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得到他,首先毁了他。
大脑,就是一个宇宙。
空旷的,秘密实验室,一切准备停当。
五色次神的影子,一闪而过,我没看清,只是觉得像五色次神,或许只是我的猜测,特别是刚杀了五色次神,我的大脑中,必然残留他们的影像,我不能确定,我真的,没看清。
模糊,画面,不时变得模糊,这是哪里?我分不清,我没来过这里,但好像梦到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觉得诡异,清晰地模糊,总是让人不安。
光明,这里是光明的,
大脑,就是一个宇宙。
白色的细丝,数不清的,白色细丝,向下垂着,极细的丝,向下垂着。
垂进一颗大脑,垂进一颗大脑的皮层中,这种细丝是智能的,就像高速通道,外面的光图,实时显示着,放大后的画面,清晰,极为清晰,不断放大,再放大。
细丝,
只是一条细丝,素白色的细丝,细丝变得巨大,透过薄薄的透明管膜,细丝里面,竟然有三千条更细的细丝,无色的细线,每条丝线上,有大量,脑神经机器人,正在排队上工,繁忙的劳作,开始了。
智能神经垂路,
通常,这种承载脑神经机器人细丝被称为,智能神经垂路,三千条智能神经垂路,集成为一条智能控制线,白色的细丝,就是脑神经智能控制线,是脑神经控制系统的基本单元,七千万条,脑神经智能控制线,就可以,进行最简单的神经系统修复手术,七千万条,是最低的门槛,是上阶文明,最低层的脑部技术。
白色的智能控制线内,无色的智能神经垂路上,
趴满了,脑神经机器人,他们只有两纳米大小,排着队,缓慢前行,每次,上工拥堵,下工拥堵,他们抱怨着这无尽的拥堵,其中一个脑神经机器人,回头看着长长的队伍,无奈的往前爬,他有四条微机械腿,十二条微机械触手,他的头很灵活,脖子比较长,让他可以随时观察智能神经垂路的路况信息,他抱怨着。堵在二五二八号智能神经垂路上,这是烦躁的一天,他突然警觉地抬头,四周,密密麻麻的,智能神经垂路上,都是拥堵,他有种不安,似乎某些超自然的存在,正在注视着他们。
我有些担心,这是我的梦,
密密麻麻的,脑神经机器人,一定发现了我。
模糊,不断变换,密密麻麻的丝线间,有大量小小的蠕动,我感动恐惧,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梦,不确定这些影像在哪里,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
脑神经机器人,
低下头,继续赶路,二五二八号智能神经垂路,是三千垂路中,最拥堵的,假如他从其他垂路上工,就会认为那一条才是最拥堵的,总之他在哪里,就会觉得,哪里最拥堵,他的背上传来嘈杂声,他无法理解,他听不懂,正如那些嘈杂,也听不懂他的抱怨一样。
脑神经机器人,
背上,装载着十二只,微突机器人,它们可修复,改造,重建,任何一颗大脑,不论宇宙间任何文明,任何智慧物种,只要是神经集系统,他们都可以修复。他们总是十二个一组,应付十二种不同的技术方案,到达现场,首先确定技术方案,方案微突机器人,就会释放信号,其他十一个微突机器人,就会同步改变作业形态,执行方案,开始作业。
微突机器人,
形状各异,大量机械触须,漂浮着,十二只微突机器人,交谈热烈,争吵上一场大型修复,评价着那颗大脑,神经元的优劣,回味着作业进程中的优点,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是脑神经机器人,每一个脑神经机器人,背上都有十二只微突机器人,和他们一样,都在激烈讨论,他们是技术派,他们是脑神经工程师,他们是上阶文明的根基,他们是人工智能的终点。微突机器人是一线苦力,是真正的执行者,是可以根据不同的大脑,做出相应的技术优化的。
