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岐师父。”
白絮边喊边跑向天岐身边,望着可以为她撑腰的人,没有了以往那种可以仗势欺人的感觉,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委屈,“鸦岑他,他不见了。”
天岐看着她着急的神色,应了一声:“嗯。”
白絮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想哭就哭吧,能够为了在意的人而哭不是丢脸的事,天岐坦荡地把手松开,没有佩剑不必烦恼要不要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把剑拔出来。
担心未知的事,会茫然不知所措,当未知变成已经知晓的事,便可以全力一搏。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岐的眼里有着无奈的温存,注视着已经在后悔的人,用这种办法来安抚她。
鸦岑只是不见,不会有事的,去哪找,她的心中也有数。
但最后,还是要白絮亲自开口承认,弄丢了鸦岑,是她,做错了。
白絮似乎察觉到这点,眨着眼睛不敢看天岐,她觉得鸦岑不见都是因为那句话。
地上的影子纷乱杂多。
影子的大小也不是一成不变。
人都在走动,影子也跟着一起变化,刘轩云低着头,一只脚踩在天岐身后的影子,故意踩着不放在想一件事,光能照到影子吗?没有光的地方是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而影子是可以看见的。
他抬起头露出笑意。
能吧。
光,可以照到影子。
在他的笑脸前面,是正对他的白絮,还有,正对白絮的天岐。
身为除妖师,在这未知的安城内,她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车水马龙之地难掩声响,进进出出的客栈门前人潮拥挤。
所谓人多势众不该畏惧什么,可有一人的心中仍在害怕。
“鸦岑他。”白絮带着颤抖的声音慢慢往前挪动步子,离天岐更近一步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转而问,“你们,是不是收到了我在客栈留的信?”
刘轩云老老实实站在天岐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
“收到了。”天岐静静看着,没有多说什么。
气氛静谧。
白絮也没有出声。
刘轩云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天岐便道:“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白絮抬头,笑自己迟钝,要是不知道那天岐师父怎么会等在这里?
本想听一句责骂又或是埋怨的话,能让她的心里好过点,可眼看面前两人什么都不说,反倒是恼羞成怒起来,对着地上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
“我只是想在这里凑个热闹,谁知道他不肯,不肯就不肯,连我凑热闹想看个告示都不让,他不让,我偏要去看,他鸦岑算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听他的,我不光要看,还要撕下来好好看……”
“要是我想去看热闹,他一下子就同意了不就好了?”
她不是在害怕会失去鸦岑。
白絮喜欢嘴硬,身形一动,失魂落魄的脸上有了一点光彩,都怪鸦岑,要不是她太喜欢鸦岑,也不会因为这些年来对他积压下来的感情让她经受不住一点挫折。
只是在鸦岑那边的受挫。
别的困境又算什么。
她只是害怕鸦岑不喜欢她,她喜欢鸦岑所以才会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不然早就去父亲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不见了,她也要去找他,让他继续跟在自己身边。
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护卫,不能再去保护别的人。
“天岐大人。”刘轩云轻声喊着。
天岐充耳不闻,只顾看着重拾信念的白絮渐渐放宽心,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刘轩云懂,这个时候要闭嘴,哪怕听白大小姐说到天黑也要等下去,他是觉得这件事还没到哭哭啼啼的地步,错了,就认个错,又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了,这鸦岑还没死呢。
找人,不是最重要的?他已经有了想法,要说给天岐大人听。
白絮还在不停说着,懊恼后悔的神情再也藏不住,找了一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疲倦的脸上挂满了埋怨:“为什么他总是不肯相信我。”
为什么不肯相信她会在看完热闹后老老实实回去?
为什么?
她强忍着泪水,盯着天岐继续大声问道,“天岐师父,你说,这件事到底是谁错了?”说完之后眼里的神色反倒犹豫起来。
这个。
谁又说得清。
谁对谁错本就是一道千古难题。
现在,人已经不见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是她说得如此大声想必是已经心虚了。
天岐望着白絮,道:“我知道了。”
这般平缓的声音闯入白絮的心中,反而让她更加难受。
相信经过这件事,她和鸦岑都会有所成长。
“以前在都城的时候,都是我们躲起来,让鸦岑来找我们,现在该我们去找他了。”天岐带着笑轻快道,“就把这当做是一场游戏。”
“游戏。”白絮也想到了,破涕为笑道,“我为了赢,常常躲到鸦岑绝对不会进来的地方,被父亲发现,从书房赶走后,我还学会了一直躲在茅房,鸦岑担心我掉进去还一直喊我的名字,我都替他感到丢脸,装作是别人继续躲着,最后是我赢了,可我也把自己弄得一身臭味。”
那时的她就已经是为了赢而不择手段了。
“都是,怪我。”
白絮低下头道,“要不是我,鸦岑也不会做那种丢脸的事情了,哪有在茅房外大喊女子名字的男人。”
天岐想到刘轩云可能也会这么做,不由笑了,下意识握了握手,才发现可以倚仗的剑已经不在身旁。
现在,只能靠自己。
“天岐师父,你说,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不该躲在茅房里不出来啊,反正,到了最后,鸦岑还是会知道,躲在茅房里的人是我,是我……”白絮低下头,急促道,“是我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鸦岑也不会不见,是我先不出来要躲着他不见的。”
天岐动容,还是没有开口。
白絮听不到埋怨她的声音,抬起头的一瞬间眼泪流了下来:“是我太任性了。”
“现在,不是说怪谁的时候。”天岐的记性一向很好,秋后算账也不晚,“我们找到鸦岑,把话和他说清楚,好吗?”
只要白絮知道,一切便不晚。
白絮明白地点头,试图将难过的情绪收回去,尽力不去想鸦岑去想别的。
脑子里正奇怪一向话多的邋遢鬼怎么不多嘴了,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白姑娘。”
刘轩云慢慢悠悠走到她面前,站定向她看来打了一个招呼,又客气有礼地笑了下:“相信天岐大人说的,我们会帮你找到鸦岑的。”
不怀好意,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天岐师父身旁嬉皮笑脸的,谁要他帮忙了。
他又能帮什么忙?
白絮抽咽着对他说:“邋遢鬼,你还在啊。”不屑的神情丝毫不掩饰她对于有些人的厌恶,“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还在,鸦岑就要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