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名!
这是徐悠泽所说的。
清明!
这是穆建明听到的。
说到清明,穆建明立刻就想到了咱大清可是有一项特殊的制度。
话说咱那位十全老人在位期间,和中堂给出过一个主意,如果有官员犯罪,根据官员犯罪情节的轻重,以多少不一的银子来免除一定的刑罚,谓之以银抵罪,称为议罪银。而且这些钱还不是交到国库,而是交到了内务府里。
之后十全老人六下江南,营建三十多处行宫,八十岁时举办万寿大典,没花国库一分钱,全系议罪银开支。
反正是要霍霍南楚,有这么好的办法能不给几人介绍介绍?
穆建明放下酒杯,往前探了探身子,道:“这位吴家小公子的事情,我这里倒是有点儿拙见。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女儿丢了性命,让吴家小公子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再奉上一笔赔偿。给朝廷也缴纳一笔罚金,免除一定的刑罚。
这样一来,不管如何对方有了些安慰,心里多少会好受些;对于朝廷来说,多了一笔收入;对于吴家小公子处罚减轻也算有了一次教训,今后也会收敛些。这事甚至可以称为定制。几位以为如何?”
“妙啊!”
徐悠泽一拍大腿。
“此法一出,对那些寒门也有了交代,他们再没什么好说的。吴家还能得个严肃家风的名声。吴兄,你说是吧?”
吴衍也点点头。
“能花钱解决了此事,想来主家也是愿意的。何况徐兄不是也说了么,朝中诸事皆仰赖你我三家,交纳的那点儿议罪钱不就是左手交右手么。穆公子果然有办法。”
唯有陈主簿皱了皱眉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穆建明一眼。
吃喝了一阵后,吴衍说道:“穆公子给徐兄出了个一个主意,那也帮帮在下呗。”
徐悠泽有些不乐意了。
“哎,吴兄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给我出了个主意,这不是帮你们吴家么,怎么是帮我呢?”
吴衍呵呵一笑。
“虽然事涉吴家,可我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徐兄可是要在主家面前表现一二的,事情若成了,也能在主家面前获得重视。好处自然是徐兄得了去的。我说不定还得挨一顿训斥呢。”
说完吴衍也不管徐悠泽的不满,对穆建明继续道:“我们吴家有一项传统,就是在立秋以后,会组织家中子弟举办一场围猎大会。这可不是一次游玩,还要根据猎物的多少决定名次的。”
穆建明来了些兴趣,道:“吴员外也参加吗?”
吴衍自嘲地笑了笑。
“像我这样的旁系子弟哪有资格参加。不过若是得家主或族老看重,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吴员外是想让我给你出个主意,以观摩这围猎大会?”
穆建明猜测道。
吴衍摆摆手。
“穆公子误会了。公子有所不知,一条好的猎犬在围猎时能帮上不少忙的。虽然我是旁系没有资格参加围猎,不过主家好几位公子都托我寻找一条上好的猎犬。不知穆公子知不知道哪出产好的猎犬?大魏那边可有什么好狗?”
穆建明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问到了他的盲点上了,前世他也没养过狗,更别提更加专业的猎犬了。
可随后穆建明想起了什么,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笑意,一脸认真地道:“吴县丞可知大魏之北是什么地方?”
吴衍呆了呆,不知穆建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草原啊。世人皆知嘛。”
说着还看了看其他几人。
其他人也附和着点头。
穆佳明继续问道:“草原再往北呢?”
吴衍道:“那当是北海,苏武牧羊之地。”
“北海再往北数千里呢?”
“这……”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回答不上来了。
陈主簿试探着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极北之地?”
穆建明使劲儿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不用到那么远。北海再往北千里,便是一片广袤的森林,以松树,桦树为主。在这其中有一种狗,外形似狼,耳朵直立,尾如毛刷,血统也与狼相近。跑动起来脚步轻快,身体紧凑。更兼力大无穷,在雪地之上可代替牛马用以拉人运货。只是这种狗野性难驯,若是把这种狗弄回来,吴员外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哥。
“只是现在离入秋也没几天了,那里距此有近万里之遥。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世上真有此等的好狗?”
吴衍惊讶地问道。对于野性难驯他根本没听见去,光听见外形似狼、脚步轻快、力大无穷这几个词了。
穆建明认真地点点头。
吴衍兴奋地道:“若是此事为真,其他的都不成问题。赶不上今年的围猎,那明年吴某定当一鸣惊人。我回去便安排人北上。”
穆建明还贴心地道:“吴员外要派人北上,切记今年一定要在大魏境内过冬,等明年一开春才能继续北行,不然严寒的天气会让你的人全军覆没的。听说那里的人冬天去外边方便都得带跟棍子。”
“为何?”
