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城城门外的大地几乎都覆盖上了一层彩色的水面,那水面仅到脚踝,但却能掀起数米高的巨浪,而覆盖的面积和深度却也不见减小。
水面的各处都由液体凝聚成了手的形状,往上抓着鹿旷他们,鹿旷便操纵着铁板继续往上飞,忍不住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的家伙,翡翠会的资料里居然从来没有记载过。”
赤辽却突然从铁板上跳了下来,平三连忙伸手,“赤辽!”
然而他没有捉住,赤辽跳到了其中一只手上,随后敏捷地在包围过来的手中穿行,踩着浪花接近了虎鲸。虎鲸身后,数只水组成的手朝赤辽抓来,赤辽便放缓脚步,将形元凝在右手,随后猛地一拳,打出的拳劲便将那些手打散回了液体。
在赤辽脚下周围,一只巨大的手缓缓抬起,随后猛地将赤辽握在了拳中。
“赤辽!”平三大喊着也想跳下来,鹿旷却牢牢揪住了他的手腕,“别犯傻!你帮不了他。”
“哈——破!”拳头中的赤辽竟一拳打碎了围困住他的液体,再次朝虎鲸跑来,同时隔空朝虎鲸挥出数拳,这次虎鲸身后的液态蛇颈龙弯下身子,用巨大的蹼爪护住了虎鲸,拳劲砸在蹼爪上溅起数团水花,随后蛇颈龙晃动长长的脖子,将头颅如流星锤般朝赤辽砸来。
“嘭!”赤辽无所畏惧般地一拳砸在了龙头上,龙头立刻被打散,随后围绕着赤辽再次成形,将他含在了口中。
“唔......”赤辽双手用力往上举着蛇颈龙的上颚,全身覆盖着一层淡蓝色的形元,喃喃自语道:“差不多了......就要适应了......”
虎鲸对着鹿旷的方向抬了抬手,无数只液态手便升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我能操控的高度已经到极限了,赌一把吧,希望能挡住......”鹿旷挥动魔杖,铁板便延伸出三个面,将两人包在了一个立方体中。液态手抓住了立方体后并没有急着击破,而是拖着它拉向覆盖了彩色液体的地面。
液态蛇颈龙的头部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赤辽竟再次打烂了龙头,虎鲸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击,只得快速出拳和赤辽拼在了一起。
“嗯,了不起。”虎鲸巨大的手牢牢地压制住了赤辽,他乜斜着俯视眼前这只相比之下娇小的狐狸,“真有力,又小又凶,弄得我心痒痒的......”
他咧着口水,另一只手一抬,赤辽脚下的液面便波动起伏着,“我要把你拖进‘死湖’里,在没有氧气的地下和你好好的玩玩——”
赤辽身上焕发的形元却愈发强大,他原本因为被巨掌压制向后仰的腰逐渐直了起来,慢慢地抬起了虎鲸的手,“好了......已经好了......”
他猛地将虎鲸的手推开,随后一拳砸在了虎鲸的脸上。
拖着立方体的液态手因此松懈,立方体猛地突出无数尖刺,冲散了那些液态手,它的五个面也收拢了起来。鹿旷立刻注意到了地面上赤辽和虎鲸那里的形元,有些呆住了:“那真的是赤辽吗,他的形元......原来这么强啊。”
“赤辽在很久以前就打败过黑峰王将,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变傻。”平三又看向城门,不禁焦躁道:“现在怎么办啊,这只鲸鱼......给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但是冰流又被——”
“赤辽在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先去城里救冰流。”鹿旷操纵着铁板朝城门飞去。果然,虎鲸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赤辽吸引,地面上的“死湖”已经不再伸出手来攻击他们了。
正在飞驶的铁板突然停了下来,平三一下子撞到了鹿旷后背上,“鹿哥,又怎么了?”
追云正站在城门上方,对两人喊道:“你们不能过去!把哲人石和翠玉录留下!”
平三:“不然呢?你能拿我咋样?”
