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与圣王是东秦开国历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东秦的开国皇帝,一个是东秦军界最高领袖兼帝国二把手。可以说,东秦帝国是两人合作共同建立起来的。
高帝与圣王这两个人的关系,则既是君臣,又是兄弟。二人同乡近好,早年便义结金兰,高帝“与圣王、明王相友如兄弟,坐同席,寝相枕。”(《前秦书•高帝本纪上》)等到高帝避难北逃之时,恰好遇见了返乡路上的圣王,于是二人一起去投奔了郝应所率领的义军。
在投奔郝应后的第一战——零陵之战中,圣王策马斩敌将于万军之中,三军大震,名扬营中。但义军郝应除了诧异圣王的英勇之外,更惊奇高帝的反应:“人皆惊畏,而王径赴帝所在,报斩将,帝嘿然,人益奇服之。敌既亡将,溃,为郝应所破。已胜,应寻问何人,知是王所斩,又知帝之所为,乃延见,睹帝器宇非常人,受帐下督。”(《前秦书•高帝本纪上》)圣王斩将万军之中,“人皆惊畏”,圣王却不顾其他,径直走向高帝,这显然是圣王不想独占英名,想通过自己服事高帝来引起人们对高帝的注意。而高帝“嘿然”,似乎认为圣王斩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是使郝应感到大为惊奇。可以说高帝与圣王这次配合,既造大了圣王的声名,又凸现了高帝的形象。
圣王与高帝的默契绝非只此一例。作为高帝心腹兄弟,圣王往往能够通过高帝的暗示,分析出高帝的心思。最明显的体现就在于崇宁九年那次战略的抉择:
“九年二月,帝会诸将,问曰:“今欲北,莫若自上庸而如中原,或捣汉中而取关右,宜何者?”诸将皆以为,若入川者,又须夺关右,难也;从上庸发,直捣中原,兵可不日近雒都,易也,且若击川秦,孤军而行,发上庸,与郝应可合。
帝时欲图蜀中,以是嘿然不应,王知帝心,乃建言曰:
“今兄台已取三郡,自可独成一业。虽兵马不足四万,而宿将精兵,非不可假以成事。若道上庸,虽沮少,而必附于郝将军,彼众而我寡,则仰人鼻息,君上有龙虎之志,岂可委质于他人,此一也。
中原与荆襄相连,使我取之,安能不为郝将军所內?若克定川秦,则益雍皆为我所有,夫此天府之国,若据之,北可图晋凉,东可入中原,进可辉扬大义,退可固关自守,此天所以成君上之业也,阖弃之?此二也。
夫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我兵出上庸,偪中原,指雒都,其必倾天下之兵以斗,我寡而敌众,安能必胜?然若我入川蜀,任郝将军击中原,则梁必虚西兵以东乡,我可收益雍如探囊,此三也。
观此三者,则入川为上,而出上庸为下矣,窃为君上谋也。”
帝大悦,拊之曰:“此吾高辽也。”诸将尽以为然,遂继西讨,王仍从斗战。”——《前秦书•圣王本纪上》
高帝此时已有自立之心,因此心中必然是希望走川蜀而非上庸。诸将皆为武夫,不明高帝之心,但当圣王察觉到高帝“嘿然不应”时,作为多年的手足兄弟,圣王体会到了高帝的心志,于是随机应变,现场向诸将分析了应该入蜀的三点原因,说服了诸将。根据当时情况,圣王是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临场发挥,对进军战略进行分析,可以说,这段分析一方面体现了圣王的战略智慧与随机应变能力,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圣王对高帝心思的把握与二人间的默契。后来高帝得到郝应的封书时,产生了自立为王的想法,也是通过给圣王眼神,来使圣王提出这个想法的:“帝既得书,诸将称喜,帝面无色,罢退诸将,留王、明王、管恪。帝目王,王意之,曰:“夫川蜀王者之地,未尝不可以称制也,今君上已并八郡,带甲六万余,又据天府之地,何必委身于魏?”明王、恪然之,帝遂喜。”(《前秦书•圣王本纪上》)
