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烈公望,字子冀,成德公庶长子。永弘元年,起家为平原郡尉。四年,迁平原太守。望在平原,礼贤下士,虚怀若谷,远近所以称之。
永庆元年,转乐安太守。四年,改为州别驾。九年,带齐郡太守。望前后三为二千石,但奉公职守,不与百姓苛争,人或言有贬其政者,求考之,望但曰:“人之所以责我,我之有责矣,当以此为戒,求失诸己矣,何故怨人焉?”
高隆元年,袭父爵,丁忧。四年,起承父职。高隆、泰盛年间,土木大兴,征发民力,摊配各州,望每征百姓,散私财以为慰劳,以是人多德之,征发之效,过于他州。又时水旱频发,疾疫多至,望每躬与抗赈,济活颇多。
天正五年,集山东兵马,欲讨鞑靼,望遣兵将三万余人预之。七年,鞑靼南寇,十月,鞑靼大众数万至于勃海,望率军四万北发,至于南皮,与鞑靼战,阳不敌,诱其深入,鞑靼自南寇以来,靡不克胜,遂骄,尽锋追望,望设伏破之,斩首四千余级,鞑靼援军至,乃各稍退,望复进垒于章武,与之相持。
永皇元年正月,望与战鞑靼于章武,鞑靼纵骑四击之,望阵不整,遂失利,稍退,还屯南皮。四月,望传檄冀、青二州郡县曰:
“夫鞑靼之流,久为中州祸患,每恃威弃恩,残害良善。燕赵之域,常受其屠戮;晋代之间,每罹其残杀。是故先帝扬旆,欲匡天法,然六军失御,折戟沙漠,此非天道之不在我,其人力之所疏漏。
而索虏既不感悟其愆罪,反欲更张厥恶毒,肆马南寇,践踏神洲。全幽不免其祸难,半冀遭受之荼毒。
故余以使持节、青州刺史、都督青州诸兵事,上承皇天之圣旨,下顺黔首之愤心,整甲亮戈于齐鲁,耀师挥旗乎海漳。胶、莱之勇士,奋戟于前阵;河、济之精兵,效力乎三军。假天地之义道,仗十万之雄兵,风驰电掣,所到摧枯,将光复中山,欲逐虏大漠,岂不可乎?
以是青、冀之间,凡欲同匡四海之义士,章忠皇朝之豪杰,何不举旗揭竿,襄赞王师,以图共翦巨寇,洗涤河北乎?传檄郡县,咸使晓王师之所到!”
檄至郡县,义士豪杰归附者众。先是,鞑靼之寇河北,民多聚保坞壁,既闻望将众至,携抱妻子而来者万计。
六月,鞑靼夜袭望于南皮,时望务在绥招流民,故营垒多不完备,遂不利,与军失,匹马南奔,折损将士一万三千余。其弟东莱太守高鸾将亲兵略阵,收合散卒流民,鸣鼓扬旗,使兵士皆被甲,环围士女(注曰:言使兵士成环阵,护卫百姓),徐而南还,鞑靼见势,以为众甚而有备,不敢逼近。望寻亦与鸾会,遂退守乐陵(注曰:在平原郡境),鞑靼乃陷勃海。
十月,鞑靼来寇乐陵,望结阵与决,亲登战阵,披甲执锐,遂推锋而破之,斩首数千,而望亦为流矢所伤。十一月,望伤发而病卒,时年六十二,表以其弟鸾袭爵,以为青州刺史,诏哀而许之,谥曰忠烈。
望凡四子,嫡长子斐官至司农,二子澈、峰,皆在六部,事至于西京。
史臣曰:武缪公斗战沙场,输力皇朝,抗袁善于齐鲁,距士尚乎海虞,故而封侯拜牧,配饗高皇。至于其屠戮残掠,违诏抗旨,赖高帝之仁怀,鉴其功而不诛,而竟无有嗣子,岂非因果之缘乎?武昭公勠力于中兴,忠烈公尽节乎抗虏,不负皇朝之裂土,无辜高帝之封疆,美矣!
(注曰:臣以为,高岁之过非如此而已。纵兵剽掠,此其一也;举京而降,此其二也;水淹临淄,此其三也;拒降不內,此其四也;违诏抗旨,此其五也。观此五过,人有一而可祭斧钺,其有五而封国侯,此其当乎?窃以为此高帝之太仁,非临国之宜然也。
先是,本朝礼部侍郎朱正恭常与臣谈此,以为战争朝代,屠戮常事耳,不可深责。臣窃以为不然。夫乱世之时,民相仇杀,亦常事矣,岂可不罪杀人之愆乎?且王师兴义,讨暴而匡仁,高岁既为皇朝之岳牧,当王师之将帅,自宜传沐王化,除恶安良,何以纵屠戮之事,行残杀之为乎?夫暴梁之罪,惟敲百姓骨髓,食布衣血汗,犹不至杀身夺命,何以高岁之行径,倍渊乎暴梁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