大量脑神经机器人,
正在有序进入,密密麻麻的脑细胞们,就像一个庞大的宇宙,更形象的来说,就像海洋,无尽的宇宙级海洋,古籍中,称脑为髓海,是十分贴切的。
脑神经机器人,
沿着二五二八号智能神经垂路,到达预定位置,前方三十几个脑神经机器人,正在爬下智能神经垂路,前往五零五五零三五二五八五号目标脑细胞,神经元作业场。他跟了上去,他已经被划分进这一组,与此同时大量脑神经机器人,爬下智能神经垂路,纷纷前往各自的脑细胞目标作业场。每个脑细胞,最少要有三十个以上的脑神经机器人,同步作业,才可以保证进度和安全。若是低于三十个,就会造成无法同步,无法同步,即便每一个脑神经机器人和微突机器人都正常作业,单是无法同步,就可以导致大脑迅速崩溃,死亡。
同步是必要的,局部脑神经处理技术,比较容易掌握,其应用极为有限,远不及同步脑神经技术高级和可怕。同步即是其整体性,一个智慧生命,一个星系系统,一个文明,一旦他的整体性出了问题,崩溃将是必然的。即使每一个个体,每一个阶层,都很正常,更高层面的整体性已经崩溃,正常就会变成异常,人们就很难分清是非对错,很难区分正常和异常。崩塌,往往具有突然性。
脑神经机器人,
到达了五零五五零三五二五八五号目标脑细胞,神经元作业场,这里显得空旷,他看着远处的同伴们,那些积极的家伙,已经开始释放微突机器人,迫不及地的劳动起来,他不乐意了,大怒道“你们卷个毛线呐!还没到开工时间!!”或许是离得太远,其他脑神经机器人,根本不鸟他,大部分已经热火朝天了,有些下来晚的还在爬行,寻找自己的作业位,但是边爬边卸载微突机器人,一点不耽误干活。
脑神经机器人,
耐心等待着,恪守时间,绝不早开工,绝不加班,背上的十二只微突机器人,已经炸了锅,吵吵嚷嚷,哭着喊着要赢在起跑线上,要下来干活!脑神经机器人,很不高兴,绝不提前释放,这帮该死的微突机器人,真是苦力的命,每天作死的干,作死的干!死亡率极高,甚至超过脑细胞的死亡率,当十二个微突机器人,都死了,那么脑神经机器人,也将死亡,他恐惧,害怕这十二个崽子全挂掉,无法填补,每次,他都担心。
微突机器人,是危险的,有着极高的死亡率,极高的填补率,几乎每一次作业,都要填补至少八个以上,当干活的苦力,比作业目标的死亡率还要高的时候,意义在哪里,修补的意义在哪里,何不更换一颗新的大脑。脑神经机器人,一动不动的思索着这个问题,每次上工前,他总是抠住这短暂的时间进行思索,因为忙起来之后,他是不可能,也没有精力去思考的,思考,是智慧的起源,是文明的基石,不思考就干,太可怕。
神经元监工机器人,
悬浮飞行,不知何时,悬停在了脑神经机器人上方,他仔细观察,这个脑神经机器人,是死了,还是在偷懒呢,他的背上十二只微突机器人,挣扎着,大量微机械触手舞动,可以确认他们没有死,但是为何不释放呢,神经元监工机器人感到不悦。
一股磁电信号,传来,这是大脑的扰动,这样的信号,代表着,脑神经分离手术,开始了。
果然,那个脑神经机器人,迅速释放,十二只微突机器人,悬浮的悬浮,爬行的爬行,潜行的潜行,纷纷散入神经元作业场,他们的微机械触手,插入神经元作业区,对接着信号,以续接上次的工程进度,十二根,极其细小的智能磁力感应线,连接着脑神经机器人,脑神经机器人安然的爬行,随着十二个微突机器人的作业进度,前进,高精密作业开始了。
神经元监工机器人,
悬浮着,他明白了,准点开工,绝不提前一丝一毫,这个脑神经机器人,很不积极,虽说并未违法作业规则,但这种脑神经机器人,过于执拗,是混乱的起源,提前量,是智慧文明的基石,不留出提前量,卡着时间上工,是对劳动的亵渎。神经元监工机器人,悬浮着,移动,追上了脑神经机器人和十二个微突机器人,啪!一道电弧,击杀了脑神经机器人。
