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手握强权和重兵的话,自然便能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弱肉强食,历来如此。小到个人,大到国家,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秦开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眸子里流露出几分难以明说的东西出来。
“卑职只是怕辜负主公一番心血。主公有所不知,陶朱堂经过百年发展,早已经盘根错节,有些事就连我主子天人之才都无能为力,在下不过中人之才,就更加难以驾驭了。”
姜复则在一旁笑道:“主公,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范掌柜这般谦逊,看来他口中的那个主子不是普通人啊!”
呼韩耶也在一旁点头。
他们几人,相识已久,关系自是亲密,说话也没有那么陌生。
那知范阎却说道:“不敢,不敢,我是真心实意说这话的。”
秦开说道:“姜子说的对,我都有些好奇你所说的主子是什么人了,有机会倒要会一会他。”
范阎笑道:“主公天纵奇才,若能和主子相遇,必然会惺惺相惜的。”范阎甚至在想,若是主公能与自家主子有别的缘分那就更美满了。
不过说完这句话,范阎却跪在地上,说道:“主公所命,在下一定竭心尽力去完成。至于范二公子所提之事,卑职也一定以卢龙之利益为先,不会给他们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他的脸庞上闪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就是姜复也暗暗点头。
如果之前范阎对秦开或许还没办法死心塌地的话,那此刻可以了。秦开的无条件信任,以及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范阎在陶朱堂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从他的话里,他所谓的那个主子都不是核心掌权者,所以平时在陶朱堂必然是颇受欺压的。可是秦开现在却给了他极好的地位,这个地位,最起码整个陶朱堂无人能及,这样一雪前耻的机会,以范阎那种斤斤计较的商人性格,岂会放过。
秦开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卢龙的发展还需要你,尤其是商贸这一块,没有人比你更有经验了,我要将卢龙变成燕国北境的物资集散地,便需要你为我出谋划策,亲力亲为。”
“卑职一定肝脑涂地!”
秦开摇摇头,说道:“不用这般。”亲卫离开一会又返回了这里,他向秦开行礼,说道:“主公,范二公子已经离开了。不过他让属下转告主公,燕国主事之人,主公还排不上号!”亲卫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战战兢兢,毕竟这是极具挑衅的话。
可他不敢抬头,唯恐秦开震怒之下降罪于他。
过了一会儿,秦开却笑着对范阎说道:“看来范二公子生气了。”
范阎却回道:“无妨,主公,属下明天就去见他,保证让他乖乖的将那些无礼的要求都收回去。”
秦开笑道:“好,那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剩下的事情你就全权处置吧。”
远处两个人影拉长了影子,朝秦开这边走过来。
一见秦开,便跪在地上行礼。
“卑职李希烈参见主公。”
“布衣李亮度参见主公。”
秦开注视着眼前这个老头,老人发须皆白,但是看上去并不显老态,反而精神抖擞,健朗的紧。
秦开忙俯身将他扶起来,一面问道:“李希烈,这就是你父亲吧。”
李希烈忙说道:“是的,主公,家父如今赋闲在家!”
秦开看着李亮度,说道:“李工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我让李希烈请你过来,想必来意李工应该明白吧。”
李亮度的眼睛很小,似乎眯成了一条缝,不过秦开能感觉到那双狭窄的缝隙下暗藏的精光。
李亮度没有立即回答秦开的话,而是转身从他背上背着的一个背篓里拿出一张羊皮,然后呈上来,对秦开说道:“秦大夫,这是老头儿我熬了三个通宵所绘,希望能帮上秦大夫!”
秦开倒是没想到李亮度这个老头居然会这般干脆,不由得对他又高看了几分。不愧是通晓世情之人,就这一手,便能让很多人难以望其项背。
秦开打开那张残破的羊皮,上面画着一副简略的城池设计图样,虽然笔画简单,但是细看便见功底。尤其是将卢龙周边的地形都摸得透透的,这更让他感觉到格外的惊讶。
秦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然后盯着李亮度,说道:“不错,不错,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李亮度说道:“主公谬赞了。”
秦开又看了一会儿,打心眼里对这个老头有些赞叹,李亮度设计的卢龙城,不仅将这里的地形利用的极为合理,而且还专门设计了一个水运码头,这样一来,卢龙城就不仅仅是陆上的交通要道,而且兼顾水运通道,对于将来卢龙城成为北境的商贸要地极为有利。
除此之外,在李亮度设计中,很好的利用了碣石山的西侧山岭,如果一旦建成,卢龙也不出意外的会是一座坚固的雄城大邑。对于秦开而言,这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存在。
秦开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指着羊皮上城池的东北角。在卢龙新城左近,是这一带最大的山脉——碣石山。碣石山是这一带险峻的代名词,他自西北向东南绵延而去,也属于是燕山的一个支脉,一直延伸到大海的边上。
可以说是这一带最为险要的地方,就连西边的令支邑也有所不如。这也是为什么总体上,卢龙邑要比令支邑富庶的原因。因为卢龙这边的地形实在是太得天独厚了。
碣石山在东北方向,成为卢龙城天然的地理屏障,再加上两条大河在这里交汇,既增加了险塞,而且大河冲击之下,整个下游地区地势平坦,是一望无际的低地平原,灌溉也方便,所以非常适宜耕种。
秦开说道:“我还准备在碣石山上建造烽隧,用来做卢龙城的外援,李工觉得如何?”
李亮度微微一愣,良久才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秦大夫才是真正的大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