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玮下一句话就让张亦隆觉得非常惊讶了,“不过,我建议您募兵不宜过千。”
“不宜过千?你是说要走精兵路线?”张亦隆能想到的答案只有这一个,至于说什么钱粮问题,至少在最近几个月,都不是问题,相信姜玮也了解这一点。
“大人,”姜玮抱了抱拳,“这只是我个人的愚见。大人要是在塞外草原上建功立业,这苏木沁板申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说着,姜玮用手指了指北方,“苏木沁板申离归化城太近了。”
张亦隆深以为然,“还有呢?”
“要是大人在三十年前来苏木沁板申,这里还能支撑起一支军队,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大人要是真想的话,只能去太平堡了。”姜玮的手又指向西边,“太平堡不仅是土默川上经济最发达的板申,同时也是手工业最发达的,苏木沁板申原有的工匠有一大半都跑到太平堡去了。”
张亦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就算你这理由没错,可一千人和两千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苏木沁板申中大多都是农民或是佃户,大人重金招募二千余人,苏木沁板申的春耕必然要受到影响,没有足够的军粮何谈成军?”姜玮说的很实在。
张亦隆一笑,“这事好办,我可以让士卒上午在家耕田,午时回营吃饭,下午和晚上训练,为了保证耕田效率,我还可以无偿借给他们耕牛。再不行,我还可以组织长夫队去帮着耕地。”
姜玮有些目瞪口呆,苦笑着抱拳施礼:“大人英明!”
“行了,拍马屁这种事就省了,现在快到饭点了,你留下和我一起吃饭吧。募兵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张亦隆高声叫进来一个侍立在书房外的侍女,让她通知厨房把饭开到这里来。
“大人请看。”姜玮从袖子中抽出一个纸卷递了过来。
张亦隆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募兵告示,写得简洁明了,招募壮丁,安家费银20两,经点验合格者月饷4两,每人一年可得饷粮12石,绝不克扣,按时关饷。
张亦隆看了看,本来还想加上个服役年限和其他福利,想了想还是算了,先按这个标准看看能募来多少壮丁吧。
福利太多恐怕会招来一些游手好闲之人,张亦隆时刻记得无论是戚继光还是曾国藩都十分恐惧自己的部队中混入游手好闲的无赖,张亦隆算不上十分恐惧,毕竟有政治工作这一法宝在手,可能省一事为何还多事?
至于说混入其中的原明军逃兵和军户,胡新明原来也想着一一挑出,可从目前来看,真要全挑出来的话,恐怕会影响募兵的数量。而且这些好歹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的人如果能真正的隔入自己的新军,将极大的缩短新军的训练时间。
说到底,张亦隆也好,胡新明也罢,所知的都是如何组织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如何训练他们,如何将他们带上战场并赢得胜利。
但现在是明末的塞外草原,怎么样武装一支17世纪初的军队,如何训练他们并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又一个胜利,穿越三人组心中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特别是现在还无法制造出于硕设计的新式火器,一切都只能依赖冷兵器的时候,过度排斥明军逃兵和军户可能并不明智。
更何况,张亦隆在心中还有着一个想法,就算是只依赖着有限的热兵器和成熟的冷兵器,难道就不能在野战中击败蒙古骑兵吗?
