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刺耳的欢呼,痛苦的哀嚎。
交织着,我忍着沉重的呼吸,死死攥着金黄色的剑,这是黄袍次神的剑,白袍次神的哀嚎,还在继续,她的,半个身子,挣扎着往前爬,想要逃走,我感到悲伤,白袍女机器人已经输了,我不知道,厮杀有什么意义。
鲜血,刺痛,恐惧,颤抖包裹着我,我已经身受重伤,身体的恢复力,正在变得缓慢,我的右臂,已经动不了,双腿几乎站不住,我的左手,攥着金黄色的剑,很不顺手,我费力的甩开残破的黑色布条,死死盯着他们,刚才差点死在黑袍次神的残破袍子里,剑刃上的豁口,密密麻麻。
这把剑,是五色次神特意带来的,为了公平决斗,假如我赢了,他们就告诉我新的线索,假如我输了,他们就会按照蛇无该曾经用过的方法,分离我,然后,五个次神,各自严密防守,等着盟友到来,再启程,去往神界之门。
如果我输了,我就永远都见不到墨零,如果我输了,无该,会为我哭泣。
我咬牙忍着,拖着重伤的身躯,往前挪。
黑袍次神,正用黑色的袍子,绞成绳子,捆住自己破裂的机械身躯,一瘸一拐的,迎着我走来,他很恐惧,但带着谨慎,他的下一剑,会更快,红袍次神,也是个女机器人,左手拿着一杆电矛,右手攥着血红色的剑,从我的背后,小心移动,靠近。
厮杀,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我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一剑,下一剑,就有可能是死亡,附近两百艘战舰,接入转播,人们纷纷押注,变得异常兴奋,禁令,已经形同虚设,更多的战舰,正在谈判,想要进入全息通讯转播,机器人接待长,已经赚翻了,如果我倒下,他还要翻十二倍,我咒骂他的精明。
人们疯狂的欢呼,持续了五个小时,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让他们更加兴奋,先前的舰队叛乱和冲突,登星失败,让他们陷入绝望,让他们变得暴躁,现在,他们找到了发泄的方式,呐喊,有的人,压我赢,有的人,压五色次神,呐喊和宣泄,一直持续了五个小时,他们疯狂的叫喊,放下了一切规条和律法,他们在叫喊中,释放自己,疯狂的巨蛇族人,大内战以来,没有任何反思,越来越堕落,不少舰长,偷偷登上这艘大杠擎天号战舰,前来现场观看。
我和五色次神的生死,只是,他们的娱乐。
我的愤怒,已经麻木,我死死盯着他们,我只想活下来。
干掉他们,才能活。
一切都变得简单,简单到可怕,简单到不用思考,再也不需要任何智慧,只要追随本能,变成凶狠狡黠的野兽。
站着,或者倒下。
他们的剑,很快,真的很快,我终于明白,机器人接待长,为什么会压我输,他是对的,五个小时中,我至少有七次,差点死在他们的剑下,我很幸运,白袍和红袍,都是女机器人,他们的力量,要弱得多,假如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不是女机器人,我已经死了。
我脖子里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嘴里不再涌出鲜血,现在,这是我唯一的优势,我咬牙忍着。
我中了第四十六剑的时候,蛇无该抱着小龙神,哭着离开,她说会在家里等我,她不敢再看,自从我们抓获小龙神以后,她变得很脆弱,我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小龙神捂着眼,不敢看,只是哭。
我咬牙忍着,看向白袍机器人,三十步外的白袍,还在挣扎着,爬着,那一剑,劈中,她的金属腰,可惜,并没有击中右肋的要害,只是斜着劈出去,她还在挣扎,我不知道是她的本体,还是傀儡机器人,求生**,让她,往前爬,巨大的圆台,很大,直径足有三百步,真的很大,我感到悲伤,为我,为墨零,为五色次神,我不知道这场厮杀有什么意义,可恶的成祸,混账成祸,该死的众神。
“神若!”红袍怒道,血红的剑刃,指着我。
我后背发寒,急攥着剑,撤步,侧身,防备后面的赤袍,他们随时都会突袭,他们的剑,不只是快。他们三个,使用了一种古怪的剑阵,并不像先前的五色次神们,先前,只是厮杀,虽然五色次神偶尔有配合,绝不像现在这么厉害,剑阵,是训练过的,三把剑,快如闪电,一剑攻击要害,一剑潜藏,一剑突变,不断循环,每次攻击,绝不重复,攻击要害的,若是我挡不住,就会由虚变实,连续暴击,如同浪潮,暴刺一剑,若是我挡得住,就会由实变虚,全是虚假,三把剑,出神入化,每一剑都是杀机,真真假假,我完全分辨不出来,根本找不到任何规律,我佯攻,偷袭,跃刺,全都不灵,恐惧变得越来越浓,我几乎倒下,终于找到机会,放倒了白袍次神,我的右臂,也中了两剑,抬不起来了。
当!