追云的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立刻膨胀成了球形,随后猛地喷出了一团黑色的烟雾。鹿旷立刻挥动魔杖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护罩,那些黑色的烟雾袭来,在护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是毒雾,这些东西......都是虫子!”
“蛊吗?我来试试——”平三撸起袖子,催动形元集中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凭借蛊盅,我应该可以反过来操控他的蛊——”
“成了吗?”
“失败了......”
“没用的东西!只能冲过去了!”鹿旷心道:“不妙,虽然瑞安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是他的身体是追云的,能操纵中天位级别的形元......更何况追云在蛊术和巫术上造诣颇深,要收拾起来也很麻烦啊......”
平三却突然从钢板上跳了下去——为了节省形元,鹿旷制造的护罩的单向的。
“鹿哥,这家伙就交给我了,你去救冰流吧!”平三砸在城门上,发出一声重响,又很快地站了起来,“瑞安——为何我们每次见面都要打架?”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追云从嘴里呕出了一截巴掌宽的蜈蚣,蜈蚣的下半截身子还连在追云的嘴里,上半身却飞快地朝平三咬来。
平三挥出荆棘剑,朝前一砍架住了蜈蚣的钳嘴,“是吗,可我是为了我的朋友才和你打的。放弃吧,你没可能是我对手。”
“我不会放弃的,我要救回我的族人,我不会再辜负那些信任我的人了!”
鹿旷越过了城墙,踩着铁板降落在地上。锐欧利、冯惠两人也跟着他跑了过来,锐欧利喊道:“鹿先生,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你们还没走啊?”
“当然,你救了我的命,我才不是知恩不报的畜生!”
鹿旷朝城隍庙的方向偏了偏头:“你也听到文相说的了,和相国作对,这可是灭族的死罪哦?”
冯惠却笑道:“大人们常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我虽然只是个女子,但也有自己的气节,更何况我们上头也有人,不怕什么文相!城隍庙里有我们的内应,可以帮我们潜进去。”
“哦......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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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内,小野跟着苏香走在昏暗的走廊时,突然耳朵一动——周围某个地方隐约有细小的碰撞声,“等一下。”
“啊!”苏香吓了一跳,连忙点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小野便以“观”探查那声音的源头——在左侧的墙壁内有一间密室,那里是中空的,而声音便从那里传来。小野走上前,一拳打碎了墙壁——
老骆驼骆奎正跪拜在那,漆黑的密室里,除了正对着小野的一扇暗门,还有骆奎身前那个小小的骨灰龛外,而密室的其中一个角落里堆满了数具已经腐烂的干尸,地板上则到处都是干枯的血迹。
暗门周围都是破碎的水泥,显然那扇暗门在之前便从外部封死,似乎建造这个密室的人不希望有人进入里面。
骨灰龛上,放着那两截脚趾,骆奎一下接一下地磕着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原谅我,老师......面对苦难的考验,我选择了退缩......这一路上是多么的艰辛,可我终于回到这里了,终于——”
他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哀嚎,他叩首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每一下都发出沉重的响声——响声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因为他的脸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老前辈,您怎么——”小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扶起骆奎,骆奎却哭吼道:“走吧,年轻人,你走吧!......留在此地已经毫无价值,口中干渴,脚底老茧,难道还不够吗?罪恶一次又一次刺穿我们的心灵,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他将头重重地撞在地上,良久,他抬起头,那张烂糊糊的脸转向小野时,苏香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在你面前的......”骆奎摊开双手,示意前方的那个骨灰龛,“是知识的圣人,赤足圣客。这个骨灰龛,是在他结束伟大的旅途时所建造的,也是他迈出最后一步的地方......”
赤足圣客?小野想起了在城隍庙里的那个小庙宇里,文良一下接一下地叩首的地方。赤足圣客的雕像在那个庙宇里,可为什么骨灰却会在这个不起眼的密室里呢?而地上的血污,角落里的枯骨,这究竟是——
“我们的老师以眼见为实,脚踏实地为准则,并以此严格地要求我们。由于他对知识与真理的坚定和虔诚,龙神揽他入怀,赐予他能走遍世间每个角落的双脚。但这份奇迹,这份求知欲,却给老师和他忠诚的学生带来了灾难......”