如果说圣王能够看懂高帝的心思,是圣王单方面对高帝的忠心,那么高帝对圣王的信任,使二人间的君臣关系更加显得融洽。在创业初期,高帝对圣王的建议言听计从,无论是嘉鱼之战,还是江陵之战,高帝都采用了圣王的计划,甚至在江陵之战这场关键性战役中,高帝对圣王采取了“尽以委君”的信任。
高帝独立创业后,无论是进攻关中的时机,还是进取山东的行动,都咨询采纳了圣王的建议,并且在东出函谷之后,干脆将长安与关中都托付给了圣王,而圣王也没有辜负高帝,平定郭孝成、消灭马隆、治理关中、供给军粮,为在山东转战的高帝提供了稳定的大后方与源源不断的资源补给。
其实,高帝对圣王的信任还体现在一件可能并不惹人注意的事情上——收降郭孝成。《前秦书•郭孝成传》记载:“先是,圣王在雒都,拜孝成为师,从学兵法、武技于孝成,圣王闻孝成守牂牁,遂招纳保荐,帝乃拜孝成为前将军,以为先锋,北乡广汉。”面对不知底细的降将,高帝仅仅因为圣王的保荐,便敢将前锋重任委以郭孝成,足见高帝对圣王信任之深。
在《前秦书》中,体现二人关系亲密,远超一般君臣的例子比比皆是。
如“十二月,帝召王,王至自长安,帝亲劳之,又问以后计,王曰:“今皇兄已定司兖,略有中原,当另有别图。郝应、士尚相攻于豫州,可使之相斗,我收渔利,袁善陆梁青徐,非池中物,若不乘其未壮,六师移之,恐必为后患。待袁善既破,海岱肃清,皇兄当举义兴兵,北乡讨梁,一清河北,而后南乡以争江表,天下可定矣。”帝说,曰:“贤弟朕之臂膀也!”王乃曰:“皇兄此语甚使臣寒也。”帝不解问之,对曰:“弟常以为,弟虽不才,而亦应为皇兄心上之人,未料皇兄仅以为臂膀,实寒臣也。”帝笑曰:“贤弟此言是也,贤弟常在朕心上,微贤弟,朕寝食不善,坐立难安也。””(《前秦书•圣王本纪上》)这段圣王近乎于对高帝撒娇的对话。
还如“帝乃延圣王于宫,觥筹之间,戏圣王曰:“前闻袁善姿貌甚美于常人,见之于陈,果如是矣。”圣王闻而不悦,曰:“皇兄可六师南下,禽之以为男宠也,何与我道之?”帝见王不悦,揽之曰:“斯虽美,远不如圣王。”圣王曰:“皇兄不必慰臣弟,臣弟久镇关中,以皇兄之风流,心忘臣弟,亦宜也。”帝笑曰:“朕岂能忘圣王乎?微圣王,朕无天下也。””(《前秦书•圣王本纪中》)这段圣王吃醋的场景。(这件事圣王后来耿耿于怀,至于却狼山之战前尚和以女装羞辱圣王,圣王穿上后还问了赵之扬一句“何若袁善”)
又如“秋,乃班师。既还,帝亲迎于北门,圣王笑与帝语:“臣弟何如?以尚和之强,军败死疾,河北望风披靡,梁主焚火伏罪,一役克定天下,观四海之内,可有决机智武如臣弟者?”帝亦笑曰:“闻王弟曾着妇人之服,姿貌艳绝,改日务再穿与朕看,令朕一睹王弟红颜。”王惭然,窃与帝语:“此事莫提,此事莫提。””这段令圣王羞耻的对话。
还如《前秦书•圣王本纪下》文末所收录的那封高帝写给圣王的信,更是真情流露,溢于言表。
但其实,我个人感觉最能体现高帝与圣王感情的,还是圣王“床山之败”回京后,高帝的反应:
王既归,帝亲慰之,王伏首帝胸腑泣曰:“臣弟又丧王师,使皇兄蒙羞,国家遭损,罪该万死。”帝抚之背曰:“卿在,朕夜寐可乐醒也。”王又泣曰:“使皇兄丢河北也。”帝笑曰:“微卿,朕无天下,何谈河北?”王意乃稍安。(《前秦书•圣王本纪中》)
因为这时,是圣王最需要安慰和理解的时候——圣王自起兵以来,未尝折戟,至于首次被尚和击败,也是因为士兵“炸营”。然而这次床山之战,圣王被尚和打得大败,心理上受到的的打击足以想象。高帝在这时,并没有选择责备圣王,而是选择安慰与理解圣王。
您如何看待高帝与圣王的君臣关系呢?是认为他们“君臣至轨”?还是认为他们不过利益合作?还是认为他们既有着同生共死的兄弟情义,但也不得不受着传统君臣关系的影响?在您看来,哪一段高帝与圣王之间的记载,最触动您呢?欢迎大家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