我的剑,挡住了红袍猛然的横砍,他们用剑做刀,刀法,剑法,混合为一,我挡开她的剑,后退两步,红袍猛的后退,恢复了攻击姿态,再次盯着我,黑袍,并没有趁机攻杀,或许他没有把握,或许是故意的,我死死盯着他们,寻找机会,黑袍次神,红袍次神,时而右转,时而左转,时而对称,时而并行,没有任何规律,红袍,再次移动到我的背后,我急忙转身,紧张的看着,我往后退着,退到边缘,巨大的金属透明墙,透着钢铁般的坚硬,我背靠着透明墙,戒备着,他们,谨慎的,缓缓接近。
黑袍,在我的右边,离我七步,红袍,在我的左边,离我十二步。
我侧身站着,用受伤的右臂,顶着透明墙,我拼命地,想要握住右手,剧痛直往上窜,白袍次神倒下前,击中了我的右臂大经脉,右手手指,微微颤动,根本握不住,也抬不起来。
圆台,
四周是一圈金属透明墙,大量全息直播仪器悬浮在圆台上方,实时传输信息到各舰。圆台的地面,是布满各种花纹的金属,不会滑倒,也有些硌脚,并不平坦,他们是机器人,抓地比我稳的多。我控制着呼吸,短暂的对峙,他们随时都会攻击。
透明墙外,人山人海,临时搭建的看台,挤满了人,大量重装机器人和侍卫,抱着高能武器,在间隙中,巡视着,防备突发状况,新提拔的机器人指令长,正站在巨大的方形观礼台上,安抚着疯狂呐喊的人群,突然,声音消失了,我只听到我强压的沉重呼吸声,透明墙外,人们依然在疯狂呐喊,但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黑袍,警觉的看向玻璃墙外,黑色的面具,似乎是某种金属的。
“现在进入关键场,为了大家看到最好的效果,我们关闭了声音干扰,请大家保持呐喊!!请圈内的客人,安心决斗,你们,不再受声音干扰。不论输赢,你们!!!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机器人指令长,雄浑的声音,宣布着。人群,呐喊一浪,压过一浪,他们兴奋,恣意,狂躁,没有了声音,更显得疯狂,莫名的恐惧,裹挟着我。
“也好,没有干扰。神若。”红袍低声道,向前移动了六步,她那把血红色的剑,微微上抬,我咬牙忍着剧痛,死死盯着她,这似乎是她进攻前习惯,我不能确定,至少有十四次攻击前,都有这个破绽,但是七次攻击又没有。
当!一声,
黑色的剑刃,击打在透明金属上,十分清脆,我急忙看向黑袍,他离我更近,却没有突袭,黑袍是最谨慎的,也是最狠的,他的剑太快了,十剑中我最多能挡住四剑,他从来不攻击要害,更让我害怕,一旦攻击要害,就可以一剑解决我。
“没有干扰。神若。”红袍高声道。
我用余光,戒备着红袍,当的一声,黑色的剑,又一次敲击着透明金属,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他们的剑也满是豁口,五色次神的剑,锋利无比的剑,砍到金属如同切豆腐一般。
“也好.......”我侧视着红袍说道“也好,免得......”
红袍,猛地将电矛向我投来,我急忙贴住透明墙,一剑砍掉电矛,红袍的剑,猛地刺出,她已经奔出三步,我猛地收剑戒备,
当!当!当!当!
黑袍敲击着透明金属墙,一步步接近,只有五步远。
这里是死地,我必须离开这里,我的右臂,死死顶着透明墙壁,我肩膀用力,移动重心,想要往前跃起,突然,血红的剑刃,停了。我急忙本能的看去。
黑色的闪电,
快到我看不清,在我余光里一闪,黑袍,迅猛的扑过来,我急忙挥剑拨开,却拨空了,虚刺!!
