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小野一拳砸在墙上,为自己无法说服文良而不甘。这时,一个大夫打扮的兔族少年走进来到了大壳身边,在大壳耳边说了什么。
“哦,知道了。”大壳没做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将那人打发走了,小野便问道:“大壳,药房那边出事了吗?”
“没什么,那个女人死了......”大壳见小野怔住了,便比划道:“你见过的那个兔族女人,她没有熬住刑,死了。相国说会抚养她的孩子,让他以文家人的身份在相国府生活。”
“什、什么,她——她死了?”
“嗯......我多少猜到了。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又要赶路,又要想办法让孩子活下去,本身就到了极限......进了班房的人,没可能完整出来的。”
小野捂了捂自己的脑袋,早在与临街城隍接触后,他就隐约猜到了,表面上在四国中最具名望的芦芦族,背后可能会有那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在金沙之行后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如今芦芦族背后的阴暗被毫无保留地剖析在他面前,一时难以接受。
“小野,我要去药房帮忙了,有人拜托我去照顾两个不得了的病人......如果你看不惯相国的行为的话,还是避免和他接触吧。”
大壳走了出去,留下小野一个人留在这庙宇内。他望着那谦卑的低着头的骆驼雕像,心里感到一阵迷茫。
“好烦啊......”小野最终决定去城里四处走走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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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锐欧利警惕地拔刀对着平三。还没等他说什么,苏香突然一个滑跪冲了过来,距离平三几米时匍匐跪倒在地上,“活着的奇迹!请接收我虔诚的膜拜吧!他手上收发自如的荆棘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是,这荆棘什么的,忽悠别人就算了,你们居然自己也信吗?”
鹿旷连忙冲来捂住平三的嘴,赔笑道:“他说,你们的好意他心领了。天快黑了,能给我们提供住处吗?”
“没问题。”苏香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王卫军道:“马上去城隍庙安排最好的房间和伙食。对了,通知义父,我遇见奇迹了!”
平三掰开鹿旷的手,不满道:“干什么啊鹿哥,你为什么要陪那个大姐玩过家家——”
“见鬼了,你就是有把一切事情都搞砸的本事。资金和据点,我们本来可以有的,只要哄好这个将军的话。”
“是么?”平三骄傲地拿出一本账本,“如果我总是把一切事情都搞砸,我是怎么身家百万的?鹿哥,我们不需要她的钱,我们自己就有的是。”
“那是云副将留给你的遗产!而且我们的钱早就花完了,我们破产了,破!产!了!”
鹿旷揪着平三的领子喊道,然后才注意到周围的芦芦战兔们正在看着他俩。他便松开手,后退几步,也做出虔诚的样子道:“啊......奇迹,尊敬的奇迹,我......尊敬您,指引我走在扭曲的......苦痛路......巴拉巴拉......荆棘之子。”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平三他们身上时,冰流扯紧了身上的斗篷,“现在......最好别被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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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城的贫穷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小野走在路上,看着周围饿得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想做些什么,但伸进口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能叹了口气。
“小野——”一个苍老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小野身后响起,他一转身,便见骆奎佝偻着腰朝他走来,“圣徒的脚趾指引我走向这里,你身上是否也有圣徒的遗物?”
“遗物?那是什么——我想起来了。”小野从口袋里也掏出了一截石化的脚趾,“这是平三送我的,带在身上后能让人健步如飞的法器。等等,这是前辈炼出来的吗?”
骆奎没有反应,小野便勉强笑道:“前辈,好久不见啦,我们从金沙回来了......您最近还好吗?”
“......没什么。”骆奎盯着那截脚趾有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听我忏悔,面对考验,胆怯在我心中深深地扎了根......我选择了流浪,这种最温和的逃避......”
小野见骆奎神情恍惚,有些担心地问道:“前辈,您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最近,我在每一个夜晚的梦中都听到了那尖叫声,令我恐惧无比......小野,你能帮帮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吗?让那声音停下吧,我已经祈求了太久......如果能到城隍庙,那个奇迹降临的塑像面前祈祷,我的灵魂或许能够平静下来。”
“雕像?是赤足圣客的雕像吗?我知道了,您跟我来吧。”
在走到城隍庙时,小野发觉城隍庙的院内传来一阵火光,门前早已乱做一团,分发粮食以及维持秩序的鬼差和争抢食物的难民们纠缠在一起,而许多人正从城隍庙内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有鬼啊~有鬼啊!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啊!”跑出来的人们惊恐地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野感到一丝不妙,便回头对骆奎嘱咐道:“前辈,您先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说罢,他朝着城隍庙跑去,伸手在院墙上一撑,翻进了城隍庙内。
里面的景象令小野大吃一惊——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城隍庙内的文员,留守的一小部分王卫军,普通百姓,还有从班房里逃出来的鲜血淋漓的人。正当他感到疑惑时,突然传来一声啼哭声——那声音如此尖锐,令人不寒而栗,小野听得这啼哭声似乎在哪听过——
一边的墙壁突然被打破,是大壳被什么东西从那里撞了出来。小野便迅速赶来,“大壳,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大壳指着他被撞出来的方向,一个荆棘编成的女人模样的物体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身上被荆棘扎得到处都是血,并且在那双荆棘编织的手中不断挣扎着,让被抓着的部位更加血肉模糊。
“嘤——”原来方才那凄厉的啼哭声是这婴儿发出的,那荆棘编织的怪物便从身后发出几条荆棘,朝着小野和大壳攻来。
小野拿起兵符,一刀砍断了伸来的荆棘,同时问道:“大壳,这是什么?”
