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泉正在忙着做晚饭,做饭的时候就不去想着别的,一心想要把饭做好。
偏偏有人要跑进来让他分心。
“刘公子,怎么不去跟着天岐姑娘。”三泉听见门外的声音,还是继续忙着,天岐已经去后院,他刚才看到了。
明知故问,就是气话。
刘轩云大大方方走进门,往灶台上摆放的碗碟内看去,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三泉,你吃过糖葫芦吗?”
糖葫芦?
是甜的。
刘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了,糖葫芦外面是甜的,而里面,可能是酸的,这做菜时会用到的醋也是酸的。
三泉放下手中活,盯上他道:“吃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三林说那东西容易蛀牙,所以吃过几回就没吃了。”
“你还真是听你弟弟的话。”刘轩云笑了笑,走近一些,抬头不怀好意地盯着三泉。
这是来要衣服的态度?
三泉不满,见天岐不在这里,想着不用太顾忌,轻笑嘲讽道:“刘公子,你不是一样?听天岐姑娘的话。”
“听,我当然听。”刘轩云低头一笑。
三泉看他那副谄媚样便知是要想办法去讨好天岐姑娘,能让天岐姑娘开心的话,他会宽容些的,况且,刘公子对那勇常胜都是如此宽容,能一路背回来,还真是不辞辛苦,以后还要照顾那小狐妖,一定更辛苦。
“想问什么,问我会不会做糖葫芦?”
三泉说得洒脱。
刘轩云还是半信半疑:“会不会?”
天岐大人和三泉在一起会紧张,和他在一起不紧张是因为根本就不喜欢他,呃,不是不喜欢,只是没到喜欢的地步,而到了那一步……会如何,他也不知道啊,反正三泉……
已经来到面前了。
“嗯?”
质疑的声音还是很温和。
刘轩云忙着避开视线,三泉还是上前盯着他露出笑道:“会是会,只是许久不做,生疏了。”
生疏?
这吓唬人的模样不是很熟练吗?
刘轩云心里埋怨,嘴上求饶:“没事没事,反正。”正色看回三泉,眼神不示弱,“每个人做出的味道都不一样,我要学的是方法。”
“方法。”三泉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有空写给你。”
“也好。”刘轩云想着天岐吃着他做的糖葫芦会夸上一句已经忍不住窃喜起来,留意三泉还在,好心问道,“要不要我把讨好天岐大人的方法也写给你。”不怕死地凑过去,厚着脸皮眨了一下眼。
三泉轻笑,去忙别的,口气很淡:“适合你的,不适合我。”
不满的情绪很浓烈。
“别这么说。”刘轩云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喝水,捡起一个切好的黄瓜条嚼着,背对灶台靠着休息,“三泉,别妄自菲薄啊,你的故事还是讲得不错的,这菜做得也是真不错的。”
“黄瓜是生的。”三泉干脆打断道,“你不是来找我要衣服的吗?再不要,天岐姑娘要来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刘轩云想起正事,赶快离开灶台追问起来,“那衣服是在你房里吧,我是自己去拿,还是……”望着准备到一半的晚饭没有说下去。
三泉已经拉下袖子往外走去:“和我一起去,把你身上的换下来。”
刘轩云追上去问:“你是要帮我洗?”
“已经帮你洗过一遍了。”三泉还要做饭,走得比往日稍快些,眼睛看向身旁挨过来的人,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道理,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明白,当然明白。”刘轩云抬起头,跑着走到三泉前面,有三泉帮他看路,放心倒着走起来,“三泉,你想不想知道去后山的那两天发生了什么?”
三泉手指微动,没能逃过刘轩云的视线。
“三林。”
两人一起出声。
刘轩云笑了笑,让三泉先说,三泉有意走快开口:“三林和我说过了。”
“可三林,没说全吧。”
刘轩云急着后退,眼看三泉也越走越快,怕摔倒就停下,“想不想知道三林和明月姑娘的事,也当做回礼告诉你。”
“不用。”
三泉不是健忘的人,当然还记得和天岐的约定,离开前给他的信,天岐姑娘要写别的,也是会写些三林的事,而不是,别的。
“那……”
刘轩云停在原地,低头想着答谢多日来叨扰在青红楼内的回礼,毕竟不花一分钱就白吃了这么多顿大白米饭。
鱼幽要是能吃到三泉做的饭,一定也会很开心。
他可不止两日没见弟弟了。
要是鱼幽和三泉见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伤的不是他的心就是天岐大人的心,还是算了。
三泉站在刘轩云身旁,留意着他脸上的神情。
“刘公子。”他出声喊道。
刘轩云抬起头,心中不安,慢慢转向身旁那人。
三泉挂起笑:“记得还给我就行。”
还东西,还是还人?
刘轩云忍不住笑道:“好,既然你放心让我照顾天岐大人,那我也一定会让天岐大人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和你重逢。”
三泉轻摇头:“我说的是罐子。”
罐……罐子?
刘轩云惊讶转身,盯着一脸严肃的三泉,还没反应过来。
罐子比天岐大人重要?
三泉不想让他继续耽误,回房去拿衣服:“小鱼干的罐子,我用了很多年,如果不还给我,我会很在意的。”
至于天岐姑娘,已经说好了,会去都城看天岐姑娘的。
重要之人,想见便能见到。
刘轩云跟上:“罐子有什么的,你这么怕我弄坏,我现在就把小鱼干都倒出来。”
“那小鱼干就坏了。”三泉道。
“是啊。”刘轩云感慨道,“所有东西都是要有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的,天岐大人。”念完笑了下,认真问,“三泉,你觉得应该住在哪?”
“住哪很重要吗?那罐小鱼干只要保管妥善,便可以去很多地方。”
“可惜,最后难逃一死。”刘轩云满不在乎地说着这种煞风景的话,看三泉脸色难看改口道,“不过,天岐大人又不是那小鱼干,虽然身边已经有很多同伴了,但,还不足以填满罐子。”
“填满如何,小鱼干永远无法打破罐子。”三泉知道,除妖师的规矩就和那封闭的罐子一样,可以偶尔打开盖子通融一下,但不能去打破。
“打破?”刘轩云故弄玄虚地笑着,“谁说要去打破了,给罐子重新上个色不行吗?”
糖葫芦是酸的,因为里面的是山楂,那他要做的糖葫芦,就不是山楂。
嫌弃糖葫芦酸,就去找到真正酸的那东西。
嫌弃罐子碍眼,摔了多可惜,会让很多小鱼干暴露在太阳底下,腐烂发臭的,它们是死了,还咸得齁人,但还是需要一个罐子去容纳它们的,不喜欢原来的罐子,那就换个新的,从旧的入手,喜欢的地方留下,不喜欢的地方就换掉。
至于那些活着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生机盎然呢。
他可抓不住。
这种麻烦事,当然是留给安蒙了。
三泉看出刘轩云的野心,忽然明白一些他非要缠着天岐姑娘的理由,换了别的除妖师,可不会做这种自砸饭碗的事。
人不害妖,妖真的不会害人吗?
母亲曾是除妖师,所以,他不会知道答案了,不,他已经知道答案,不会害人的妖,除妖师不会去除,但当除妖师去除了那些害人的妖,就会多出害人的妖,仇恨是无止境的,或许宽容可以改变人和妖的敌对。
三泉提醒道:“我的罐子,别给我乱上色。”
“哦,知道。”刘轩云浑然不知应道,只当三泉在意罐子。
鱼幽。
有人放不下。
也有人,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