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的庞恪本能地察觉到身后不对劲。他正打算探出身子看看后面的情况,一阵枪林弹雨又一次爆鸣而出,他赶紧又把任猎飞的身子按倒,弹片打碎了前挡风玻璃,一堆玻璃碎片滑落而下,落在两人的脖子上。
一轮射击过后,庞恪正准备抬头看看情况,结果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密的弹幕。“卧艹!”又一次俯下身,他几乎能感受到有弹片在自己头顶上方跳弹迸溅。
突然车子后面发出一阵奇怪尖细的声音,整辆车不受控地开始打滑。庞恪连忙握紧了方向盘,油门又一次猛地踏下。
“完了,估计爆胎了。”
庞恪拼命驱动着这辆铁皮,希望先甩掉后面的尾巴再说。谁料又是一阵扫射袭来,车胎发出尖细的承受不住的声音,他不得不停车。再这么开下去可能会有急刹的风险。
他本想掳着任猎飞拔腿跑走,谁知任猎飞暗暗一笑,似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右手缓缓抬起现出一团火焰。
差点儿忘了,他刚吞了作弊器。
庞恪心里打鼓,他不确定这团火能否对全副武装、成群结队的武装飞机造成伤害。没等他做什么,任猎飞偏身从窗边探出头,手里的火焰猛地蹿起老高。
“再见!——”任猎飞嗓子里冒出深沉的一吼,像只掌控了全局的狮子般,眼睛里闪烁着咬定猎物的精光。只见他挥出手中火球,一左一右,两个火球直勾勾地向后轰去。那些武装部队显然没准备,迎面两个火球狠厉地轰过来,前后不过半秒,火球轰在两架飞机上——
庞恪一边紧盯后面的情况,一边由衷夸道:“挺准的。”
两个火球一前一后轰在两架飞机的机身之上,把它们砸得旋转着飞出老远;机身顿时燃起熊熊火焰,里面的驾驶员被这火海包围,已经不可能活了。
趁着那群驾驶员没反应过来情况,任猎飞连忙又轰出两颗火球。这次只击中了一架,另一个火球贴着螺旋桨上侧飞划过去,吓得那驾驶员方向盘乱打,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稳住阵脚。
毫无疑问,所有看见这副场面的人都吓傻了。一团团火球接二连三地炸毁一架架飞机,冒着烟坠下的机身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令所有人为之一震,仿佛置身于世界大战之中。
那些掉下来的飞机浑身带着燃烧着的火焰,砸在地上摔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巨响,四周掀起的烟尘沾满空气。
一连五六架飞机跌落,驾驶员们才从慌乱中反应过情况。现在还在空中战力尚存的飞机仅剩一架,很明显他怕了对方气势汹汹的火球,没等上面命令就仓皇掉头。
任猎飞望着找麻烦的家伙远去,手里的火焰却并不肯停息。他正准备朝那远去的飞机屁股继续轰炸,被庞恪按住手臂:“别打了。等咱称王以后,武装都是自己的。”他一听也对,这才收手。
方才的狂轰滥炸掀起的灰尘蒙满两人全身。尤其是刚才为了躲子弹在地上翻滚的庞恪,现在已经是灰头土脸;任猎飞也不怎么好受,强制从绿色糖豆的效果中脱离出来,会给他的精神力带来极大的负担。
两人看了看他们四周:靠近驾驶座的一边门被庞恪完整地撕下来了不说,后面两个轮胎全都被打爆了,现在整辆车子明显是后斜状态。
庞恪身后的座椅上挂满了弹孔,他清楚自己要是刚才没趴下的话,自己的后背会变成马蜂窝的。
劫后余生,哪怕他们两个是挑战者中最具胆量的人,也不免得满头冷汗。尤其是任猎飞,他的沉稳并不能掩饰恐惧。
庞恪拉着任猎飞跳下车。他看得出任猎飞现在的精神状况并不好,甚至算得上十分虚弱。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大量催动两种糖豆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昨晚经历了一整夜的不眠,又经受了周队的酷刑摧残。规则者的火焰能治愈**创伤,精神上的治愈还得交给时间。
任猎飞把探测器塞给庞恪。使用探测器的过程需要精神力高度集中,他现在只能让庞恪代劳。庞恪接过探测器,脑中想象着彦辰的名字和样貌,没过几秒钟就有一个方向和一串数字在紫宝石上浮现。
见他虚弱,庞恪的玩心不知怎的就上来了:“好不容易见你狼狈一回。怎么样,刚才刺激不?”
