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皇宫一角,坐落着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宫殿,它算得上是整个后宫中离皇帝的寝宫最远的一座寝殿,也是整个后宫中仅次于冷宫的一座寝殿。
寝宫的面积并不大,外表看上去虽不至于用破败来形容,但是实在是平凡到没有任何的装潢特色。
安静的寝宫内院,没有任何华丽装潢,也没有其他妃嫔宫内的假山流水,珍贵花木,只有几颗凋零了的木槿。
如今那上面的叶子也一片片的往下脱落,悄无声息的落在无尘的地面上,一阵风轻轻地刮过,将地上的落叶卷了起来,让整个院落看起来都显得更加了几分凄凉之意。
突然间,从屋内传出一阵剧烈却依旧被极力压制着的咳嗽声,那咳声不断的传出,听得让人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
十月的天气本来还算不上寒冷,可是这座被命名为“望尘宫”的宫殿内,却透着丝丝阴凉之意。
殿内唯一存在的一面梳妆台前,一名身着妃色衣着的女子端坐在那里,感觉到有人进来,也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她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庞,因为略施粉黛,她的脸色显得红润了一些,脸上的肤质也不再显得那般蜡黄没有生机,可是那双眸子,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依旧流露着灰败的死寂。
一身明黄色龙服的男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深意。
他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最近一次相见,还是半年前他的生辰晚宴上,她惹怒了他,他将她禁足……
女子看到来人,脸上并没有显现出高兴或者其他的神情,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陛下来了。”
她缓缓的站起身,却并没有向男子行礼,而是缓步走向屋内的餐桌前,桌子上摆着简单的几个口味清淡的小菜,和一壶酒水。
女子的身形消瘦,走起路来脚底都显得有些发飘,男子随着她的步伐眉头一直紧皱着,她的衣衫披在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那衣衫有些陈旧了,穿在女子身上,已经是十分的不合体,不过却让男子感觉不到女子有任何的不端庄之感。
女子终于走到了桌前,没有等男子说话,就先一步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
“陛下坐吧。”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不仔细去听完全听不到一丝的病态,男子虽然不满她不行礼的态度,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却也没有动。
“听谭毅说你病了,要见朕。”
女子放下手中的酒壶,道:“不这样说,陛下肯来见臣妾么?”
臣妾?她竟然还知道自称臣妾,可是如今在他面前却全然不顾礼法!
“叫朕前来所为何事?”
“臣妾都快死了,可是有些事情却始终想不明白,求陛下前来,只是为了求个明白,好了此生残念。”
女子依旧淡淡的说着,明显是有要与男子坐席长谈的意思。男子微微拧了眉却没说什么,示意谭公公退出去,屋中只留下他们两人。
“有什么话,说吧!”
“臣妾一直有一事不明,请陛下解惑。”
男子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继续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让陛下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情的?”
男子因为她的话,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声音也瞬间又冷了几分。
“身为后宫嫔妃,你该注意自己的言辞!”
后宫嫔妃么……呵呵,对啊,在这整个后宫之中,整整七年,三年一次选秀,她却是那个位置一直都在最底下的那个他的妃嫔!
可是,天下的人几乎都知道,曾经,她是他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圣旨御赐的正妻!
女子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她的眼底也全是死寂与灰败,她再度轻轻的抿了一口酒水,辛辣的味道弥漫在口中,让她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至少现在是的。
“陛下可以回答我么?”
她已经不用“臣妾”两个字了,因为规矩之中,只有有封号位份的妃嫔,才有资格自称“臣妾”,而她,是这后宫之中身份最低贱,甚至是连高妃嫔身边的一个一等宫女都比不上的女人而已。
看着女子毫无生气的脸,男子的心底闪过一丝烦乱的情绪,他真的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难道你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男子的声音中已经戴上了怒气与不耐烦,女子的眼底却闪过一抹讽刺之意。
呵~她曾经做过的事?她曾经做过什么!只不过是被他莫名其妙的说害了她亲妹妹肚子中的那个所谓的“孩子”,便被他以心狠手辣、无仁慈之心、心性善妒,难以担当正妻之位的罪名,贬妻为妾,当他登上大统之位,却只是封了她一个正九品的娘子之位!
整整七年,呵呵,她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好笑!
他污蔑她,她本是无所谓,可是为什么,他却无视那个属于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流掉!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冷眼看着,却转身抱起她的妹妹离去,从此独宠于那个女人!却将她打入无比冰冷的境地!
她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就不是了么?就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了么!”
女子的面容依旧平静,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只是听上去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那是个意外。”
男子的唇微抿,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当时他怀里的女子身下血流成河,面容苍白,而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是不惋惜的……
女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似乎是努力着平复着猛然间窜上胸口的猛烈咳意。
“那……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却独宠孟良景……”
听到女子直呼孟妃的名字,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他的双唇依旧紧抿着,道:“当初朕不是自愿娶你,你可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