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硕重新坐回胡床上,挥了挥手,“把炮架好,瞄准了,等我命令。”
“是!”
长夫军炮手们马上将两门桦木炮从大车上卸下来,推到距离角楼三百步处后,由两名炮长通过简易的照门和准星瞄了一下,然后发现距离太近了,射出的炮弹高度可能不够,赶紧召唤其他炮手又把桦木炮推远了一些,重新瞄准。
然后十名炮手全部在桦木炮后站得笔直,齐声高呼:“大帅,炮已备好。”
于硕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猛的回头看向商会方向,那里传来一阵狂野的马蹄声。
于硕的脸色变了,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张亦隆是不会让骑兵在太平堡内纵马奔驰的!
“大帅,有紧急军情!”一名骑马通信兵没等战马停稳,就从马上翻身而下,没有行礼,直接将怀里的牛皮袋递给了于硕。
于硕接过牛皮袋,里面是一封英文短信。
快速扫了两遍后,于硕转身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角楼。
“来人,装填两枚实心弹丸,准备射击!”
于硕一声令下,十名炮手马上各司其职,取炮弹、拿药包,准备火绳。
“大帅,可以装填了。”两名炮长齐声回禀道。
于硕却没有下令装填,只有凝视着角楼,他决定再给这些人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没有下令,于硕身边的信号兵还是按惯例吹起了短促的警示号,告诉全堡的振威军,南门附近会有炮响,无需担心。
号声传入了正在快步走向南门的罗登甲一行人的耳中。
罗登甲轻叹一声,挥了挥手,“咱们不用急着赶过去了。”
谢老实见队伍慢下来,紧走几步来到罗登甲身边,“这位大人,为什么不走了?”
“南门那边肯定是要用炮轰角楼了,咱们就不过去了,省得添乱。”
罗登甲的回答让谢老实怔了一下,然后“诶呀”一声撒腿就跑向南门。
奔跑速度之快让罗登甲都愣了一下。
“老人家!你站住!”罗登甲马上发足狂奔,边跑边扔下一句,“你们都跟上!”
三遍警示号吹过,于硕刚要下令装填。
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不要放炮啊,求大人不要放炮啊。”
于硕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来人,去那个鬼叫的人抓过来!”魏立庆马上命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很快,谢老实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二名标营士卒拖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鬼叫什么?想死吗?”魏立庆手按腰刀直视谢老实。
谢老实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二名士卒拖过来之时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魏立庆皱了下眉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叫了句:“魏大人,刀下留人!”
魏立庆抬头一看,说话是刚跑过来的罗登甲。
罗登甲冲魏立庆抱了抱拳,扭头又给于硕施了一礼,“大帅,这人是街角卖早点的,我们买好了吃食后,他非跟着过来,说是他的准女婿就在角楼里。”
于硕看了一眼谢老实,挥了挥手,让标营士卒放开他。从外表来看,这就是一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老人,从面相上看,起码也得五十开外了,这在明末绝对算得上是高寿了。
剧烈的奔跑让谢老实的胸膛好像一个努力工作的风箱,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平稳了一下呼吸,双膝一软就跪在于硕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这位大人,我准女婿也在角楼上,我……我劝劝他,他肯定能投降,真的。”
于硕负手而立,面无表情,“老人家,起来吧,你去劝劝,我给你三句话的时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老实爬起来,一直走到距离角楼不过十余步的地方这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放声高喊:“丁三娃!你个浑球!你现在马上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就把闺女嫁给别人!”
说完,谢老实转身就走。
于硕有些吃惊的扭头看向魏立庆,“这叫劝降?”
魏立庆虽然出身苏木沁板申,可还是来过几次太平堡的,对于此地的风俗略知一二,忍着笑说道:“大帅,这太平堡里,男多女少,别说没过门的黄花大闺女了,就是寡妇都有一堆人惦记呢。”
“我说没在这里看到贞节牌坊。”于硕点点头,看来在这口外草原的法外之地,儒家的影响力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角楼内,谢老实的声音传进来后,一个一直蹲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忽的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
所有堡丁都看向他,因为丁三娃算得上是王雷的亲信心腹之一,现在更是硕果仅存的一人了。
丁三娃站起身来,探手抓过自己惯用的大号雁翅开山刀,大步流星的走向木梯。
“三娃!”一直保持沉默的王雷抬眼看向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信。
“王头儿,”丁三娃没有回头,“留在这里是死,被你砍死也是死,你随便吧。”
说完继续走向木梯。
王雷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却没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