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絮抛下别的不去想,开心笑着向伙计打听店里的招牌菜,听他接连报出几道有水果的菜名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地方真反常。
先是鸦岑不见,再是天岐师父出现,又是这家吃出毒蘑菇的客栈,竟然有,水果做的菜。
“能吃吗?不会还有毒吧。”白絮口无遮拦道。
“不会。”
伙计稳重地解释起来,因为自己家的文客公子偏爱吃水果,水果当然是哪里产的哪里的就新鲜便宜又好吃,大老远的运过来不可能只买一两个,买得太多吃不完只好用来做菜了。
对了,还会用来雕花。
“要是你们能去见上一眼就清楚了,我有幸进去过一次,满屋子都是红木,吓得我都不敢说话走路了。”伙计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尤其是听到公子问他,想摸吗?
他连连摇头。
文客笑道:“那就不勉强了,喜欢,以后可以送你一件,说个时辰,到时候派人送到你府上。”
“送了吗?”白絮插话问,心里鄙夷这个文客说的话,还送到府上,这么一个小伙计能有府邸吗?难道是他这个当幕后老板的人送吗?光是听听就觉得这个人好讨厌。
天岐倒是觉得这个文客有他自己的行事风格,我行我素。
和刘轩云比起来,有一拼。
都是不听劝的。
不过,他的话听着不太舒服,但不像是假的,说送,可能会真送吧,可是,加了以后,可以,这两个词,怎么有种威胁伙计不许擅自离开,唯有留下,才能有好果子吃的这种感觉。
都是猜测罢了,还是要亲眼见一见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不管这个伙计怎么说都只是这个文客给别人看到的其中一面罢了。
伙计想得通透,道:“当然没有送,不过是我自己不想要的,真送我,家里也没地方放,放了也是格格不入,要是拿去卖了换钱,公子肯定要我命。”
各种结果都想过了,这送物件不如直接给他涨每月的工钱来得划算。
想到这,伙计叹气:“公子很重视那些东西的,这谁都知道,毕竟买来也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或许对公子来说,再贵重再重视的东西都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他是主,我们是仆,对我们这些仆人太过亲近反而……”
让做下人的无所适从吗?
天岐看到了伙计脸上的为难,想着刘轩云在这一定会把事情问清楚,不过,这种事不问也大概明白了。
尊是尊,卑是卑。
这是一种世间秩序,如同君臣,父子,长幼。
若不想成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就必须遵守这种秩序。
而这种观念深入人心,入的是臣与子的一方,所以才会有愚忠愚孝这种事。
在她看来,做长辈的有长辈的样子,才值得尊敬。
这个伙计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下去想必他也明白,背地里说人坏话可是一件不好的事,尤其,是自己尊敬的人。
文客。
这个在安城饱受争议,同时也受伙计们爱戴的人,必有他的过人之处,伙计对他的尊敬并非是愚昧的,但他们的内心仍然是愚昧的。
等问清楚鸦岑的事,再去打探一下他的住处,要去就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也算尊重他这个人在安城的身份还有地位。
如果他不让他们进去,那就只好请这位文客公子勉为其难地谅解一下他们救人迫切的心情,她一定会翻墙进去的。
尊卑。
尊和卑。
还有,尊卑。(尊重卑微的人)
她明白这位文客公子的奇怪之处了,赌场,粥铺,再到客栈,一路走来,对于这位幕后老板的感觉就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他要尊卑。(尊重卑微的人)
可有的人不觉得自己是卑微的人,不需要这种怜悯般的尊重。
也许,他明白。
所以他故意掩藏了怜悯的成分,见到比自己矮小之人不会卑躬屈膝,反而摆出了高傲的姿态。
如果真是这样,不懂他用意,不相信他的为人,是挺讨人厌的。
即便是干了几年活的伙计,都觉得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开玩笑,而且是很认真地在开玩笑,敷衍搪塞又不行,答应又觉得受之有愧,对于公子的好意向来只能心领。
“那他不就是只会说吗?”白絮生气。
原来这文客公子就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听上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嗯,没错,伪君子。
鸦岑消失不见的事与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他这间客栈就是家黑店,专门把人捉去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可人贩子不是向来抓小孩去卖的吗?
抓鸦岑要干什么?
白絮没心思点菜了,一想到鸦岑可能在受折磨,而她还好端端坐在这里,恐惧一下子占满了全身。
心,颤抖不已。
伙计看在眼里,觉得这位知道害怕还有救。
“呃……你叫……”天岐不知道这伙计叫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文客底下的伙计也不简单。
伙计转头道:“叫我伙计就好。”
“好。”天岐不追问下去,准备吃饱喝足再从长计议,“伙计,我要再点几道菜。”
“点几道,三道还是四道,客官,你们胃口如何?”
“都饿了。”
“那不如尝尝我们店里的……”
“……就先来这三道吧,反正还会在这住段时间,有机会都尝个遍。”天岐知道白絮的口味,替她做主随意点了几道菜之后,看她还在走神便问:“怎么了?”
伙计识趣离开。
白絮着急地靠向天岐身边,眼里藏不住担忧:“天岐师父,你说会不会是有妖抓走了鸦岑,又或是有人抓走了鸦岑把他卖给了妖让他们报复出气啊?”越到后面,越是不敢说下去。
毕竟鸦岑可是三等除妖师,平日里没少得罪妖,也没少惹人眼红。
她到底为什么要逼鸦岑生气离开?
真是太冲动,太没脑子了。
明明一直以来,鸦岑都对她那么好,其实,鸦岑想要听父亲命令保护她的安全带她回去,是可以绑她回去的,父亲一定也是允许这种事的,可鸦岑没有这么做,也没有说这个出来威胁过她,她怎么就这么笨呢,鸦岑明明喜欢自己,她却非要逼他说出来。
她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如果能再见到鸦岑,她发誓再也不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赶鸦岑走了。
“放心。”天岐把手放在白絮手上,安慰道,“能抓走鸦岑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也许是他觉得你被抓走了,所以故意……”
狼入虎口。
真正该担心的是那只老虎。
伙计暗中观察,不理解这位叫白絮的客官现在又在哭什么。
公子请他们去,肯定是要让他们见那位不见踪影叫鸦岑的人,真不知道这回又是谁给公子带去麻烦的,竟然把一个大活男人都抓去了。
虽然不太清楚,但公子交代的事还是要好好完成,等晚些时候,让这位白絮冷静下来再慢慢说给他们听,现在出去肯定要被揪领子。
多少件衣服都是被这样脾气暴躁的客官给揪坏的。
赚点带路钱可不容易。
身为伙计还是应该少管闲事,而且还是有关公子的事,不过,有些事,明明只要公子开口说明白了,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现在想带着东西和人去找公子换好处的人不在少数,公子不怕麻烦吗?
为什么外面那么多人说公子坏话,公子都不解释。
还有赌场外面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把他赶跑,任由他打搅赌场的生意。
虽然很想问清楚,但又不敢开口,还要公子发现他的担忧后来安慰他:“你还有话要问我?”
“……”
“你不说,我也知道。”
“……”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不管过了多久,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别人是别人,我,是文客,文客是我,而你,只是我的伙计,回去吧,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必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