“灾难?”小野不解,转头却见苏香愈发惊恐,便怀疑地走了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
“呜呜呜......”苏香到底还是害怕眼前的狼,便抖筛子般地交代起来:“义父......文相逮捕了赤足圣客和他的所有学生,因为文相......他要赤足圣客声明是因为信奉荆棘之子,所以奇迹才降临了,可赤足圣客他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因为信奉脚踏实地,眼见为实的伟大学者,显然不可能说出这种违背自己毕生追求的话,所以赤足圣客拒绝了文良的要求。
“为了迫使赤足圣客屈服,文相逮捕了他们,用上了所有已经被青水废除的酷刑......”苏香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就在这里,这间密室,曾经是文相折磨他们的地方......”
小野心下骇然,再次望向地上的血迹,角落里的枯骨时,似乎听到了那些正直的人在酷刑下所发出的哀嚎,以及拷问者,还有文良那得意的笑声。
“挖眼,碾骨,剥皮,烙印......因为赤足圣客始终不肯屈服,所以文相逐渐改变了拷问的目的......他要赤足圣客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承认他毕生的追求都是放屁,他是荆棘之子所供奉的龙神最谦卑的奴隶......那个时候,赤足圣客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说......”
“嘎吱嘎吱——”小野听到如此骇人的暴行,早已不自主地攒紧了拳头,此刻更是强压着怒火问道:“他说了什么?”
“‘我只看见,弱智在磕头,蠢材在诵经,一群人在拜爬虫!’......老师最后这么说了......”骆奎代替了苏香的回答,
“文良忍无可忍,举起手里的玉如意,一下一下地把老师打死......但是因为老师平时待人和善,经常布施讲学,在民间有很高的名望,文良最后也不敢把老师的尸体吊在城墙上示众,于是就在这里把老师烧成了灰,草草装进了这个骨灰龛里......”
小野忙问道:“那赤足圣客其他的学生呢?他们和您一样,逃出生天了吗?”
“呵呵呵呵......”骆奎绝望地苦笑起来,“文良担心这样的事流传出去,自然不肯放他们活着离开这间密室......但是他以改信荆棘之子为条件,允许接受这条件的人活着出去......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叛徒的话呢?于是,我......”
骆奎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悲怮而变得更加恐怖,泪水混杂着血水宣告着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煎熬:“我偷偷藏起了尊师那没有被烧干净的脚趾,为了保护这件遗骸,为了让发生在这里的事重见天日,我在同门的咒骂和唾弃下,改信了荆棘之子......我说我是受到了他的蛊惑,谄媚地向文良祈求原谅。而其他的同门,则继续在这里,被依次拔掉舌头......对不起,对不起!!!”
“老前辈,这不是您的错!害人的是文良和他的爪牙,感到羞愧的是他们不是你啊!”
苏香连忙符合道:“对对对,都是他的错!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孩子,我什么都决定不了啊!”
“年轻人,我配不上你的宽慰......你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梦见尊师失望的表情,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我的背叛......感谢龙神让我和尊师同门能再次相遇,现在,真相已经有了知情者,我也该迎接我的归宿了......”
他站了起来,随后猛地朝墙壁跑去,一头撞死在了墙壁上,一滴飞溅的血珠落在了小野错愕的脸上。
......
小野摊开掌心,一团白火飘在了骆奎的身上燃烧起来。他转过身,冷着脸对苏香命令道:“带我去拷问室。”
来到拷问室时,只看见遍地都是凌乱的刑具和尸骨,一个活人也没有。
小野:“怎么回事?”
他转身,一只手抓着苏香的肩膀,一声脆响,苏香的铠甲应声而裂。她吓得锁着脖子,只听到小野厉声问道:“冰流到底在哪!你是不是在耍我!”