十二个微突机器人,还在努力工作,并没有发现脑神经机器人的死亡,直到智能磁力感应线突然断了,微突机器人,失去了链接控制,他空虚,迷茫,疯狂,另外是十一个微突机器人相继失控,他们试图逃命,四下乱窜。
神经元监工机器人,
淡定的悬浮着,释放大量微型猎杀器,黑色的机械装置下垂,着陆,锁定微突机器人,追捕,终于,将他们全部杀死在神经元作业场。黑色的微型猎杀器,拖着微突机器人,沉入神经元作业场,消失了。
另一架,脑神经机器人,
补位,进入五零五五零三五二五八五号脑细胞,神经元作业场,快速释放微突机器人,接管了进程。
与此同时,数百亿个脑细胞中,紧张繁忙的同步作业,正在快速展开。模糊,一切又变得模糊。
我试图看清模糊,我始终看不清。
他们,似乎正在修复一颗大脑,又或者正在拆解,我不知道,
在我的记忆深处,隐约记得,
这是难度很高的活,即便是上阶文明,失败率,也是高达七成的,因为无法连续作业,要考虑大脑本身的细胞死亡率,微型机器人的死亡率,要不断地清理残骸,以保证足够的作业空间,修复一颗大脑,是比较简单的,拆解要难的多,更难的是混合组装,不过跟最难的,比起来,这都是不值一提的。
宇宙间,最难的脑神经技术,莫过于,修改一颗大脑的记忆,从细胞层面,深层修改,这是恐怖的技术。
智慧生物,乃至于所有的神经集生命体,做出思考和判断,绝大部分是基于记忆,和本能的记忆,神经集生命体是聪明的,在无尽的时间和生存里,他们演化出分级模式,将一个功能,分为不同的级别,以到达最高效,同时强制放弃多余的部分。就像记忆。
记忆,
分为三种,瞬时记忆,本能记忆,永恒记忆。
瞬时记忆,是灵活的,碎片化的,利于大脑的决断,思考,并且一旦使用,就会迅速转化为无效记忆被清除。本能记忆,伴随生命体一生,比如饿了就要吃,这是本能的记忆,是记忆,提醒生命,饿了,是记忆,提醒生命,该吃了,当神经系统损坏,植物化的时候,本能记忆就会隐藏,也就不能再提醒吃喝。
永恒记忆,是高于大脑的,是根植于大脑的永久记忆,其永久性会蔓延整个生命体,整个生命阶段,乃至于全部,比如爱,高于大脑,高于本能,即是大脑记忆,也是身体记忆,还是时间记忆。
要篡改关于爱的记忆,是修改大脑记忆技术中,最终极的技术,难度超过了杀死一个神。
脑神经技术,
是可怕的,还在于他的军事化,当无数微型脑神经机器人,悬浮于战场,那么任何冲入这里的战士,都将面临极度的危险,死亡,是最轻的。
通常上阶文明,会投放智能追踪脑神经机器人,这些微型机器人,会持续不断地,入侵敌方所有人的大脑,进而使得对方,完全暴露在监视之下,随后他们大多投放,篡改者脑神经机器人,进而控制敌方的所有战场决策,完全的,彻底控制对方,然后伪装战争结束,当敌方返回其母星的时候,杀戮也就登场了。
无数上阶文明,酷爱这种成本最低的武器,他们征服了无数下阶文明,无数下阶文明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脑的战争,远比宇宙战争更诡异,更可怕,通常上阶文明,美称其为思想的战争。宇宙间,智慧文明冲突中,思想的征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是一部分天神惯用的伎俩,他们控制了上阶文明的思想,上阶文明彻底沦为天神杀戮的工具。
模糊,记忆总是模糊的,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一度怀疑,是某个上阶文明,对我投放了追踪者脑神经机器人,但我没有证据,也不符合中标的症状,时间一长,我就淡忘了,但最近,我的情绪波动太大,经历的事情太多,让我深深的意识到,可能某个上阶文明,真的对我投放了脑神经机器人,通常上阶文明是不敢对天神下黑手的,除非,除非是执行另一个天神的命令,就会使其合法。
五色次神,
