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楼外的勇常胜见天岐他们吃过了午饭又都去了厨房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也感觉有些饿了,不想就此罢手便道。
吃饱了饭再来吧。
川谷的药铺内,人渐渐少了,白凌看向川谷劝道:“师父,你先去吃饭,剩下的我来看。”
川谷欣慰地起身:“也好。”
毕竟他不去做饭,白凌等会想吃也吃不着。
白凌也知晓这点,偷笑一声后去看剩下的几个病人,眼前这人,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让他不由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脆骨症小姑娘。
他不放心地往外看了眼后无奈地笑着看回眼前的男子:“你是受了风寒,我给你开些药,回去后注意别贪凉。”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这大热天的,怎么可能是风寒呢,白医师,我是浑身酸痛,会不会是别的毛病?”年轻男子不信白凌所说,碍于这病不收钱,说得也委婉。
白凌轻笑:“你家是不是有地窖。”
年轻男子疑惑,答道:“是有。”
白凌又笑着追问:“那你是不是贪凉总是待在里面不愿出来?”
“这……”年轻男子回想后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放低,“最近的几日是都待在里面。”
“那你就是在地窖里受了凉,就算是热天,也不该这么贪凉快,年轻人。”白凌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有空呢,还是出去多晒晒太阳,出一身汗对身体也好,这是药方,我去给你拿药。”
白凌手脚麻利,比川谷看病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给了药,年轻男子道:“多谢白医师。”
白凌立刻浅笑:“不用。”目送男子走远,看着下一个病人时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这个病人也是小病。
男子拿了药出来。
躲在门外的半夏装作看向别处,等人走远又偷偷望着里面的景象,看到白凌又是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人的病根,脸上仍是不屑,可心里却对这个爱动手动脚的医师多了一些好感。
不收钱,居然真的是不收钱。
刚才出来的那个人确实不给钱就拿了药。
还有,晒太阳对身体好,她刚才用袖子擦不干净眼里的眼泪,就出去想着晒太阳把水晒干的,晒了一会确实感觉手上的伤不是那么难受了,可还是吃不了饭。
果然,还是要麻烦别人。
邻居们都不会接手臂,而去找别人不可能不收钱,他还有那么多人要看,看完了还要吃饭,她还是晚上再来好了。
半夏悄悄走了。
白凌又看好一个病人,望着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是还没到晚上,不过,那个小姑娘不会不来吧。
“白,白医师,我病得很重吗?”面前最后一个病人见白凌叹气,心慌地以为是自己的病让刚才能笑脸应对的白凌都为难了。
白凌回过神,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半晌,笑了笑:“不严重。”起身去拿药时,丝毫没有能休息一下的喜悦,反而没事做了,又无端端地担心起来。
严重的总是那么不放心上,不严重的又总是这么着急。
这些病人真是让他这个医师为难。
如果有下辈子。
他还是要当医师,不过要隐居山林,除非有人找上门来,不然,他一律不看。
天岐房中。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刘轩云正侧着头有气无力地趴着桌子上,头下平铺着天岐买给他的那件衣服,如今干净是干净了。
只是。
对着那破了一个口子的地方,他犯起了难。
补衣服,他可不会啊,说来,鱼幽倒是会的,他帮安蒙缝那手臂上的伤时,他就在一旁哭哭啼啼,大呼小叫的,还说着什么不会就让他来这样的气话。
他也就一边帮着安蒙,一边问鱼幽:“你替人缝过伤?”
鱼幽瞪着他不服软:“我会缝衣服。”
所以,缝手臂,鱼幽也是不会的。
这恶人还是让他来做就好了,毕竟,安蒙不愿用麻药,所受的痛苦肯定会铭记于心,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嘛,他都能把第一次给安蒙,安蒙还有什么好和他计较的。
况且,熟能生巧,下回安蒙再受伤,他会尽量不让安蒙做出那种,忍不下去还要强忍下去的痛苦神情的。
哈哈哈,还真是难得呢。
刘轩云憋了一会,想着反正没人便对着门外大笑出声,拍了一下桌子后望着门外的石桌也慢慢敛住笑意爬起身来。
安蒙恢复好的手臂能吃饭,能打人,除了难看一些和以前也没两样,衣服总不会比那会动会流血的手臂难缝,是时候该动手了。
他拿起刚才就穿好的针线,一手托起衣服,对准后就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脑子里又忽然出现安蒙那双不愿屈从的眼眸,还有那一声强忍疼痛喊出的话:“继续。”
他又一个人小声嘀咕起来。
只是神情不似先前那般戏谑,嘴边虽然有着一丝笑,却还是掩盖不住眉眼间的苦涩。
衣服啊衣服啊,你就知足吧。
我这第一次缝衣服,可是给了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天岐大人给我买的衣服,我就凑合凑合穿下去了,总比没得穿要好。
转眼到吃晚饭的时辰。
刘轩云还在纠结着衣服的事,缝是缝好了,可这缝衣服,怎么和缝伤口好像有点不一样呢,是不是因为这回一根线用到底了?