我急忙收剑,红袍已经快速冲来,血红色的剑刃,抖一个剑花,连续三个虚刺,我猛地甩剑格挡,当的一声!剑刃撞击在一起,崩出豁口,快速弹开,我利用惯性,甩出弧线,连扫带收,防备黑袍,黑袍,警觉的后退两步。
没有了呐喊的干扰,他们的剑,快了太多,我变换脚步,想要往前跳去。
红袍,突然大喊着攻杀而来,这是绝死冲杀,我急忙甩剑砍去......
当当!!
黑袍的剑,快速敲击着金属透明墙。
红袍的剑,猛地缩回,麻德!又是虚刺试探!!
黑色的闪电,快到我看不清,在我余光里一闪,一剑击穿了我,麻德!狡猾!!我本能的一剑扎去,我已经来不及看,剑,刺进黑袍机器人,咔的一声!!黑袍的机械手,一把攥住参差的金黄色剑刃。
血红色的剑刃,带血的闪电,赫然出现在我的右侧,剧痛,陡然杀来,已然刺穿。
黑袍撞过来,大喊着,推剑,黑色剑刃,穿过刺痛,出现在左侧,两把剑,两把机器人的剑,穿了,黑袍的机械手,死死抓着我的剑刃,我死命抽,抽不出来,红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恐惧瞬间灌满了我,他们要分剑!
断!
就像白袍次神一样,我恐惧倒了极点,恐惧是一种力量,我大喊着,猛地拽剑,只抽出半尺,我急忙用剑柄,死死压住横出的红色的刃,不让她破出,红袍女机器人的力道要小的多,血红色的锋利剑刃,横扫不出。
只是一瞬间,我已经输了,一切都结束了,绝望来得突然。
机器人指令长,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突然的变化,船员和机器人们的震惊,迅速转为叫骂,混乱陡然炸开,一道火光,打中了机器人指令长的心口,他的双冷心被击中,瞬间死了,他从远处观礼台上栽下来,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钢铁,想必那些人压我赢,现在他们输光了,无法接受结果。
黑袍和红袍,近身,死死抓住我,想要分剑,我拼命压着红色的剑刃,身体压向金属透明墙。
红袍急忙抽剑,剧痛从腰中炸开,我拼命的拔剑,根本抽不出来,我猛地刺推,黑袍忍着剧痛,死死抓着我,我的剑,刺的太高,比他的右肋要害,高了三寸。我绝望的大喊着,推着他,撞向透明金属墙。
黑袍!竟然松了拿剑的手,一把抓住我,顺势推着我,离开透明墙,我的后背,暴露在外。
“杀!!!”
红袍次神大喊着,红色的闪电,再次袭来,剧痛穿过,我低头看着心口前,红色的剑刃,偏了,红袍次神,并不知道,天离星人心脏的位置,黑袍,猛地抓住剑柄,黑色的闪电,从我的侧腰,凌厉甩出。
我只剩木然,感觉不到疼痛,我咬牙,用尽力气猛地抽剑,黑袍,已经抓不住,金黄色的剑刃,崩出,我本能的,陡然折手向后刺向红袍,她想要抽剑后退,已经来不及,我的剑,斜刺,竟然穿透了她的要害,她顿时一定,死死攥着剑,陡然瘫倒下去,红袍次神和傀儡机器人,都死了,剧痛炸裂。
我捂着腰间的伤口,死死攥着黄金般的剑,黄袍次神的剑,黑色的闪电再次袭来,我已经反应不过来,本能的格挡,我的剑,砍空了,黑色的剑刃,只是虚刺,猛地抽回半尺,先向一挑,直取我的咽喉,我急忙后退,被红袍次神绊倒,噔的栽倒,竟然躲过致命一剑。我起不来,黑色的闪电,迅猛扎刺,我大喊着,死命乱挡,打开七八剑,也被刺中三剑。
我必须起来,要是起不来,必死!
黑袍机器人,不给我任何机会,黑色的剑刃,压着猛刺,一扎快过一扎,绝望和恐惧,变得麻木,鲜血,变得麻木,伤口,也变得麻木,我绝望的本能挥挡,死死攥着剑,我的手已经感觉不到剑。
当!当!
