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什么呢?”小梅自院外进来,见几人聚在一起,疑惑道“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
“娘娘腔”柴胡看见小梅,一笑道“今儿你要还不出来,我们就去你屋里吃了。”
“我们商量着,这两天尽快出发。”离歌笑看向小梅道。
“哦,可以啊,我随时都可以走”小梅点点头“入冬了,水位浅,早些走妥当。”
“梅梅,你也知道这事儿?!”燕三娘诧异“刚才从歌先生这儿知道水路还有这么多问题。”
小梅一笑“从前,跟着师父在南边行医的时候,在闸口堵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为了避让官船,改了陆路,才知道甚是艰难。”
“爹”柴嫣看向柴胡“你要是这两天就走的话,今天来家吃吧,我先回家跟娘说一声。”
柴胡看向离歌笑,后者不耐烦道“这你也看我,昨天不还...”
“哎,好好好,去去”柴胡不等离歌笑说完,看向柴嫣笑道“去,我们都去”说着,把兜里的碎银子倒出来些,遂又都装了回去,直接把腰上的钱袋子取了下来,放到柴嫣手里“拿着,今年来不及给压岁钱了”又小声叮嘱道“别跟你娘说,自己花。”柴嫣咧嘴一笑,收到了怀中。
“胡哥,你这样,搞得我们不给都不好意思了。”小梅嬉笑道。
“哎,别带我”燕三娘假意退后一步“我穷,家里没矿,刚才偷的那一块儿银子,就当是给小嫣的压岁钱了。”
“我不要脸么。”离歌笑随意道。
“额...”小梅一时接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柴嫣大笑“能让小梅哥哥接不下话,也只有离大哥和燕姐姐了”遂向小梅一仰头“我在戏班也玩儿得蛮过瘾的,算是抵账了吧,以后我能随时来听戏就行。”
“行”小梅苦笑道“我哪儿敢拦着你啊。”
“那我先回去了”柴嫣向柴胡道,遂看向余下几人“晚上一定要来啊。”说着,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
四人之后又商量了一下,终是决定明天就出发,因而先各自去收拾东西,晚上如约来到嫣然小馆。
刍狗提前关了店,和双双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听闻明天就走,于是把上次为着开店,离歌笑贡献的好酒拿出来了一罐,为几人饯行,几人便也不想被夜禁拘了时辰,索性决定晚上就住在店里,早上再回戏班拿东西出发。
柴胡自是高兴,这大抵是他认回小嫣后,与一家人最团圆的一次,想着日后每年里都有了个归处,心里是说不出的死而无憾。
离歌笑三人自是看得出柴胡心里欢喜,走之前他难得团聚,识趣地吃过饭就推脱乏了,要早些睡去,回了刍狗给收拾出的客房,留柴胡与双双一家叙话至后半夜,只把小嫣都聊得瞌睡起来,才意犹未尽地歇下。
次日一早,几人回戏班取了行李,动身赶往直沽登船。
眼见着过了除夕,整个留都也进入了乙丑年的新气象里,怀远侯府因侯爷每年都要进京,留都的许多世家,也要等正旦朝贺后才一起回来,所以历来都是上元节的灯会开始了,才会开门迎拜年的帖子,但是开席面却是要等常文济回来了。
常忆卿在家已呆了一个多月了,初时,得了常顾氏让她好好调养的话,大有要休养生息的劲头,连连睡到日上三竿,屋里的严妈妈看不过,第三日便拉了起来按规矩晨昏定省。
常忆卿想去校场,看常万达和常万清,严妈妈说得柏小娘跟着,常忆卿想着,常万超每日里,花一个上午去校场,为的就是不用柏小娘两头跑,索性也没了兴致,想起前些日子还在朝鲜奔命,如今这般竟还不如那时有滋味。
梓沁看着常忆卿愈见消沉,想起离歌笑几人就快来了,便提议,可以给几人准备些礼物,常忆卿闻言,心里一时想起什么,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曾经做得半半落落的花样儿,在屋子里支起绣架,一时间倒也安定下来。
严妈妈甚是欣慰,想着常忆卿小时候,为这女红,没少与自己斗智斗勇,如今竟能坐得住,想着到底是常初雪出了门子,常忆卿也早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只因着姐姐的婚约,家里并未太过张罗,如今也是要有些待字闺中的样子了。
上元灯会已开了两日,除夕过后,常顾氏便早早停了公子们的课业,到灯会结束都不必拘着什么,常万达和常万清就开始琢磨着,撺掇常忆卿一块儿去灯会。
但见每年还没到灯会,就想尽办法溜出府的小妹,如今竟专心做起女红来,想着怕不是在京城给呆得傻了,还能换了副性情。
常万选也甚是惊奇,后不知听常万超说了什么,只叮嘱常万达和常万清不要去打扰,便也没太放心上。
一日,常万清晌午饭后,仍是耐不住,跑来找常忆卿,得常阿满通报后,进了常忆卿的房间,见其正坐在窗边的榻上修补着什么,一旁绣架上盖着个细绢纱,轻薄通透,隐约见得底下的花样儿快绣完了。
“忆卿!”常万清蹭到榻边,在客座上坐了“怎么吃完饭就歪着,别添堵了”看向常忆卿手里修补的物件“这什么啊,这么丑...”说着,抬眼看见常忆卿瞪向自己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说哪个丑!”
