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擂响战鼓,方布双眼一眯,“他们还敢来?”说着,右手已经按在刀柄之上了。
“应该不是要进攻。”张亦隆把17式单兵望远镜收了起来,这宝贝要是坏了,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透过8倍镜,张亦隆已经可以断定对方现在是兵无战心了,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没想到一直站在身边的唐茂华忽的说了一句:“大帅!他们有人在捡地上的鸟铳!”
张亦隆没有确认唐茂华说得是真是假,只是简单的下了道命令,“先警告射一箭!要是不听就地射杀!”
“是!”方布点手叫过一名箭术最好的什长,“谁敢捡地上的鸟铳,你就先射一箭警告一下,要是不听就直接射杀!”
“是!统领!”什长二话不说,伸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对准一个正准备捡起地上鸟铳的壮丁就是一箭!
羽箭射入那人手前数寸,把一个壮实的汉子吓得连滚带爬的退出去好远。
正在抬运尸体的堡壮丁们刷的一下就跑到弓箭射程之外,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护墙上会忽然射下一箭。
“找个嗓门大的去吆喝一声,别让人家说我们做人不厚道。”一丝冷笑爬上张亦隆的脸庞,尽管付出了意料之外的代价,但从战役角度来看,这次突袭作战是成功的。身后十二万石的粮食就是自己与蒙古右翼三万户打交道的底气所在。
想要在十月的决战中击败强大的林丹汗,就算不能把蒙古右翼三万户真正的联合在一起,也不能让他们互相拆台。这十二万粮食虽然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但起码也是个重要的谈判筹码。
“是!”方布扭头喊了一声:“李大嘴过来!”
“到!”一个矮胖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憨厚的笑着:“方大人,有事?”
“你对着城下喊一句,敢捡拾地上军器者,当场射杀!”
“好,明白了!”矮胖子转身对着护墙下的堡壮丁们深吸口气,猛的大喊一声:“呔!你们听好了,我家大帅有令!胆敢捡拾地上军器者,当场射死!”
“嚯,”张亦隆被这大嗓门小小的吓了一跳,“声音够大啊。”
方布轻笑一声,“这人嗓门大,可饭量更大,听他说,之前因为吃得太多才被甲长找借口赶走的。之所以自愿从军,也是听说咱们这边吃饭管饱。”
“原来是个吃货啊。”张亦隆笑着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听到护墙上的喊话后,太平堡的堡壮丁们这才小心翼翼的重新回到战场上。这一次他们老实多了,没人再去捡拾散落各处的火器和刀矛。
王雷暗叹一声,这帮家伙们真是过分小心了!
让堡壮丁们去搬运尸体时顺便把鸟铳之类的高价火器带回来是他的命令,他不在乎这十几枝鸟铳值多少钱,就算一枝鸟铳在太平堡的造价高达七两五钱银子,在王雷看来还是不值一提,太平堡商会还没穷到这个份上。
真正麻烦的是制造鸟铳所消耗的时间,商会对于堡丁装备火器一直持反对态度,现在就算自己马上赶回太平堡,逼着商会同意马上制造鸟铳,时间也不够了。
要知道打造一支堪用的鸟铳,就算备足了工料也要十余日,缓不济及啊!
不知道为什么,王雷总觉得夺下粮仓并不是这支奇怪军队的真正目标。
本来想着悄悄把战场上丢弃的那二十多枝火器带回来,多少也是个助力,没想到对方防范甚严,居然不给一点机会。
叹息完了,王雷这才把马十七叫到身边,让他把所有知道的关于对面那支叫振威军的奇怪军队的情况都说一遍。
马十七憋的脸都绿了,说实在的,他知道的真的没多少。他当时站在护墙上,炸弹爆炸后,他就被抛到了粮仓的空地上,等他醒过来时,对方的滴血枪尖已经抵在他的喉咙上了。
王雷斜眼看去,“嗯?”
这一瞥的杀意把马十七瞬间吓得无比清醒,马上就把自己所有看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他边想边说,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三位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雷、马达干和齐广成一直觉得粮仓失守是对方派重点奇袭的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只派了几十人加一辆大车就拿下了一座由二百人马驻守的粮仓?!
要是早知道对方的战斗力如此强悍,王雷绝对不会只带着这么点人就来挑战。至少要等到鄂尔多斯万户或是土默特万户派来上千兵马支援才敢出堡一战。
直到马十七说完,王雷挥手让他离开,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后,这才对齐广成说道:“齐大人,您是到过护墙下的,您估计粮仓里有多少人马?”
“我估算得有个三四百人吧。”齐广成指向粮仓,“正面护墙上起码有二百,另外三面护墙上人少一点。”
“明白了!”王雷无奈的看向粮仓,“等尸体都抬回来,我们就撤!”
马达干和齐广成都没任何异议。
对手据城而守,兵力相当又有犀利的火器,好歹也算是打过一场硬仗了,商会里的头头脑脑也都说不出什么了。
唯一让王雷头疼的就是损失如此惨重会严重动摇自己在商会中的地位。只不过,一丝冷笑悄然爬上王雷的嘴角,如果自己猜想的不错,这支军队在夺取粮仓后大抵兵进太平堡,到时候除了自己以外,谁能指挥守堡作战?
就在王雷决定放弃,张亦隆觉得大功告成之时,有些人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粮仓北方,第一个警戒哨塔。
自从夜袭成功后,张亦隆就留下振威军标营前哨五名士卒负责看守它,等于硕率主力赶到后,他们就可以跟着一起去太平堡了。
按说这是一个十分轻松的差事,但标营前哨一队什长陈大周却觉得有些憋屈。他是第一批自愿从军的老兵,原本是标营左哨的士卒,在前哨成立后,他们被姜统领抽调出来到前中后三哨担任什长,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军官的大门。
听方副统领私下说,等夺了太平堡后,张大帅就要办什么教导队,所有的什长都可以报名,只要通过了教导队的培训,就能当上哨官,再一步步升迁到营官,将官。这可比在大明军队中靠着出身和银子要公平的多。
至于说后代能不能靠自己的军功获得什么封赏,陈大周没啥想法。靠着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军功,能让老婆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该知足了。
想到这点,陈大周脸上有些笑意,要说士卒的待遇,振威军的三位大帅真是没得说。
自己刚一报名,签字画押后,马上就领到了20两安家银,入营三天后就提前发了一个月的饷银,别说克扣银钱了,就是一两米面都没少过。
军饷给得足,营里伙食还好,别看看天天训练很苦,可二个月下来,陈大周居然发现自己胖了三斤!
现在又被提拔当了什长,军饷跟着也水涨船高了。家里还分到了亩地,自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种地很是吃力。不等他提出什么要求,长夫军就派出了几十号壮丁,三天就把陈大周家的地料理的妥妥当当的。
就连一向讨厌他当兵吃饷的父亲也破天荒的嘱咐他要跟着三位大帅好好干。
可看看现在的自己,没机会到一线杀敌,反而躲在这个警戒哨塔上喝着奶茶,啃着烤羊肉!特别是听到远处粮仓方向传来的阵阵火器轰鸣声,让陈大周不由自主的就有些心焦了。
手下四名士卒也都看向粮仓方向,只是什么都看不到。
“陈头儿,喝茶!”一个士卒给陈大周的木碗里倒上新奶茶,“咱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啊。”
“你小子手抖什么?”陈大周看着年轻人手中的铜壶皱眉道:“怕了?”
“我没抖啊。”年轻人看向自己手中的銅壶,却发现铜壶确实在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