁在,她恐怕早被轰出龙家了。
羽雪儿眼角残留着泪痕,望着角落里一堆贵重物品,美目中没有半分欣喜之意。贺子勉送来的东西,龙母悉数从屋内扔了出来。羽雪儿不顾龙母厌恶鄙夷的眼色,默默将礼品堆在了一起。
“岳魁,我真的舍不得你。”羽雪儿低声啜泣,她有不得不完成的事,这件事不仅为了岳魁,更为了平华州万千百姓。
哪怕因此尸骨无存羽雪儿也愿意,只要岳魁一切安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羽雪儿拿出岳魁送给她的精美匕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冰凉刀身,泪滴不知不觉落在了光滑刀面上。
“还记得你我初遇,你是统兵将军,我只是众多学院子弟中的一位。那时候你话不多,却非常温柔为我摘下秀发中的枯叶,还调侃了一句小花猫。”
羽雪儿自言自语,脑海不断回闪和岳魁的种种过往。
“我从未见过那么真挚的眼神,以往那些富家子弟,皆是眼含占有之色,每个人都想把我占为己有。这些人虚伪又可笑,哪怕你出生寒门,在我心中胜过他们千万倍。”
“回皇城后,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可是你的身份像是被人刻意遮住一般,无从查起。”
“你知道嘛,皇城再次相逢,我前所未有的开心,所以你去哪里我都想跟着,但是你这个榆木脑袋却想赶我走!”说到这里,羽雪儿破涕为笑,当初岳魁不懂她的心,一度认为孤男寡女相处颇为不妥,羽雪儿当真是又气又无奈。
“岳魁,今生今世不要忘我啊...”羽雪儿抹干泪渍,不愿别人见她这副模样,哪怕是岳魁也不行。
就在这时,一道掷地有声的男声猛然响起。
“不会忘!哪怕千重轮回万世生灭,我永不忘你!”
羽雪儿僵住了身子,不敢回头看一眼,岳魁就站在身后,她说的话全听到了。
“雪儿,你回头看着我!”岳魁眼眶泛红,羽雪儿一番肺腑之言让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难言之痛。
羽雪儿肩头颤了颤,终究没有回头,雪白长裙此刻带着凄美。
“我娘肯定跟你说了什么,自从你从地牢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你既然不说,那我亲自去问娘亲。”岳魁很想冲过去紧紧抱住羽雪儿,放声质问她为何这么做,但岳魁知道羽雪儿现在比他更痛苦。
一切的起因,估计都要从白怡那边说起。岳魁已然猜测到了什么,他要去地牢向娘亲确认。
“不,你不要去!”羽雪儿一听慌了神,转身冲过来双臂猛地缠上岳魁腰间。
岳魁背对她,依然能感受到羽雪儿在低声哭泣,令岳魁更加确信娘亲对雪儿说了什么。
“雪儿,我不管娘说了什么。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岳魁轻轻抓住羽雪儿小手,语气变得温柔。
“人来斩之!事来平之!天要夺走你,我岳魁也会屠了它!”
羽雪儿闻言彻底悲痛大哭,死死抱着岳魁。
“我是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听话,我去去就回。”岳魁想要掰开羽雪儿双臂,但又怕用力不当伤到她,这丫头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乎绑在了岳魁身上。
“不要,岳魁你不要去,我们一起回堍州,现在就走,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羽雪儿一个劲摇头。
“唉~傻瓜...”岳魁无奈,只能轻轻一掌将羽雪儿砍晕。
岳魁将羽雪儿送回房间后,就去找了龙景泓。得知岳魁要重返地牢,龙景泓虽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岳魁为了不引起州司府注意,决定半夜乔装出门,龙景泓已经将地牢令给了他,很容易就能进去。
星月当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越过主城城墙,速度之快让诸多值守护卫毫无察觉。
岳魁在屋顶上上起下落,几次纵跃已是百米开外。此时街道上再无行人,偶尔能看见打更人路过。
唰!一阵怪风袭过头顶,昏昏欲睡的打更人瞬间清醒,他望着静谧的街道,无来由的头皮发麻。
“娘的,见鬼了,老子早说了这条街不干净。”打更人满脸惶恐,转眼间跑没影了。
岳魁身着夜行衣,蹲在屋顶感到好笑,就这胆量也敢做打更人,指不定哪天被自己活活吓死。
一刻钟后,岳魁终于来到了地牢。地牢门口几名牢吏抱着利剑正在打盹,一个个哈欠连天,压根没注意到岳魁。
“奇怪,地牢守卫不该如此松懈啊。”岳魁扫了眼入口,感到不对劲。这可是关押重犯的地牢,戒备应当森严才对。
“你来了~”
暗中一道声音让岳魁心头一震。
高手!
“来找你娘吗?”余涉不紧不慢从黑暗中走出,一脸戏谑盯着岳魁。他倒是没做伪装,还是平常打扮。
“余涉!”
岳魁震惊,怎么会是他,这家伙不守在贺子勉身边,跑到地牢做什么。
“不用惊讶,这些人被我迷晕了,他们现在都处于梦境,对于外界看不见也听不见。”余涉淡然道,眸子一直在审视岳魁。
“你不是贺子勉的人!”岳魁思来想去,余涉猜到他会来地牢,却没有通知贺子勉,这说明他根本不是贺子勉手下。
“贺子勉算什么东西?他也配?我奉圣上之命,接近贺子勉博得其信任,再伺机插入天轩王心腹内部。”余涉失笑,区区一介凡夫有何德性让他护卫。
“你是陛下的人!”岳魁再度震惊,当今圣上果真不可轻看,暗中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来对付两大亲王。
“准确的说,我来自执法阁!岳魁,我见过你!”余涉开口,他曾经在皇城与岳魁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他戴着面罩,岳魁不曾认得他。
故而余涉才未下杀手,否则那一掌绝对能取岳魁性命。
执法者!
岳魁目光微凛,他本就生疑,平华州修士修为最高不过神门境,让一个四大元关来保护州司,未免太过大材小用,原来是有意接近。
“你猜到我会来,故意在这等我?”岳魁挑眉问道。
“那当然!”余涉稍稍得意。
“你有什么目的?”岳魁拿出血尖枪,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贺子勉派来杀他的,毕竟州城之内贺子勉眼线太多,难保他的行踪不被泄露。
“不用紧张,我若杀你,只需弹指!何需等到现在?”余涉摆摆手,转身从暗处提出几具尸体,扔在了岳魁面前。
“杀你的人,我已经解决了。”
尸体惨不忍睹,活生生被踏成了肉泥,只剩四肢还算完整。岳魁目光扫向余涉带血的双脚,这些人的确是他所杀。
“贺子勉指使的?”岳魁问道。
“非也非也,这几人来自欧阳家。那蠢货怎可能猜到你的行踪,这会儿估计在女人肚皮上酣睡。”余涉摇摇头道。
“欧阳家!”岳魁没想到杀他的人竟然来自皇城,欧阳家还真是锲而不舍,死了一个族老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可以谈谈我们的事了。”余涉环抱双手,一副坦然自若之态。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岳魁冷笑,他和执法阁可不熟。
“你要杀贺子勉,我可以帮你,如何?”余涉面对岳魁不冷不热的态度,竟无一丝恼怒。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吗?”
“不是,是我与你的合作。”余涉微微一笑,在岳魁看来不怀好意。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过杀贺子勉,你找错人了。”岳魁冷哼一声,便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