“所以……咱怎么跟他们汇合?”任猎飞没接他话说。
“嗯……”庞恪想了想,“两种服务。一种夹在腰上,另一种举过头顶,你选吧。”
“什么?”任猎飞没见过他以前带着崔铁全跑路时候的英勇,但他心里已经差不多猜到怎么回事儿了。
“哈哈,看你一脸懵我就想笑。”
原来这个看起来阴冷惯了的家伙,竟然也有傻.逼的一面。
“那还是等他们过来找我们吧。”任猎飞叹了口气。
说曹操曹操到。任猎飞话音刚落,就看见几辆车迎着他们驶来。最前面的崔铁全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庞恪!——任猎飞!——你们没事儿吧!”车速缓了下来,同伴们再次会合。
经历刚刚短暂的分别,彦辰看向庞恪,脸上浓浓的担忧就快溢出来了。
“老大,”他走上来,把庞恪拉进自己车上,“你没受伤吧,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儿。多亏了任猎飞。”
庞恪轻轻抓着对方伸来的手:“走吧,咱们去个隐蔽点儿的地方。”
“好……”
刚才的大败而归,野胜肯定很快就知道了。他现在绝对会调派其他武装部队和全城所有的警察前来搜捕,现在任猎飞虚弱得要命,想像刚才那样连续发射火球肯定是不可能了。
“去哪?”任猎飞疲惫道。
郑棕邪想了想说:“就去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个地下车库吧,那里省基地的装甲部队攻不进去,而且还挺隐蔽的。”
说去就去。虽经历了刚刚的惊险,几人仍旧排成长队高调行车,一点儿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不过该感伤的不是他们,而是折了数架战斗机的野胜。
估计现在他正躲在办公室里气得跺脚吧。众挑战者心里乐呵。
【末日丧尸游:崇高复仇】
“姐……”
“姐?……”
“姐你在哪?”
漆黑的空间,弥漫着死老鼠和各种垃圾混杂在一起的恶臭。如此刺激的气味,说话的这人却完全闻不到。
不,不能再称之为“人”了。向虎洋歪歪扭扭地站直了身子,嘴里好不容易挤出几个连续的字,脚下歪歪扭扭地踩着,想迈出步子却不慎扑倒在地。连用手撑一下身体的本能都没有,完全是直勾勾地脸着地,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沾满脏透了的水污。
他强迫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想尝试着喊艾维薇,嘴皮子却不听使唤了,最后只发出一长段听不清内容的嘶哑低吼。
“在你后面。”另一道低沉的女声,从向虎洋身后传来。他激动地努力回过神,两人一前一后似有默契般纷纷扑上前,互相撑住对方身体的重量。
他们已经是傀儡了,他们的五感早就变得十分微弱。现在的他们根本不在乎到底身处阳光下的街道还是肮脏黑暗的下水道,对于他们而言,周遭环境几乎毫无差别。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毕竟仍保留着生前的意识。向虎洋肯定也知道自己脸上沾着的是腥臭的污水,他很想本能地抬手去擦,可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
他们是昨天半夜的时候被任猎飞的眼神“腐化”的。现在是第二天下午,糖豆的效能只能持续24小时。根据规则,等到糖豆生效完毕时,所有被腐化的傀儡们都会彻底死去。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还有半天活头。
虽然向虎洋和艾维薇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感知力,对时间的流动没了概念,但两人都能感受到身体的活力在逐渐下降,原本就被剥夺了大半的生命力现在还在继续流失。
上午的时候艾维薇还能走路,甚至能把身子挺起来;现在她想重新站起来都很费劲,身上韧带像被捆起来似的难受。
虽然力量在流失、意识在模糊,但他们从没忘记自己坚持到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老弟。”
“……姐,我们还能、还能……活多久?”向虎洋有些崩溃了。他的肉身感受不到痛苦,可他能听得到自己的灵魂在诉苦。他被折磨了太久。
向虎洋的音色沙哑,音调低沉而绝望。
是啊,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傻弟弟。我们都能长命百岁。”
艾维薇紧紧地抱住他,比刚才更卖力,眼角不禁颤动了起来,嘴里则止不住地嘟囔:“都能长命百岁,你和我,我们都能活下来的。”
“相信你老姐……”
说完,艾维薇便不再说什么,因为她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小声啜泣。
下水道里只有彻头彻尾的黑暗。两人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形,闻不到对方的气味,甚至连对方身体的质感都难以感知。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们的心正紧紧地连结在一起。
“姐,我是第一次听你哭得这么文雅。”
向虎洋说。
几条蛆蠕动着爬上两人的腿。他们一动不动,就这么紧紧相拥,像多年未见的恋人。
下水道里一丝风都没有。外界的天气早就与他们无关,尘世诸多眷恋,到最后都只剩最珍爱的人相伴,人生总是如此,不可能所有人都陪你走到最后。
“小时候我老是想,像你这么泼辣的女生,以后会不会单身一辈子?结果啊,还真是单身了一辈子。”
“你又欠抽了。”艾维薇嘴上说着生气的话,紧接着又笑出了声道:“哈哈哈,老弟,你真觉得我是个女汉子?”
“嗯……90%的时候都这么觉得。”
“那还有10%的时候呢?”
“10%是觉得你是个纯正的汉子。”
“……滚。”
一来一去的玩笑话,同往日那般轻快,仿佛他们看不见死神的接近,仿佛——他们已经提前在冥界占了相邻的位子。
艾维薇笑了一阵,便又没再作声,怀里抱着向虎洋的力度减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抱累了。”她答。
“累了就歇着,”向虎洋松开环抱着对方的手,“休息一下。我也有点儿累了。”
向虎洋话音未落,整个人便一屁股拍在地面上。地上流淌着没过脚腕的污水,他俩能感受到这些水在微弱地流淌。
“嗯……”
艾维薇旋了个身,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不知怎的,明明她的听力十分微弱,却仍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呼吸声。
是因为……心连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