“是它们......是它们干的!突然出现的怪物只是碰一下就会变成骨头......但是冰流没事!冰流真的没事!很奇怪的啊,明明被完全包裹住了但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苏香慌乱地辩解道,小野却松开手,由着苏香随意地瘫坐在了地上。
小野抬起头嗅了嗅——在这拷问室里,虽然充斥着血腥味、尸臭味,但他还是依稀分辨出了一丝属于冰流的气味,这就够了。
“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小野朝着前方走去,苏香却见到地面又慢慢地渗出方才所见的黑水,忙喊道:“别丢下我,找到冰流的话我可以帮忙劝相国的!”
小野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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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大厅内,鹿阳指挥着众人:“把门堵上!这里是城隍雕像所在,那些怨魂不敢进来的!”
大厅里的狱卒和文官们手忙脚乱地钉死了门窗,而鬼差竟然像商量好似的,在黑水出现时便一个都看不见了。鹿阳扫视一圈,猛然警觉道:“苏将军呢?有没有人见到她?”
“啊?”那几个狱卒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鹿阳便一拍脑袋:“该死!”
“嘭!”大门再次被巨物撞击着,“堵住他!”第二次、第三次撞击紧随而来,城隍庙大门被猛地撞破,黑色的潮水涌了进来,没来得及逃走的人们瞬间被吞没成了白骨。
“不要怕!”一团红色的火焰突然从天而降,砸在那些黑水上,黑水竟然被这些红火给烧没了。
救场的不是小野,而是一手抱着失去意识的冰流的文良,他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地下降到众人面前,“现在正是考验我们对龙神信仰的时候!”
“啊,相国大人,我——啊额额额额!”鹿阳、侏儒猫、痴呆象突然跪倒在地上,他们身上血管暴起,同时形元也不断从他们心脏部位往外涌现。
文良喊道:“不要担心!这是龙神给你们的考验!如果死亡就是最终归宿的话,迎接它!龙神会带你们前往梦的彼岸的!”
“额、额、额!”鹿阳率先回过神来,此刻已经来不及汇报遇见双毛时发生的诡异的事了,他朝文良喊道:“相国大人,我们没事!请马上离开这!”
文良笑了起来:“很好,奇迹已经在你们身上显现了,你们的形元——是从没有过的强大!都和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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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内,鹿旷一行人正沿着螺旋状的阶梯往上跑——他们起先是想去地牢的,但是那些黑水就是自地牢涌现,而通过观察几个不幸落入其中的倒霉蛋,鹿旷已经可以确定,只要碰到这黑水,顷刻就会被吞噬到只剩一具白骨!
“作呕的东西!”锐欧利挥刀砍散了一块蔓延过来的黑水,冯惠同时也以“天剑”驱散着黑水:“好像天剑能更有效地打退这些东西,这些到底是什么?”
“天剑能攻击到吗?那看来这应该是......怨魂。”鹿旷分析道,“可这里是城隍庙,就算死过人,凭城隍爷的愿力也能轻松压制才对......城隍爷去哪了?”
他们并不知道,在文良启程回城时,双毛便毁掉了城隍像。而彼时城隍爷远在城外,即使能瞬间回到城隍庙也已来不及了。
“是怨魂。”鹿旷操纵着金属条弯折着刺入了黑水中,“只吞噬活物......怨魂和某种能力结合后变成的这样,如果是以堂堂正正的生命之光攻击就能对他们造成重创,可是......”
螺旋状的楼梯里,三人被困在了这里——前后的路都被黑水给堵死,那些黑水探出脸和手的形状,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并一点一点地朝他们靠近,纵然冯惠的天剑能针对这些怨魂,可她的形元量远不足以支持多次发动攻击,而锐欧利和鹿旷并没有掌握类似的能力。
锐欧利突然喊道:“卧倒!”
三人立刻低头,红色的火柱从前方的楼梯喷出,顷刻便融化了这些黑水怨魂。文良抱着冰流,漂浮着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跟着鹿阳三人。
“是冰流!”鹿旷猛地喊道,“喂,老头,把冰流交出来!”