徐悠泽不解地问道。
“会冻住的。”
穆建明悠悠地道。
反应快些的陈主簿、吴衍等人把嘴里的酒喷了出去,慢一些的黄敬升、杜在廷也一阵大笑。
笑过一阵后,吴衍又问道:“那种苦寒之地竟还有人生存?”
穆建明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应该还是有的吧。”
“那那些话是……”
穆建明随意地道:“那些我也是听人说的,尚不知真假。”
顿了顿,穆建明又道:“吴员外要切记一点,要是抓到了那种狗,返程时往南走个几百里,就要停下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不然,这狗怕是不好活着带回来。”
“多谢穆公子指点,这事我记下了。”
想想一年以后,这位吴县丞从万里之遥的把那个二傻子弄回来,栓在家里拆家,放到外头撒手没。穆建明是怎么也抑制不住那种笑意。
果然,二哈还是别人养着比较乐呵。
“穆公子何故发笑啊?”
黄敬升看见穆建明脸上那憋都憋不住的笑容问道。
收敛了些笑意,穆建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啊?哦,我是想到吴县丞的人若是成功地把狗带回来,必定会受人称颂,我是替吴县丞高兴。”
说完,穆建明又担心二哈闹腾的过了,惹得吴衍不快狠心把狗宰了,又好心地叮嘱道:“吴县丞千万记得,这狗野性难驯,一定要有耐心。最初可能难以驯服,可一旦驯服,终生就只有你一个主人。”
“穆公子你就放心吧。听你描述便知这种狗乃是世间的精灵,要想收服恐怕不易,不过我有的便是耐心。”
叙过闲话,吃喝了一阵,陈主簿把话题转入正轨。
“穆公子此番邀请我等,不知是为了何事?”
穆建明不紧不慢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请几位来,自然是有好消息。”
说着拍了拍手。
登船后一直没有出现的芸香指挥着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十分沉重的木箱走上船头,小心地将木箱放下。
几人都有些懵,不解的目光在穆建明和木箱之间逡巡。
两名壮汉退下后,芸香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把捆在木箱上的麻绳割断,掀开木箱的盖子,借着船头上的灯火,一片黄澄澄的光芒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哗啦”的一片声响,吴衍、陈主簿、徐悠泽、黄敬升、杜在廷几人全都起身。
穆建明轻描淡写地道:“我的钱已经送来了,与几位谈好的生意可以交割了。”
“这一共是多少?”
徐悠泽迫不及待地问道。
穆建明微微一笑。
“按照说好的价钱六百文一石,我准备了二十万贯,若是不够家里还可以再送来些。”
陈主簿走到木箱旁看了看,微微一愣。
木箱内堆放的可不是金银,全都是铜钱。
这时候白银还没作为流通贵金属被使用呢。通常是用黄金和铜钱。大额结算时会使用黄金,毕竟铜钱过于沉重。
木箱打开时反射的黄光,陈主簿还以为是金锭,结果全都是铜钱。
伸手抓了一把铜钱,慢慢松手让铜钱如流水一般落回木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陈主簿眉头皱了皱。
这些铜钱样式统一,竟然没有一个别样的。
“这是什么钱?”
说着陈主簿随便拿起一枚,掂了掂分量,又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康丰钱,大魏康丰元年所铸的新钱。”
穆建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发紧。
大魏这次降低了铜钱的含铜量,将货币主动贬值,增发货币。并且将贬值的货币全部用在了蜀、楚两国,以转嫁内部压力。最关键就是这钱上不能让人瞧出破绽。
随后穆建明又笑了笑道:“大魏对于私铸铜钱查得挺紧的。”
陈主簿这才点了点头,把那一文钱扔回到木箱里。
“这大魏的新钱铸得可太漂亮了。不仅色泽纯正,分量也足,十足的好钱。”
穆建明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这儿的钱,只是为了让几位过过眼,其余的都在岸上呢。明日,咱们就可以交割。”
真的见到钱了,几人全都放心下来,重新落座后徐悠泽笑容满面地说道:“我们几人仓里的存粮可都不少,穆公子何必急于一时呢。”
没等穆建明开口,陈主簿却道:“穆公子,你我的事情得快些。明日请穆公子去一趟府库,顺便看一看存粮的成色如何。”
穆建明拱了拱手,道:“既是陈主簿相邀,穆某自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