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所以惩奸恶而扬王道,卫社稷而保宗庙也,不可不察。而皇秦百年,或有群雄割裂乎疆宇(注曰:郝应、士尚之流),或有胡狄侵盗于徼奥(注曰:鲜卑之属也),或有贼臣篡夺乎神器(注曰:赵氏也),或有禽兽放毒于中原(注曰:鞑靼也)……戎马郊生,兵戈日见,故用师动戎之岁常有,偃旗息鼓之年少寻,以是军兵之事,素为皇朝所重,兹广录制度,以为《军兵志》。
初,先梁既驱逐羯獒(注曰:羯、獒者,梁世之凶胡),遂解军遣士,余留甲伍,兼备耕战(注曰:此先梁之府兵制)。洎乎梁末喧哗,废帝乃革其制,募卒四海,以补军阵。皇秦崛起于烽火之中,战争频仍,于是沿用其法,募兵立饷。凡募为兵者,惟事训练,不务耕织。凡五人为伍,五伍为队,五队为行,五行为营,五营为阵,五阵为军,一军万五千人。中土诸郡则一郡二三阵,边塞诸郡则一郡一军,或有盈缺,因时便宜,匪困制度也。
皇秦恶先梁大将军之权重,以是御军之职,平日鲜设将军,战时则赐节号,非有品级,分别而已。而天下兵马之总帅者,内有太尉,又有兵部,事见《职官志》,太尉别有司马、参军各二员,秩中二千石。而司隶之师,听令校尉(注曰:司隶校尉也),亦见《职官志》。又开国之初,以国用繁杂,遂权设典农校尉、典桑校尉、典盐校尉、典蓄校尉、典水校尉,以专断农桑工商,益利仓廪。后开阳之末,群雄尽灭,天下既平,高帝恶争利于苍生,厌夺业乎万民,乃废“五校尉”。边地有护诸夷之校尉者,因时制设,非为宿法。
又有典军校尉者,高帝所立,统摄禁军,卫守京城,秩中二千石,以郜芝为之。太宗诛讨不孝,奉纂辰极,乃废典军校尉,分禁军为中军、内军,分设中领军、中护军,皆秩中二千石。始以陈瑞为中领军,总督中军,巡警皇城;马境为中护军,总督内军,捍保禁宫。领、护之下又有领军校尉、护军校尉,秩二千石;校尉下有中尉各二员,中千石;中尉下有长史、司马各一人,秩千石。禁军之数少时二万,多时数万,非有定制。
州则有都督,称“都督某州诸兵事”或“都督某州诸军事”。别有南中、西域二都督则见《南蛮类》与《西戎类》,非常官都督,又有乐浪玄菟都督,太宗灭高丽、新罗而置,光宗之时并入幽州府。
诸州都督总领本州兵马,秩四千石,雍州以西京所在,秩五千石。然自开秦以来,凡为都督者,必为刺史。而凡为刺史者,未必都督。诸州除郡兵之外,各设州兵一军,有都督则属都督,无都督则属刺史。刺史加都督者,调郡兵无议;刺史无都督者,调郡兵必有太守或郡尉之印符。诸州有司马,秩中二千石;参军,秩二千石。
郡则有郡尉,掌本郡兵马,秩比二千石;有司马,秩中千石。县则有县尉,万户以上者,秩比千石;万户以下者,秩比六百石。
高帝开阳中,方事兵戈,寄任爪牙,于是委师旅乎鹰犬,推虎符于名帅,为州牧者或为军将,或加都督,兵民大政,独以断衡,分疆画域,裂土一州。洎乎太宗昌武中,遂思强干弱枝,乃增设卢龙、范阳、雁门、姑臧、东莱、剑南、朔方九镇,各置节度使,统将兵,不为州府所制,无战时亦行屯田之法,权使州牧兼摄,以期徐缓图之,奈何赵氏篡逆,业力中折。
至于光宗摒排妖雾,霁清邪氛,遂再谋其事,于是新除刺史,若非军功显赫,鲜有加都督者也,若陈令、江伯之、薛正、耿他、杨玉、容缀(注曰:并州刺史,见《虞晃传》)、王韬(注曰:幽州刺史,见《公孙赫传》)、陆增林者皆未尝加都督也。降及穆、熹,亦从其制,萧豹、何缜、梁准、栾渊者,咸无都督。然又会鞑靼肆虐,神洲喧哗,皇朝委戎马于州郡,将帅逢际会而称兵,于是豫、冀两州,都督复置;幽、并二方,太守专骄。三朝之积(注曰:光、穆、熹三朝),遂成空矣。
史臣曰:皇秦兴帝业于戎马,推封疆乎将帅,于是州方之势日盛,京师之力寖衰。太宗察其弊祸,遂潜思易革,奈何天妒雄主,英年蚤崩,孝宗、恭宗以冲龄奉纂,权持杨、赵,列藩诸岳遂锁域塞土,以俟成败。光宗举义东海,殄刘叛寇,重光天下,整顿金瓯,乃复踵太宗之遗业,拯宿累之深疾。不幸功垂成克,鞑靼放毒,乾坤震荡,山东扰攘,皇秦为翦勍狄,委寄牧守,于是北宇诸州之藩岳,得专军政于一身。爰及西京,跋扈嚣张,骄横猖獗,山东不听王令,河北靡从号召,满目乱臣,遍地贼子,敢距抗王师,冲犯车驾,成皇朝心头之患,寔帝室当务之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