黑袍跃起,直刺心口,我急忙翻滚,当!黑色的剑刃,扎进钢铁地面,足有两寸深,我没命的往前爬,我必须站起来,我的后背,刚刚拱起,黑色的剑,钉住了我,我猛地趴下去,麻木,恐惧变得木然,突然,血红的剑刃,钉住了我的右腿,剑刃扎入钢铁的圆台地面,锋利的剑,我攥着金黄色的剑,想要往前爬,想要逃命,已经爬不动,我输了,墨零,无该,我输了,眼泪掉落,我却感觉不到哭。
黑袍趔趄的,走向远处,透明钢铁墙外的混乱,瞬间凝固了,一切都结束了,有的人赚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铜钱,有的人,已经永远不可能翻身,这场生死厮杀,也是他们的,这是个疯狂的世界,这是在宇宙里前进的,坐在一艘艘铁壳子里的文明,人们窝在战舰,过一生,死亡总是变得简单,疯狂总是没有门槛。
黑袍次神,捡起银白色的剑,按住还在苦苦挣扎的白袍次神,对准要害,结束了她的痛苦。冷酷,精准,毫不犹豫,他从来不说话,他是黑袍,所有的黑袍,都是如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善良的黑袍次神,我已经没机会思考了。
银白色的剑,扎进了钢铁的地面,左侧,心脏位置,我趴着,根本动不了,剧痛如闪电,炸裂,层层包裹着我,从里到外,从外到里,深入灵魂,三把剑,钉住了我。
黑袍,右手按着自己破裂的钢铁身躯,左手,抓住我的脑袋,强大冰冷的机械手,是死亡的使者,我忍着剧痛,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我攥着金黄色的剑,赌上所有的运气,猛地后刺,钢铁碎裂的声音,击穿一切,我得手了,运气,强壮的黑袍机器人,右肋末端,一抹金黄色的剑刃,就像雨后春笋,冒出了尖。
所有的五色次神,要害,在双手手心和右肋末端,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那些纳米机器人决定的,或许是他们的机械生命样式,可怜的黑袍次神,还是大意了,他栽倒下去。
我很幸运,我还没有变成巨蛇族人,假如我是巨蛇族人的身体,我已经死了,天离星人的心脏,在脊柱,第六椎。五色次神,并不知道,他应该先刺头部,他的大意,救了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是幸运的,我杀了太多的五色机器人,我知道五色次神的要害,我是血若,我是一个幽灵刺客,我的手感,救了我,一切都是侥幸,我已经到了死亡边缘,三把剑,死死钉着我。
我赢了。
透明金属墙外,一片死寂,胜负,瞬间斗转。
但,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厮杀开始了,输了的,不认账,赢了的,想要全部,他们都接受不了结果,剧烈的炸裂,杀来,远方一面厚重的钢铁舱壁,炸裂,高能量武器,禁忌武器,我流着,我见过那种武器,舰队大内战中,他们,用这种武器,轰开战舰外壳,疯狂杀戮。
机器人和巨蛇精锐,从巨大的破裂处,蜂拥而入,密集的火芒,如狂风般,横扫一切,愚蠢的舰队,愚蠢的登星司,真的解除了高能武器的封禁.......
我昏死了过去,
疲惫,自从墨零被抓走后,我总是感到疲惫,从心里,到身体,疲惫,就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就连昏死过去,疲惫感都没有消失,或许,我应该输。
......
......
当我醒来后,
附近九十艘战舰,发生了大规模人事变动,超过六十个舰长,死在混乱里,大杠擎天号,机器人接待长,被愤怒的船员击杀,他本来不会死。他想赚更多,得知五色次神输了,他卷着所有人的钱,逃了,本来他可以逃掉,他的飞船里,有一瓶好酒,那些电,让他狂妄。正如他所说,太狂,死的早。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我从悬浮医疗器上,滚下来,顾不得重伤,我挣扎着,用尽力气,推开冲上来摁着我的医疗机器人,我拼命地奔跑,我撞开无数船员和机器人,凭着记忆,猛跑,无数通道和巨大的舱内街道,几乎分不清,我记得路。
她在等我,
奔跑,让我的伤口,疼到了极点,三魂七魄都疼透了,我清晰的记起,她在等我。
我拼命奔跑,鲜血从嘴里喷出,夹杂着剧痛,我拼命奔跑。
......
......
当我冲到舰长的门前时,我停了下来,我擦掉嘴上的鲜血,擦掉眼泪,破烂的内舱服,到处是血迹,我整理着,那些血迹,怎么也擦不掉。我急忙伸出手,我的手,停在她的门前。
我应该离开,为了墨零,为了我自己。
坚定,让我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急忙转身,快步走着,不敢回头,心里的悲伤,像那些疯狂的浪潮,瞬间淹没了我,我急忙加速,想要逃离,我麻木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