要知道现在的蒙古骑兵早就不是那支重骑兵占40%的征服者之师了,现在的蒙古骑兵就是一支少量精锐带领着一大群武装牧民四处劫掠的轻弓骑部队。从历史资料来看,一支训练有效、士气高昂的步卒方阵完全可以击败缺乏冲击型重骑兵的轻弓骑兵,因为步兵弓箭手在使用弓箭与轻弓骑兵对射时是有绝对优势的,步卒对抗轻弓骑兵最大的劣势只在于胜利后无法实施追击。
但现在来看,这不是什么问题,追击任务可以交给达阳统率的蒙古骑兵,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达阳统率的大成台吉鄂托克所部轻骑兵还是值得信任的。只要自己的新军步卒能在战场上为他们提供足够坚强的支撑。
想通了这一问题,张亦隆一边和姜玮吃着午饭,一边商量着下午由姜玮组织人力在全苏木沁板申之内广而告之,争取在这几天就能募到千人以上,方便小胡组织新兵训练。
时间不等人啊,秋高马肥,林丹汗可就要来了。
饭后送走姜玮,张亦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上的铁网甲脱了下来,现在苏木沁板申内已经部署了上千的蒙古骑兵,经过昨夜的厮杀后,狂热的白莲教徒应该不会再冒险发动袭击了。
说实在的,张亦隆也是穿戴过多种防弹衣的人了,就算是内插钢板的“护神”防弹衣都穿过。不得不说,就穿戴舒适性来说,完爆身上这套锁子甲。至于说防护性就更不用提了,现在的张亦隆已经十分想念当年那件一直被自己抱怨的“护神”防弹衣了。
卸下铁网甲后,张亦隆叫来了丫鬟小红,让她去客厅给自己挑一件合身的牛皮甲,自己则在书桌上开始认真的写着新军的营制。
张亦隆可以说一边写一边抱怨,原因很简单,相比用惯的中性笔,现在手上这支毛笔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写几个字就要沾一下墨,还不能沾的多了,不然就要滴到纸上了。
片刻之后,丫鬟小红拿来了三件牛皮制的胸甲,张亦隆挨个试穿了一下,挑一件最合身的穿在身上,然后就接着埋头写营制。
丫鬟小红则在一旁安静的磨墨。
营制还没写完,于硕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连声说口渴。
小红赶紧给他倒了杯清茶。
一边喝了三杯茶水,于硕这才缓过口气来。
“出什么事了?”从于硕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张亦隆也就没急着问。
“说了二个小时的话,能不累吗?”于硕把壮硕的身体挤进太师椅时,那把可怜的太师椅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张亦隆抬眼看到小红欲言又止,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红低下头,“大人,那把椅子……”
“椅子怎么了?”于硕一听椅子有问题,马上跳了起来。
“不,”小红的脸色一下变苍白了,“那椅子没问题,只是当年老爷是花了320两银子买来的。”
“什么?!320两!”于硕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被自己坐在屁股下的太师椅,在他看来,这椅子和自己在家具市场看到的实木太师椅没什么区别啊,但是它值320两白银。
“是的,大人,据老爷说,这椅子是紫檀木的。”
“真是土财主!用紫檀木做椅子!”说归说,于硕还是重新坐了进去。
“说正事,你俩那边怎么样?”
“没问题啊,小胡用的办法和你差不多,不出工不开门的后果自负,开门上工的,给钱。”于硕决定不理屁股下的椅子值多少钱,只要自己坐的舒服就行了。
“然后?”
“然后我就带了三百多长工来了,不过,”于硕示意小红再倒杯茶,“不过他们有条件。”
“说”张亦隆始终头都不抬的写着营制。
“半天耕地,半天训练,还要我们借给他们耕牛,夏粮收获后用粮食抵帐。”于硕想了想,“我对种地不熟,小胡说他们的要求不过分。”
“我也是这个意思,另外你告诉长工们,要是实在耕不完的,我们可以组织人手帮着他们耕地,只收成本价。”
“行,那我去办。”于硕刚站起来。
方布就领着那名仆役走了回来,在他俩身后是六名蒙古亲兵,抬着三口看似挺沉重的箱子。
“大人,看看我们的收获。”方布把一个用牛皮袋密封好的文书递了过来。
张亦隆打开牛皮口袋,里面的文书确实是一份名册和一个起事章程。
简单翻了一下,张亦隆把名册和章程递给于硕,又指着那三个箱子问,“那是什么?”
“回大人,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方布示意那名仆役、小红和蒙古亲兵出去,自己打开了三个不大的小箱子。
第一个小箱子里的装的是12颗耀眼的珍珠,个个有七八分大小。
第二个小箱子里是整整一箱子已经铸好的小金条,一共是20根。
第三个小箱子里是六条全须全尾的老山参。
方布指着这三个箱子,“大人,这是东珠,就这12颗东珠,就能值过万两白银!”
张亦隆却看到了珠子下面好像有类似书信的东西。
“方布,那下面好像是封信,你慢点把它拿出来。”
能和珍贵的东珠放在一起的,必然是一封极其重要的信件。
方布揭开东珠下面垫的绒布,果然发现有一封书信,“大人真是好眼力!”说着,就把那封书信递到了张亦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