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就听我的,让阿凤姑娘先在青红楼内住一段日子,等她身体恢复了一些,可以再搬回来住,或是留在那里帮帮三泉也行。”天岐向着阿龙露出了一丝笑意。
勇常胜偷偷看回天岐。
在除妖师内,他很少见到天岐发笑,尤其是这样平静的笑意,更是从未见过,明明这样笑起来就会变得亲切许多。
为何天岐却不常笑。
就连在白风,她师父的面前好像也没好好笑过几回,至于白絮那丫头,该不会是因为见过这样的笑容,所以才一直天岐师父长,天岐师父短的。
讨好天岐,让天岐做她的嫂子?
这可不行,白风娶了天岐,那天岐不就要和他成同一辈的人,他连唯一比得过天岐的东西也就要消失得荡然无存,再说了师父娶徒弟,这实在是有违常理,外面的人不说,除妖师内的除妖师都能把这事添油加醋地说出好几个版本来。
他回去后,可得盯着白絮一点,早点把她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念头给抹杀掉。
殊不知,他的念头也是奇奇怪怪。
“那好,就听天岐姑娘的。”
阿龙犹豫了一会,也露出了很浅的笑意,脸上的酒窝并不是很明显。
天岐和阿龙都笑了,让阿凤姑娘搬去青红楼住下的这事也就算解决了。
“我们进去见阿凤姑娘了,阿龙,你刚才说要准备做早饭,那就赶紧去吧,不要让阿凤姑娘等急了。”天岐一脸轻松望了眼门内。
阿龙客气问道:“那天岐姑娘,你们吃了吗?”
言下之意,没有吃,就在这里一起吃。
“吃了。”天岐没有把勇常胜算在内,她看见勇常胜有些反常不由好奇问,“勇常胜,你该不会是没吃早饭就找上门来了,那你身后的那两人。”
是不是跟着挨饿了。
年纪都很轻,看上去还是在长身体的年纪。
“吃了。”看出天岐的担忧,勇常胜回过神,急着挡住了天岐的视线,笑道,“是我一个人没吃而已,他们来的一路上都吃了早饭。”
“那你为何不吃?”天岐随口一问。
“我不饿。”勇常胜说得心虚,视线飘向了别处,手下意识想要抬起,抬到一半却又放了下来看回天岐索性把话说明白道,“我不是怕你昨日遇见了我,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就会不告而别,让我再也找不到。”
再也找不到,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天岐觉得勇常胜这话有些好笑,还显得十分幼稚,本不想多解释什么,无意看到了勇常胜眼中的那一丝失落便也安慰他道:“不告而别,当初离开除妖师,我本就不想告诉任何人,如果不是白风他发现了我的举动,我连他也没想要告诉。”
以前没有,现在却连他也可以告诉了。
天岐还是变了许多。
勇常胜忽然笑了一下,眼中闪着柔光。
“又要耽误时间。”天岐见了嘴上埋怨道,向着阿龙道,“阿龙,你做早饭的时候给他也做一份,毕竟以后到了除妖师内,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还需要他的帮衬。”
“至于你。”天岐又看回不知在偷着欣喜什么的勇常胜,“老老实实把早饭给我吃了,不许再说嫌弃的话,不然我就把你咽下去的早饭再打得吐出来,你吃进去多少,我就让你再吐多少出来。”
“咦,啊,知道,知道。”勇常胜装傻充愣地应道。
天岐也不管他听清了没有,往里走去。
屋内的阿凤也早已醒来,气色比起昨日明显好转许多。
“天岐姑娘,你和阿龙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真的很感谢天岐姑娘。”
天岐一进门,阿凤便向她道起谢。
还未等天岐回应,阿凤又望着门外的阿龙轻声自言自语道:“阿龙他,其实是不想去麻烦三泉,毕竟已经麻烦过一次天岐的朋友了。”
勇常胜也已经走进门。
他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四处察看,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天岐不去理会勇常胜的这种无礼之举,径直走到阿凤身边在床沿处坐下,耐心安慰着同样不安的阿凤:“阿凤姑娘,如果你担心的是会麻烦别人,那我可以把话说明白,白凌是不嫌看病麻烦的,三泉是不嫌客人麻烦的,我是不嫌你们这样心善的姐弟麻烦的。”
这么一说,效果显著。
阿凤放在被子上的双手交叠在了一起,显得更加局促不安:“天岐姑娘,我病的这些年,阿龙一直都没有嫌弃我,但是我自己……”
她没有说下去,也是不想在恩人面前表现出颓废的一面。
被子上的手开始掰弄着手指。
很快,又多了一双手放在上面,手下的手便停了动作。
阿凤抬头,朝着近在眼前的天岐轻笑一下,随后释然道:“都过去了,阿龙不用再担心我的事,留在青红楼里,就留在那吧。”
“好。”天岐应得艰难。
手上传来的凉意让她明白,阿凤姑娘的手比她的还要凉上一些。
以往冬日,白风曾这么暖过她的手。
她一时舍不得,便忘了要拿开。
如今,阿凤的手感到暖意没有松开,天岐也就一直暖着阿凤的双手,门旁的人目睹着的眼前这景象慢慢走了进来。
来到天岐的身后,勇常胜只能看到天岐的背影。
白风给的剑被她靠在了床边。
他见床上躺着的女子面容虽然端正,但面色和天岐相比虚弱得看不下去,生怕多看了一眼便也会染上这病,低着头问:“天岐,她得的什么病。”
失礼了一回,现在又一回。
天岐忍着怒气回:“没病。”
勇常胜误以为天岐是想起女子的病便会心烦,就把没病听成了别的病。
梅病。
那可是一种花柳病。
勇常胜怀疑听错,又仔细盯着阿凤看了看,眼前的这女子就是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子,相较街上的那些女子还显得知书达理一些,怎么会患上这种病的?
难道说,这种病也不一定是因为那个才会患上的,那看来,为了不想得病就守身如玉,也是不保险的。
换言之,守与不守都不保险。
阿凤任由勇常胜没有礼貌地直视着,没有躲闪也没有不好意思,脸上反而扬起了笑意。
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也是天岐姑娘的朋友,日后,阿龙当上了除妖师,也还要靠这个人的帮忙。
“勇常胜,看什么呢。”
天岐回头喊道,勇常胜这才回过神。
勇常胜想了想,说道:“阿凤姑娘和天岐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相似。”阿凤忍不住笑了,“我哪能和天岐姑娘相比,要说相似,我和阿龙眉眼间倒是有相似的地方。”
勇常胜立刻摇头:“我说的不是外貌,而是这里。”他抬起剑,握住剑身用剑柄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心?”阿凤疑惑。
天岐也不明白勇常胜到底要说些什么,不想打扰阿凤休息,便朝他没好气道:“有话就直说。”
勇常胜面向天岐实话道:“阿凤姑娘和你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你们就算穿着寻常的衣服也能有着不寻常的韵味。”
当时的天岐身穿九等除妖师的衣服,在一众鸡群中也只有天岐看得最顺眼。
可别的除妖师当上了更高一等的除妖师,纷纷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好看的衣服,天岐却换成了这样的衣服,男不男,女不女的。
该怎么说,第一眼很失望。
第二眼,很失落。
第三眼,看着看着也习惯了,习惯了那种失望又失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