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中与离歌笑几人相谈的时候,常忆卿找到小梅,拉着李建方一起去看刚醒来的承毅。
原来,方才众人在柏小娘的院子里各自散去后,常万远赶来找柏小娘,说承毅醒了,怕柏小娘记挂便来说一声,特别是告诉常忆卿,让她过去看看承毅。
常万达和常万清兄弟俩本也想去,但柏小娘怕人去得多了,承毅反倒休息不好,只常忆卿这个‘罪魁祸首’是一定要去的。
说来,常忆卿心里其实一直蛮愧疚的,却又怕到那边被大哥训斥,便提及小梅正好可以帮着看看承毅,让柏小娘和常万远先过去,自己去看看小梅和李建中聊完没有。
常万远和柏小娘自然知道她心里的算盘,不愿戳破,便先过去了,常忆卿去找小梅时,正好李建中也听小梅说得差不多了,打算去找离歌笑问一些事情,便让李建方也跟着一起去了。
承毅的房间在常胤绪的院子里,常忆卿三人进屋时,发现周姨娘和常万选也来了,常通正在一旁照顾着承毅。
“忆卿来啦”周氏笑着跟常忆卿招手“赶紧过来,你大哥没在。”一旁的常万选抿了嘴,窃笑起来。
常忆卿蹭过去,瞪了一眼偷笑的常万选,瞥见坐靠在床上,满是怨念地看向自己的承毅,发现其袖口处隐隐泛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向身后的小梅招呼道“小梅,你...你看看承毅怎么样了。”
小梅刚进屋,人都没认全,听得常忆卿叫,上前一步,正对上周氏看过来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又不知道怎么称呼,赶紧先向周氏行礼“在下贺小梅...”之后求助地看向常忆卿。
“小梅?”周氏抬了抬眉毛,眼睛亮了亮,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小梅“你就是那个,跟我们忆卿叫一个名儿的啊。”
“啊...啊是...是”小梅赶忙又向周氏行了一礼。
“这位是周姨娘”常万选微微一笑,向小梅解释道“劳烦贺先生过来一趟,帮承毅看看这些红肿怎么样了。”
小梅依言走到床边,阿通给小梅搬来个凳子,小梅谢过坐下,先拉起承毅的袖口看了看,见有成片的泛红,并微微鼓起的皮疹,看向承毅温言道“现在还有什么感觉么?”
“恶心,痒。”
“痒得厉害么?”小梅见承毅思索了好久,换了种问法“比之前感觉好一点儿没有?能不能控制住不挠?”
“好点儿,能。”
“这孩子,说话憋得我胸口疼”柏小娘忍不住拍了拍一旁的常万远“老四,你昨天把他背回来的,给贺先生说说怎么弄的。”
“贺先生莫怪”周氏见小梅一个机灵,回头有些诧异地看向柏小娘,笑着安慰道“她就是个急脾气,看不得别人慢条斯理的”转向柏小娘,笑着嗔怪“方才选哥儿都跟我说了,贺先生是李先生的高徒,没得你们这些个猴急的,急赤白脸就给人下药,不得好好问问”遂看向常万远“你跟贺先生好好说说。”
常万远向小梅拱了拱手道“昨儿把人接回来,到院子就吐了不少,喂了些醒酒汤,之后又吐了不少,那时候便起了些疹子,他自己不知道,应该是痒得厉害,挠来着,之后大概是酒吐了不少,才安稳些,如今这红疹子看着也比昨天好多了。”
小梅心里已经大概有谱了,点点头道“家里可有炉甘石?”