只是看上去稍微高明一点的,机器人,我始终没有发现,他们更高的科技水平,没有发现,他们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直到黄袍次神,手中的小仪器,竟然让我产生幻觉,真实到可怕的幻觉,我恐惧的回忆着,我似乎在梦里,似乎在清醒间,我不知道。
吻,是如此真实,可怕的黄袍次神。
一定是脑神经技术,五色次神所在的文明,一定握有脑神经技术,这才说的通,他们可以进行全宇宙追踪,只有入侵大脑,才能实现这种级别的追踪,大脑,就是一个宇宙。
具备搜索整个大脑的能力,那么搜索宇宙也就不难了。
深深的不安,冲击着我,我不敢想象,我不得不去想,墨零,五色次神绝不可能好吃好喝的养着墨零,也不可能等着墨零吃穷他们,他们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我必须尽快救出墨零,每拖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恐惧感,充斥着我,我不知道我是清醒的,还是在梦里。
我看不清未来,看不清,过去,最可怕的是,我看不清,现在。
红丸
我想起了那颗红丸,青袍次神的礼物,这是巨蛇族人上层的秘密食物,由光暴虫提取,可以滋养自己大脑中的光暴虫,可以提高大脑活性,提高智能,假设青袍,知道了我的身体,正在变为巨蛇族人,那么他就绝不会赠送一颗红丸,他们依然认为我是天离星人的身体,是的,改变已经开始,改变,总是从大脑开始,我的大脑中并没有光暴虫,但是我的梦境变得诡异清晰。
只有一种可能。
五色次神,很早以前,释放了微型脑神经机器人,进入我的大脑,才可能追踪到我,红丸,刺激了和光暴虫相似的微突机器人,所以我才可以在睡梦中,清晰的看到诡异的信息,可以判断,这些信息片段,来自于未来,任何似曾相识,都是未来和过去的呼应,过去已经过去,未来才会相识。
恐惧包裹了我,
无尽的恐惧,我痛苦的挣扎,我要醒来,我要摆脱这个噩梦,我要醒来,我要去救墨零,模糊和困倦,一层一层的裹住了我,我挣扎不开。
突然,巨大清晰的影像,再次出现,是一艘古老的巨蛇族战舰,破败,浑身都是破痕,修补痕迹布满舰身,三个残破的古老文字,出现在战舰外壳上,竟然是,本初机器人的文字。这艘战舰的名字,古怪的名字。
结虑号。
无数素白的丝线,垂下来,垂进我的梦里,我拼命挣扎。
啪!我猛地坐了起来!
冷汗溻透了太空服,我擦着额头的冷汗。喘着粗气,恐惧包裹着我,我在哪里?四下看着,座椅,柔软舒适的座椅,透明的罩子,密密麻麻的控制台,狭窄的空间,光子战机!这是一艘光子战机!不可能,除非,除非发生叛乱,才会启用光子战机,除非......
“机器人叛军!发现机器人叛军!消灭他们!!冲!冲!!”通讯器里的撕喊,充斥着。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宝船,我不是在龠堆号宝船上吗?机器人叛军!竟然混进了登星舰队!
砰!一声闷响,
我捂着着耳朵,一艘重装突击船,从我的右侧空域飞过,战机自动紧急规避,机内空气扰动,我捂着耳朵,抵抗着扰动,我透过罩子看着,外面是一处巨大空旷的空域,三五艘巨大的战舰分布着,依然在战舰群中,远方,巨大的舰队光海,映照着。
我盯着前方,三艘大型战舰,两艘蛇代级战舰,保持不动,这是舰队同步速度,所以看上去都是静止的,只有在微调时候,才能微微看出变动。
突然,一艘蛇代级战舰,动了一下,竟然在加速,不到二十秒,已经移动了一个身位!
不好,那艘战舰失去了,同步速度,三架光子战机,冲了过去,越来越多的突击船,越过我,飞去,向着那艘战舰。
嘀嘀嘀,傍晚八点钟,该吃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