“这可不行啊。”文良笑呵呵道:“城隍庙竟然被怨魂反噬,这可真是破天荒地,前所未见啊。这都是因为冰流罪孽深重,导致城隍庙的愿力无法压制邪祟所制。冰流就是这一切的元凶,他必须被我的‘红莲业’给烧死才能平息这场灾难,我要向城里的百姓展示处刑的全过程,告诉全天下罪人的下场!”
鹿旷紧握着魔杖,全身缠绕着形元,心道:“只能抢人了吗?......可是,镇守王都的城隍,还有他背后的这三个人,形元也都非常可怕,我根本就没有胜算......”
“相国大人,请把冰流殿下交出来!这样着急地行刑,只会给人灭口的感觉!”锐欧利对文良道。
“什么,你们竟敢忤逆相国的命令吗?对于这样的逆贼,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文良说罢,他身后的鹿阳三人也各自举起了手里的兵器。
鹿阳举起钳子,深深地插进了墙壁里,随后扯出一块巨石,再在巨石内注入了强大的形元,猛地朝鹿旷扔来,一瞬间便砸穿了整个城隍庙!
“这边!”小野猛地收住了脚步,朝巨石丢来的方向跑去。
“见鬼了,这果然不是我可以应对的对手!”鹿旷自知自己的形元量和对方相比不值一提,对方仅仅是将形元注入物体内就能有如此威力,如果进一步战斗的话......
鹿阳再次用钳子夹起了一块巨石,朝鹿旷他们扔来——锐欧利拔剑,竟然想要正面切碎,冯惠急地哭了起来:“笨蛋锐欧利!快躲开啊,你接不住的!”
“哐当!”几声巨响,那巨石竟碎成了几截,冯惠惊讶道:“我天——你竟然这么厉害?”
锐欧利:“不是我做的......”
是小野!他此刻正在鹿阳后方,但并没有回头看鹿阳一眼。他看见了冰流,随后目光又死死地盯住了文良——
【衣冠禽兽!凶手!恶魔!】
此刻,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啊!!!”小野暴吼了起来,同时三步并作两步,一刀朝文良挥来——
“呵呵呵,黑峰狼,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兵刃相接的。”
小野的刀势被以不可思议的愿力给强行镇在了半空,文良仍是神情自若,用自认为和蔼的语气说道:“我身为守护青水百姓的城隍,是不可能和狼族在同一片地区呼吸的。虽然不知你有何企图,但我是不会交出冰流的——我要烧死他,以城隍和王上赋予我的权利!”
“胆敢对青水的守护神挥动兵器的蠢货,你的罪孽,就用你的血来洗刷吧!”愿力突然一震,将小野给弹了回去。鹿旷连忙上前接住了小野,“小野,别冲动,这些人非常难对付!”
鹿哥怎么会在这里?但现在不是团圆的时刻!小野心道:“棘手的敌人......还有四个!”
锐欧利大喊道:“小心后面!”
那只侏儒猫动作极为灵巧,踩着墙壁几个横跳便到了鹿旷和小野身后,小野便迅速推开鹿旷,随后转身,又把头往后一仰——那个专门设计来挖眼球的钳子几乎是贴着小野的眼睛掠了过去。
小野反手将兵符往上一撩,刀刃贴着侏儒猫的腹部划出一道血痕一直到了肩膀,直到挥舞到空中时带出一连串血花。
锐欧利和冯惠几乎呆住了:“好、好厉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反应!”
鹿阳的铁钳从侧面朝小野的腰部打来,小野又将刀下放,防住了这一击。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那只痴呆象举着枷锁朝这里跑来了!
即使是最孱弱的象族,也是力能举鼎的天生大力士,不是一般的人能接住的。小野往旁边一跳,却感到后颈一凉——那只侏儒猫用钳子生生地扯下了一层皮!