给安蒙缝伤时都是缝了一针打好结,再重新缝下一针,怕就怕伤口裂开,一下子把缝好的线全给崩掉了,这回衣服倒是不会崩开了,不过好像被他缝得有些紧了。
这衣服破掉的地方都凸起来了,而且看上去明显有缝过的痕迹。
“要不,还是拆掉重新缝一遍吧。”
刘轩云拿起剪烛火的那把小剪子,对准线后又下手了。
挑了其中一小段,剪断后,整条线都松了,他放下剪子,把线拆掉后发现衣服又多了一个黑点,疑惑什么时候沾上的,伸手一碰,黑点化开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剪子上的。
刘轩云无奈低头叹了一声气。
还是等找了雪莲回来再慢慢弄吧。
门外来了人,刘轩云赶紧把衣服叠起来,脸上还有些慌乱,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还吃什么饭,现在可是快要吃饭了,不能让天岐大人看到。
“刘公子。”
客气的一声称呼,让刘轩云稍稍放松,原来是三泉啊。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你这衣服补好了?”三泉进门后就一直注视着刘轩云面前的衣服。
在他身后,没有别人。
刘轩云张望了两眼,确认门外没有脚步声后也慢慢放宽心,松了护着衣服的手:“还没,不过这事就不劳烦三泉公子了。”
劳烦。
他本就不想帮忙。
三泉轻笑,趁刘轩云松懈之际抬起衣服看了一眼,看清后当着他的面慢慢放回桌上。
“看来是缝过一遍了。”三泉说得委婉,“不过,好像没能让刘公子满意,不知道我的手艺能否让你满意。”
“嗯?”
刘轩云不解,站起来,问:“你要帮我?话说回来,天岐大人怎么没过来。”难道是天岐大人让三泉来的?
他眼里的疑惑让三泉看出了端倪。
天岐姑娘,他的心里就只有天岐姑娘吗?
三泉轻笑,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说话的语气要比往常强硬:“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本来是天岐姑娘想要先来看你一眼,不过,明月姑娘不想天岐姑娘过来,现在正缠着天岐姑娘教她切菜呢,我得了空,就代替天岐姑娘过来看看。”
“是这样。”刘轩云浅笑着点头。
很显然是放松了,那他刚才是在担心什么?三泉笑道:“怎么,你很怕天岐姑娘知道,你。”盯着刘轩云眼里的神色丝毫不示弱,“连件衣服都做不好。”
刘轩云对上三泉的眼睛,笑了笑:“是怕。”
居然这么大方就承认了,有点出乎意料。
“那好,我帮你。”三泉扬起声音道,拿起衣服放在刘轩云的面前提醒他,“不过,这件事也不必和天岐姑娘说,就当是我感谢你的多管闲事。”
感谢?
这不就是以德报怨啊。
刘轩云理解不了三泉的行为,总感觉面前的人是不怀好意,伸手去拿三泉手上的衣服,尴尬地笑道:“三泉,这事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
“自己来。”三泉低声重复着,手上用着力,任凭刘轩云怎么拉也拉不走。
刘轩云怕拉坏,也很快收手心虚地质问着眼前这个言行举止变得奇怪的人,话一出口却更像是求饶:“三泉,三泉公子,你到底想干嘛?”
他看不出吗?
三泉拿着衣服轻笑,自言自语起来:“我到底想要干嘛。”又笑一声,站到刘轩云的面前,前倾身子贴在他耳边。
刘轩云顿时吓得不敢动。
“刘公子。”三泉一出声,刘轩云就一缩脖子。
还真是怕了。
三泉垂下眼继续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马上就能开饭了。”停顿片刻,藏好了眼里的不屑才退回去,依旧站得很稳重。
“开饭。”刘轩云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的人。
到底是吃饭,还是吃人啊,没了天岐大人在身旁的三泉还真是有点变态啊,不是他骂三泉,而是字面上的意思。
三泉现在就是变态。
三泉又笑:“刘公子不用多想,我三泉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情而已,哪怕是自作多情。”
“原来是这样。”
刘轩云放松地笑了,眼睛看向别处,这笑看上去就还是很牵强,看,看来,三泉还是明白他的好心的,以德报德就很寻常了。
“就是这样。”三泉点了一下头。
刘轩云的眼睛往回看去,无奈三泉明白也还是有些怨念的样子。
不过。
这样也就难怪了,天岐大人会有那么一点,虽然不想承认,他先前是看见了,天岐大人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三泉。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碰就都化开了,颜色也都淡了,而天岐大人和三泉都不好意思低下头来看仔细,生怕撞在一起吧。
如果现在不去想明白这点到底是什么,那么,以后能有想明白的那一日吗?
或许有,但也晚了。
多管闲事,是多管闲事了,可三泉也来管他和天岐大人之间的事了,正好扯平。
刘轩云笑着和眼前人道:“那这衣服就麻烦你了三泉,我,也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急着跑出去离开变态之人的视线,走出去后又不放心地回头,“三泉,你记得把衣服藏好,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不然,叫帮倒忙。
三泉盯着衣服上的松柏,应道:“好。”他一定会把这衣服藏得很好,让天岐姑娘发现不了,看着眼前的图案入了神又暗笑。
天岐买的这衣服确实适合刘轩云。
是天岐姑娘的眼光好。
他姑且相信一回。
三泉转身望出去。
阿龙,刘轩云,他们都是会陪着天岐姑娘一路的人,他可不能厚此薄彼,对阿龙寄予了希望,对刘轩云……
他拿着衣服走出房门,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雪莲一事后再做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