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开心?”杨明年坐下来,看着勇常胜的样子就知道他藏着心事。
勇常胜不承认道:“没有。”
杨明年叹气说:“今天不开心的应该另有其人。”
“你说的是吴小侯?”勇常胜见了玉涂对他的反应便知道,对他打击不小。
毕竟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玉涂赏识,却又不怎么被重视的样子。
不知道天岐现在,在做些什么?
杨明年摇头道:“他见到了想见的人,已经解了相思之苦,这会该开心地盘算着如何让玉涂殿下能好好瞧上他一眼。”
“那还有谁不开心?”勇常胜看了一圈,他可认不全这里的人,叫不出名字,尤其是躲在另一边的那个人,朝着那边抬了一下头,毫不客气地问起杨明年,“他叫什么名字?”放低声音,“我听他们说,他家里就他一个了。”
原来如此,难道刚才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杨明年了然于心道:“他叫王贵学,原本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兄弟姐妹四人都勤劳能干,他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一个,从小就不用干太过辛苦的活,只要有吃的,少谁也少不了他的份,按理,被这么宠着,是会有惰性的,可他不一样,总想着要帮大人和姐姐哥哥干活。”
“那不是好事嘛。”勇常胜自己做不到这点,却也知道兄弟姊妹间该和睦相处,他的弟弟阿猛,小时候就比他还烦人,只要见到人话就没停过,他常常对着这个弟弟大呼小叫的,有时候看他可怜也会后悔,可看他背地里去告状,他就不觉得后悔了,甚至觉得该动手尽兄长之责。
现在,他倒是能明白一些道理,那个时候应该和他先讲道理,他不听,骂了他还敢去告状,那就该趁早揍一顿。
如今想揍也不一定揍得过,真是可惜,可惜啊。
等历练完,回去再找机会。
打赢阿猛,让他不要再直呼他的大名,让他打从心底里尊敬他,喊他一声哥哥。
勇常胜想到这又有了干劲。
“不过,天不如人意。”杨明年还在讲着有关王贵学的过往,“姐姐嫁人后难产而死,一个哥哥被疯狗咬伤而死,还有一个哥哥跟人做生意坐船去了很远的地方,至今生死未卜,没有书信回来,想必也是……”
“那……他的父母呢?”勇常胜心中隐隐不安。
“子女接连离世,受不住打击,为了最后的儿子,苦撑了几年还是相继离开。”王明年记得王贵学是被姜安带回来的,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如今留在这里为的还是等一个消息。
哥哥坐船远行,究竟是生是死。
“他的父母,哥哥都埋在一处,姐姐嫁了人,死后有墓还是能去祭拜。”
杨明年的话还没说完,勇常胜就发现了一个漏洞,迫不及待要说出来:“他姐姐不是还有个孩子,这也算是骨肉至亲。”
“没错。”杨明年的眼中有了悲伤的神色,“只是那个孩子不肯吃别人的奶,哭了几天,最后活活饿死了。”
就这样,死掉了。
勇常胜一时说不出话,人命有时候真是脆弱。
但再脆弱,还是会坚强地活下去。
杨明年看着一言不发的王贵学,笑了笑说:“他本来想寻死的,可是被宠了十几年,太害怕死掉,又深知靠他自己是养不活自己的,更别说娶妻生子,亲人的离世让他害怕灾难还会延续,而他自己就是灾星,他不敢想以后的事情,终日颓废,过上了挨家挨户讨饭吃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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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会把不幸带给挨家挨户?
勇常胜下意识想到这点又摇了摇头,不对,他不是灾星,又怎么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况且,他不是还有一个哥哥生死未卜吗?
说不定还没死呢。
“这样看来,姜安将军是可怜他就把他带了过来,这军营里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怎么会怕他这区区灾星。”勇常胜明白了。
杨明年看他长了一副纨绔脸,脑子却是不笨,欣慰道:“的确是这样,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的王贵学比以前要开心多了。”
勇常胜看过去,虽然刚才有人朝他扔枕头,要他闭嘴,可当上好的金疮药摆在眼前,他们仍是会递给他,要他一起涂上一点试试。
有朝一日传来了哥哥的消息,或许是噩耗,可身边已经有这么多兄弟在,他便可以继续走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
勇常胜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杨明年,不懂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却还没说,到底是谁不开心。
杨明年心领神会道:“玉涂殿下特意赏赐的药,你要是不用,被她知道了,她可是会不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用?”勇常胜嘴硬回怼道。
杨明年不是眼瞎的,早就看出玉涂殿下对他有意,他却中意别的事情上,让他放不下的人是谁,有时间去慢慢了解,如今要解决的麻烦是不要让玉涂殿下因这个不开窍的人生气,从而牵连这一营本就为了活着就很不容易的人。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你不想用。”杨明年坦然站起身,要离开复命,“但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重情重义,什么意思啊,勇常胜觉得他不是在说反话,可如此夸他,到底是要他做什么?
就为了让他想明白,凡事不要逞能?还是要他,和他们这些人好好相处,不要搞特殊。
“喂,新来的,殿下赏的好东西,你要吗?”有人朝他喊着。
勇常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要,我当然要。”
东西扔了回来,他一下子接住,涂抹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暗自埋怨杨明年有话不会直说,想关心他让他也涂药就直说,他又不是不会识好人心,说了这王贵学的身世,以后比试中遇到,他还敢下狠手吗?
对了。
还没问白天遇到的那个除妖人,曾淮的事情。
不会也是这样的苦情吧。
算了不问了。
知道太多又能怎样,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哪怕嫌弃这突然造访的玉涂殿下,还是接受了她的金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