没有回头看,因为侏儒猫喜欢从背后偷袭,一旦回头就是他攻击眼睛的时候。小野将头用力一仰,撞在了侏儒猫的小脑袋上,旋即便回身举刀欲砍,而鹿阳的铁钳也同时横扫过来,重重击中了小野的腹部——“呃!”
小野撞在了墙上,刚一睁眼,痴呆象的枷锁便从天而降,将小野砸进了破碎的地面!
“小野!”鹿旷想冲上前,锐欧利急忙拉住他:“别过去!你会比那只狼先死的!”
方才一连串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间,而鹿旷即便是挥动魔杖也来不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鹿旷看着自己的双手,无与伦比的不甘涌上心头,“是啊,我没有锻炼过......之前引以为傲的身手和反应都是经过人体炼成得到的,我如此憎恨翡翠会,可......我竟然完全是由翡翠会造就的!没有翡翠会,我竟然什么都不是......”
碎石堆中,小野再次站了起来,鲜血顺着头浸染得满脸都是,他死死地盯着文良,愤怒、不甘、厌恶的情感毫不避讳地充斥在眼神中,又依次经过了鹿阳、侏儒猫、痴呆象。
“太远了.....太远了......”几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冰流。可因为这四个人的存在,靠近冰流变得遥不可及。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鹿阳道:“相国大人,请您先行一步,这位叛逆分子就交给我们了。”
“哈哈,对。处决芦芦族和青水的罪人,这才是正事。你们,真是我最得意的惯用手啊。”文良抱着冰流飞出了城隍庙。
“吭!——”痴呆象举起枷锁,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了过来。小野见另外两人以蓄势待发,一旦躲开,就会像方才那样被对方默契的配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就只能,硬上了!
“小巨兵!”与痴呆象体格相当的小巨兵挡住了他的攻击,小野同时跪下从小巨兵的胯下划了过去,两侧小巨兵的腿正好形成了对两侧潜在攻击的防御。他滑到了痴呆象的前方,抬头正对上痴呆象往下往的眼神——那是纯真无邪的眼神,清澈,单纯,因为这只象的心智不过5、6岁。
是啊,这三个人都很可怜,他们因为先天的畸形和疾病而被自己的家人给放弃,因此,执行接纳了他们的文良的命令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小野,你知道吗,如果你当初没有放过傲雪的话,许多人今天可能都还活着......你没法拯救所有人。】
小野张开嘴,一团绿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痴呆象,痴呆象举起鼻子惨叫起来,小野同时猛地上跳,兵符深深捅进了对方的心窝。
【一再地......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受够了!】
“吭——”痴呆象倒在地上,他身上燃烧着的绿火一动,小野又反手将刀举在身后,叮叮当当地响声撞击在了刀面上——是侏儒猫在背后用那双钳子持续地进攻着。
小野顺势往前跑去,化解掉侏儒猫进攻的势头,却突然感到兵符僵住了——鹿阳用铁钳抓住了兵符,小巨兵同时一脚朝鹿阳踩来,鹿阳便只得松开,同时小野朝着侏儒猫丢出一团白色的光球。
“嘣!”光球猛地爆开,侏儒猫因为半边脸被炸没而惨叫起来,小野上前一步一刀将他打倒在地上,再一脚踩爆了他的头。
“和、和这群怪物还能战斗,竟然、竟然还——”冯惠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鹿阳站在文良离去的地方,见小野朝他跑来,却并不闪躲,只是自言自语道:“龙神啊,感谢您,赐予了这样无家可归的我们归宿,让我们有幸与相国大人相遇......”
小野挥起了兵符,鹿阳举起了铁钳,两把兵器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而且我也感谢您,能让我将这并不情愿的使命......执行到最后一刻。”
鹿阳的喉咙被割破,鲜血如喷泉般从伤口涌出,他倒在了地上。
但是小野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他只能勉强撑着刀没有倒下,此刻肋骨和大腿的剧痛才开始传来。
“小野!”鹿旷跑了过来,小野扭头看他时,他几乎吓了一跳——不只是因为小野的伤势,还因为小野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专属狼族的残忍的表情竟会出现在小野脸上!