“额...”常万清想了想,终是没忍住,再看向常忆卿手里的物件儿,皱了皱眉“这什么东西啊。”
常忆卿爬起身,将手上物件举到常万清鼻子前“暖袖!暖袖没见过啊!”说罢,坐回去继续缝补。
常万清吓了一跳,缓过些来疑惑道“你往日里,从来不戴这个的,京城很冷么?”见常忆卿不理自己,只道她生气了,换了副笑脸凑上去,细看了看那暖袖“你想要,我给你买个新的去,这料子旧了,缝补完怕是也不暖和了吧”抬眼见常忆卿狠狠挖了自己一眼,不知又哪里说错了,叹了口气“哎呀,忆卿,别老在屋里呆着了,灯会都开了几天了,听说今年还有你喜欢的龙舟呢。”
“不去。”
常万清想了想“听说,父亲回来也就这几日了”见常忆卿抬了下眼皮,感觉有戏“咱去秦淮河边儿上,说不定能遇到。”
“你怎么知道就这几日了。”
“哎呀,你想啊”常万清见她有些松了口,赶紧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每年都是正旦之后从京里出发,差不多半月的光景,今年又没听说漕运有什么事儿,南下又是顺风顺水的,如今都过了初十了,可不就这几日了么”遂即又加了一句“母亲也是这么觉得的。”
常忆卿终是正经抬眼看向常万清“你这么知道的?”
“柏姨娘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我也在,正聊到父亲回家的事儿,母亲亲口说的”看向常忆卿认真道“母亲每年迎父亲算日子都准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定没错儿。”
常忆卿自顾想了想,抿了嘴,笑道“那就等父亲回来了再去”见常万清还待要说什么,眼睛转了转道“若父亲真这几日便回来了,今年我帮你要几挂编炮来。”
“真哒!”常万清眼睛一亮,咧嘴一笑“你可得说话算话”得常忆卿再次允诺,甚是欢喜,想起什么,悄悄道“给你透露个消息,母亲要给你说亲了...哎!你没事儿吧!”见常忆卿一针扎在自己手上,赶紧上前查看,见指尖冒着血点儿,有点儿慌了“阿...阿满姐...”
“别瞎叫唤!”常忆卿没好气地低声呵道,把指尖的血珠子挤出来些,之后将指尖放在嘴里含了会儿,见针眼儿凝固了,随意用指腹捻了捻便放下了“你哪里听来的。”
“也...也不是什么真切的”常万清揣测着常忆卿有些愣愣的神情,小心道“就是听姨娘说,严妈妈好像跟母亲唠叨了几句,说是也到了...”见常忆卿微微咬了嘴唇,脸色沉了下来,咽了口唾沫,不敢说下去了,心道这感觉只在初雪身上有过,怎么现下对着常忆卿他也有些怵了。
常忆卿心下盘算了些什么,一抬眼,见常万清一脸惴惴,噗嗤一笑“我有那么吓人么。”
“你可吓死我了”常万清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你这许久没回来,倒确是与之前不一样了”想了想“你不想说亲?”
“那...”常忆卿不置可否,看向常万清“你有没有听到,她们觉得谁家好?”
“这个倒没说”常万清恪尽职守地给常忆卿细细回忆道“就是随口说的,近几年她们总念叨,也没落什么实处,但我想着,左右不过是留都的这几家有爵位的。”
“为什么非得是留都的?”
“母亲和父亲不想你嫁得太远呗”常万清看向常忆卿笑道“在留都多好啊,一家子都近,你委屈了我们还能给你撑腰”举了举拳头“看谁敢欺负我妹妹。”
“你才比我早几个时辰”常忆卿心下一暖,却是抿了嘴笑着嫌弃道“马球都打不赢我,还帮我撑腰。”
“我不行还有大哥和三哥呢!”常万清不服气道“我们兄弟六个还护不住你了。”
“少提这没影的事儿。”常忆卿撂下一句,自顾整理着针脚。
这时,常阿满进屋来报“二少爷来了。”
“快请”常忆卿探身道,遂下了榻,迎上进来的常万超道了万福“二哥。”常万清也跟着向常万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