“有”常忆卿接口“有炮制好的,煅后水飞再晾干,现成的。”
“那正好,如今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只怕他再痒,便将炉甘石粉用沸汤化开,放温后用于洗患处即可”之后又嘱咐道“没完全消肿前,忌口辛辣刺激,以及生鲜、牛羊肉等发物。”
“这个是自然。”常万选点点头。
柏氏笑着,将戳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李建方拉到身旁“我们建方什么时候能问诊啊。”
李建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道“我比师兄差得远呢。”众人听罢,皆抿嘴偷乐起来。
“行了,咱们这儿闹闹腾腾的,承毅也休息不好,我跟阿通陪着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周氏环视一番,向一众道。
常忆卿一笑“姨娘留阿通,那岂不是一屋子都没个响动了。”
“你还好意思说”周氏刮了一下常忆卿的鼻梁,佯装嗔怪“不是你撺掇着,承毅现在能这样。”说着,给常忆卿使了个眼色。
常忆卿会意,蹭到床边,向承毅作了一福,诚心诚意道“对不起啊承毅,昨日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见承毅有些无措,正要起身还礼,赶紧伸手按住道“哎,你好好休息啊,我..我不打扰你了。”说罢,与众人辞礼,出门的时候,给小梅使了个眼色。
小梅见状,赶紧起身向余众辞礼“那...那我...我也不打扰了。”出门时,又偷偷拉了拉李建方的袖口。
“我...我也先告辞了。”李建方向周氏几人行礼,退出门去。
周氏摇了摇头笑道“忆卿这性子,日后,得找个什么人家,才好安稳些啊。”常万选和常万远闻言,彼此相视一眼,皆默契地微笑不语,柏氏似有察觉,一时间若有所思。
“呼~可算出来了”常忆卿拉着小梅出了常胤绪的院子,找了一处廊下坐了,抚了抚胸口“不然一会儿大哥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小梅看向常忆卿,眉头禁不住皱了皱“不过,从承毅身上起的那些疹子来看,他对酒的反应挺敏感的,你之前不知道么,他昨天喝那么多,还是挺危险的。”
“我知道错了”常忆卿难得见小梅这般严肃,小心翼翼道“小时候拉着他偷喝过,但喝得不多,家里也只是让我以后不要再拉着承毅喝酒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能喝,只当他酒量不行...”
“这次之后可要记得喽”小梅见常忆卿这般,心里立时不忍苛责了,想起方才常忆卿与周氏说的话,奇怪道“对了,那个阿通,好像也不太爱说话啊。”
“阿通他,不能说话。”常忆卿神色有些难过地解释道。
“啊?”小梅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说话啊”李建方冲小梅张了张嘴,用手指向嗓子里指了指“表面意思。”
“啊...”小梅终于明白了常忆卿的意思“他...他是天生的么?”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常忆卿摇了摇头“阿通是被人毒哑的”见小梅满脸震惊,叹了口气道“我那时还小,只隐约记得,是周姨娘把他带回来的,当时也不过2、3岁的样子,后来听说,应该是被人拐了,逃跑的时候,正好碰上,跟周姨娘出去的三哥和四哥,还是我三哥发现不对劲,让巡城把人带到衙门,那人贩子才招了。”
“那...”小梅心里很是难受“后来也治不好了么?”
“耽搁得太久了”常忆卿回想道“也让李先生给看过,说是受损得厉害,又一直没好好调养,虽然小孩子恢复得快,但等彻底养好,便错过了发声的好时机,只能日后再多练习”遂苦笑“他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些,本就怕得紧,在家里呆了好几年都不得亲近”想起什么“哦,除了我三哥”一笑“大概因着,三哥救下的他吧,他最听我三哥的,所以那个时候,都是我三哥带着他,后来嗓子养好了,也是我三哥教他说话”却也无奈道“就是他那性子也随了我三哥,腼腆的紧,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好在沟通没问题,就是难开金口。”
小梅心里总算有些慰藉“多亏碰上你们家人”遂又想起什么“对了,方才屋子里坐着的那位是周姨娘,那咱们在五少爷射箭的那个院子里见的是...”想起早上的偶遇“柏小娘?”
“嗯”常忆卿点点头“周姨娘和柏姨娘,都是陪嫁过来的,自小便跟着我娘,我娘怀我大哥的时候,折腾得厉害,我爹那边没有人服侍,我娘便让我爹把周姨娘收了房,待我大哥出生,周姨娘也怀上了我二哥,索性就直接抬了姨娘。”
“啊,原来二公子不是侯夫人所出啊。”小梅一时忘了氏族中的嫡庶之分。
“当然不是了”常忆卿笑道“我大哥跟二哥相差不到一岁,怎么可能”想到小梅大概不了解宗族血脉,索性依次讲去“我大哥、三哥还有我们姐妹俩是我娘,侯府大娘子所出;二哥和四哥是周姨娘生的,五哥和六哥是柏姨娘生的”想了想,一笑道“不过,这中间有个缘故,柏姨娘其实是和我娘差不多一起怀上的,而我又是难产,所以要是按时辰算,应该是我六哥比我姐要小一些。”
小梅听完,心里来回捋了几遍,才把关系倒腾清楚,禁不住感叹“大家族果然不一样啊。”
“哥,咱家人也不少啊。”一旁半天没插上话的李建方,这时候笑嘻嘻地搭上小梅的肩膀道。
小梅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双目之间忽然一阵发酸,认真地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