“呼、呼、”小野喘着气,闭上眼缓了片刻后,“鹿哥,我不能倒在这,我得去救冰块脸......”
“我得去......”小野还没说完,便瘫倒在了鹿旷怀里。
“啊!”冯惠又叫了起来,鹿旷抱起小野,无奈道:“又怎么了?”
“那些怨魂又来了!”
没有了文良愿力的压制,黑水肆无忌惮地朝他们涌来,从黑水中伸出一张张脸,狰狞地盯着他们:“好痛......痛死了......”“好痛苦啊......”
城内也同样不太平,黑水不知从何处涌来,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出了自己的屋子,“城隍庙!城隍庙一定能制住这些邪祟!”“快跑去城隍庙!”
慌乱中,不知是谁推翻了火把,火势因着慌乱的人群在廉价的草棚中飞速蔓延着,天空的浓烟,地面的黑水,四周的火焰,一齐迫使着绝望而不知所措的人们朝着城隍庙跑去。
“啪——”平三按着追云的头砸到地上,一抬头,却看见了满城的火光,他松开了手,“别打了,不对劲!”
追云站了起来,目光同样被城里的乱象吸引:“这是......我的自然神啊!提里库姆,别打了,快回来!”
城隍庙前,王卫军在两位小旗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站成数排。一名芦芦战兔从城隍庙中跑了出来,对文岩和文锋汇报道:“报告小旗,从牢房里试图逃跑的犯人已经缉拿归案。他们说在城隍庙里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而且都已经被吓得神智错乱了......”
文岩问道:“将军和百户大人去哪了?”
“全部离开这里!”文坎背着苏香从城隍庙里跑了出来,他刚一跑出,黑水便挤塌了城隍庙门,众人便都或惊或恐地看着咒骂着的黑水。
文岩忙问道:“百户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城隍像被毁,愿力已经无法压制这里的怨魂了......那些死在这里的人,他们开始复仇了!”文坎喝道:“全军撤退!远离城隍庙!”
然而最后方——也就是离城隍庙最远的那批芦芦兔们没跑出多远,又哭天喊地的跑了回来——
四面八方,由黑水组成的巨大的手慢慢地朝城隍庙蠕动过来,黑水的源头不止城隍庙一处!
文坎将苏香交给两名王卫军,又凝聚形元操纵着数条纸枪,站在了队伍最前方,也就是离黑水最近的地方,紧盯着那些哀嚎的巨手。就在此时,从天空中降下数团火球,砸中了黑水便迅速燃烧起来,阻止了黑水的蔓延。
“荆棘之子的信徒们啊,不必感到害怕——”文良身周环绕着数个火球,他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们,俨然是众生的守护神:“不管敌人用什么样的伎俩,只要你们对龙神和苦难的崇拜不曾动摇,龙神就一定会帮助我们脱困的!”
地面上的王卫军和逃来的居民们如临大赦,纷纷跪倒在地上,对着天空中的文良跪拜起来。
“我现在,要将这一切灾祸的元凶,因为罪孽深重而引来天罚的这位罪人处刑,将这场灾厄彻底结束!”
“好耶!”“相国大人!”底下的人们欢呼起来,有人自发地鼓掌,有人激动地热泪盈眶,或者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文良继续说道:“现在,在我处理掉这些恶魔的时候,你们准备好火刑的工具吧!”
“耶!”“相国!相国!”“龙神保佑!”为了活命,人们飞快地准备好了柴火,柱子,锁链。
文岩在文坎身后问道:“百户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分发驱邪符纸,保护这里的百姓。”文坎冷静的下令道。
文良降落在地上,将冰流往前一推,周围的人们如饥饿的尸鬼般为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用锁链将其拷住,并不断地推搡、拉扯着他的头发和耳朵,人们就这样簇拥着冰流朝着柴火走去,而挤不进圈里的人们则在外面催促着:“快啊,快点烧死他!”“烧死他我们就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