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千楚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多少有些冷淡,“岑医生因为照顾我没休息好,要搭我的车,我怎么能说不可以?”
岑北辰看得出来,她像是不太开心,但是他又完全不知道她哪里不开心了,只能先跟着她上了车。
他确实没休息好,但也不是因为照顾霍千楚,而是……昨晚回去后,只要想到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连眼睛都没办法合上。
快天亮的时候,才终于睡着了一小会,可是却一直在做梦,一会梦到她出车祸抢救失败,一会梦到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了别人,一个噩梦连着一个噩梦,干脆就没再睡。
他也很早就出了门,就站在电梯间,想她出门的时候,他就能立刻见到她。
车里没人说话,莫名的尴尬。
岑北辰无声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隔了好半天才道,“楚楚……”
“岑医生。”霍千楚打断他的话,“我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这么称呼我,你还是和其他同事一样,叫我霍医生吧。”
这话霍千楚昨晚就已经说过一次了,不过她既然“酒醉断片”,那自然应该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于是就只能原封不动的再说一遍。
岑北辰垂眼看着车窗玻璃缝隙,“可我们……不只是同事。”
霍千楚捏着方向盘的手指蓦地缩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瞧瞧,这不就是因为知道她有了比较确定的可以发展成男朋友的人,然后就突然不承认“只是同事”了,但昨晚说是“同事”的,不也是他么?
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在外人面前死活不肯承认他们的关系。
背后里,该做的不该做的一件没落下。
顿了会,岑北辰才继续道,“我们一起长大,以前就是很熟悉的朋友,后来……你去了国外,这几年也没有再联系,但我们也不只是同事,起码我们还应该是朋友,是么?”
霍千楚眼底闪过一抹讥笑,上过床的人,现在说“还应该是朋友”?他就不觉得自己可笑么?
半响,她深呼吸了几次,才终于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平静,“嗯,也是,我们有这么多共同的朋友,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岑北辰抬手揉了揉眉心,以前霍千楚很少不开心,就算在他面前实在没忍住,不开心也就只是一瞬,甚至都不等他再说话,她就已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了。
但那会她不开心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因为他说好了陪她,却临时有事爽约,又或者……他跟云浅说了句话。
除此之外,他就再没见过会有让她不开心的事。
所以他现在确实不知道她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但突然就不开心了是因为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哄哄她。
他沉默了半响,最终也只能想到这个称呼的问题,于是便道,“你如果不喜欢,那以后在别人面前,我可以叫你霍医生。”
霍千楚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跟他生什么气?她要恶心他,恶心云浅,她得记住自己的目标,并且坚定不移地去实现它。
“好啊。”霍千楚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见她脸上有了笑意,岑北辰才松了口气。
随即霍千楚又忍不住冒出恶毒的想法,于是道,“岑医生,我听说以前你手术很厉害的,做那么多台手术,其中有一台手术微微出了一点点意外,但也没有影响最终结果,也不至于给你留下这么大的阴影吧?另外一个住院医师现在起码比我多参与了十几台手术,这种经验可不是坐诊写病历能积累下来的。”
“我有些以前做手术时录下的视频,晚点拿给你。”岑北辰没解释什么,只是开口道。
“看视频和实操也差很多的吧?”霍千楚忍不住抱怨。
“我想想办法。”岑北辰又道。
霍千楚这才道,“昨天吕副主任找我了,让我转去跟他。”
岑北辰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没想到吕松会偷偷来挖墙角。
“他还说,你马上就要调去病理科了。”霍千楚继续道,“你自己家的医院,你应该知道这种调动和安排吧?”
“这些事我会处理。”岑北辰说着顿了顿,补充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从小就想要做医生,我不会耽误你,给我点时间。”
霍千楚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很了解她一眼,“我怎么不记得我从小就想要做医生?做医生这么累,哪有做一个米虫舒服?我现在每天都想着退休。”她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之前出车祸,身上还有几块钢板几个钢钉没取出来,站得久了全身都疼。”
说完趁着红灯,她打开旁边的储物盖,里面整齐地放着几瓶药,“时不时就要吃止疼药,等我结婚,嫁入豪门,就立马辞职。”
岑北辰看着她,她要不要辞职,跟是不是嫁入豪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以霍家对她的宠爱,估计也根本不同意她顶着伤痛来做医生。
他轻轻皱了下眉,心底的痛又蔓延上来,压在胸口,有那么几瞬甚至都没办法呼吸。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霍千楚也知道,只要提及有关结婚的话题,岑北辰就会闭口不谈,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让她微微有些意外的,是当天就诊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云浅。
霍千楚微笑着坐在一边,她不知道原来云浅找岑北辰看病也要挂号呢。
她调出云浅的病例,看到她基本半年来复查一次,上一次复查是两个月以前,按说还没到复查的时间。
岑北辰倒是没什么表情,按例询问之后,让云浅躺在检查床上,他抽出手套,正要戴上,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转身把手套交给霍千楚,“霍医生,你来给病人检查。”
霍千楚诧异,不过联想起之前乔绾说岑北辰和云浅正在闹矛盾,也就明白了,云浅估摸着是主动上门制造机会求和好,岑北辰又不知道在拿捏什么。
以前岑北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遇到什么问题就冷处理,要她哄他许久他才一副不跟她计较了的模样。
从她第一天来上班,云浅到医院来找他,到现在也有一周多的时间了,以前最多生气一个小时的岑北辰,如今都以周为单位生气了,年纪见长,脾气也跟着没少长。
不过这对她来说不是挺好的么?
恶心人的宗旨就是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