“那个死掉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大壳喃喃道,“那个女人知道自己没法熬过去,就说她皈依荆棘之子了,希望那些行刑的人能用荆棘按照她的样子做一个人偶,这样她的孩子就不会因为失去母亲而啼哭。相国很感动,于是让手下照做了......结果刚才发现,这个人偶居然动了起来。”
“这样吗......”小野注意到,那荆棘人偶身上有着无比沉重的怨气,显然是那女人的灵魂附着在了人偶上。出于母亲爱子的本能,紧紧地抓着婴儿不放,但婴儿却因此感到痛苦而不断挣扎,因为婴儿的不安而使得这个附身人偶的怨魂更加狂躁起来,不顾一切地攻击周围的人。
“可是,这里可是城隍庙啊,而且是白天啊。就算是变异成尸鬼,或者灵魂在强大的执念下附体,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小野朝周围望去,又疑惑道:“城隍呢?相国呢?其他人呢?他们都去哪了?居然就这样让一个怨魂在城隍庙里杀人!”
“相国和城隍出城去接苏香将军了。而且......说是城隍庙,但是型堂的惨状你也见识过了,那里积攒了太多的怨气,不出一个怨魂才奇怪......相国和城隍一走,没有压制的情况下很快就成形了。”
大壳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我的符箓用完了都没有效果,其他的能力也不擅长对付这种敌人......”
“没关系,交给我吧。我的业火,专门克制邪祟。”小野凝聚形元,兵符上便附着了一层白火,“对不起了,夫人......你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嘤!——”婴儿再次啼哭起来,荆棘人偶便又发出几条荆棘刺向小野,小野侧身躲过,随后以兵符裹挟着白火朝人偶的脖子部位砍去,那人偶却突然把婴儿举了起来。
“什么?!”小野连忙往上用力,虽然自己用形元处理过的斩击不会斩伤活人,但以婴儿这样的程度是无法接下攻击带来的冲击的。“居然用自己的孩子做盾牌,你——”
“嘤嘤嘤!——”那婴儿突然手舞足蹈起来,荆棘人偶再次以荆棘藤鞭朝小野扫来。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到小野,挥刀一圈便轻易地处理掉。
“麻烦的还是怎么把婴儿救出来......等等,婴儿?”小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形元凝在双脚,随后猛地使出白影残魂教给他的移动方式——“八级天,暴足!”
小野在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荆棘人偶后方的数米处,荆棘人偶果然又举起了婴儿来抵挡,只是这次婴儿的肩上出现了一条细浅的口子。
“竟然......真的是这样!”小野看着自己的兵符,又看向那转了过来,面向他的婴儿和荆棘人偶,
自己的斩击是不会伤害到活人的,但那婴儿却被擦破了皮,这说明那婴儿已经不是活物了!
这个怨魂不是来自那个死去的母亲,而是来自这个婴儿!所以人偶的动作其实是这个婴儿在主导!
婴儿将这荆棘编制的人偶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因此将城隍庙里的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而加以攻击,同时在对人偶的攻击即将到来时主动挡在人偶前方,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小野握住兵符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们......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荆棘人偶突然扭过头,操纵着荆棘朝大壳刺了过去。小野紧闭着眼,将刀一挥,白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人偶。
随着荆棘人偶在白火中化为飞灰,小野抹了抹眼睛,沉重地走向大壳。
“大壳……”
“嗯?”
“他们说你是神医,你也说了那个婴儿的状况没问题的……为什么、为什么他死了?”
“……”
“他是因为什么死的?为什么城隍庙的人一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
“回答我!”
大壳没有吭声,小野便大喊道:“回答——”还没等他说完,一个手掌便猛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将他重重地打飞,撞踏了院墙。
【谁攻击了我......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这种程度的“隐”,难道……】
小野推开身上压着的墙砖,从那堆废墟里站了起来,“白眉儿!”
见白眉儿站在大壳身前,小野又急忙喊道:“大壳,快躲开,那家伙现在不是我们的朋友了!”
“嗯......我没把他当朋友。”大壳的眼底蓝光闪烁了一下,“但是老师......拜托我去照顾他了。”
【不妙......大壳难道被柯普斯操控了吗?】小野连忙拍了拍脑袋,“对啊,柯普斯和海查灵是同一个人......大壳呆在他身边这么久,被精神控制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白眉儿在这里,那么柯普斯和卡鲁鲁也......”
“君子六艺,射礼!”白眉儿大喊,右眼瞳孔随即一缩,一道劲力瞬间重击在了小野身上,再次将他打飞数米。
白眉儿紧跟着上前,右手指甲伸长半米,猛地朝小野刺来,小野却在半空中移开了脚步,同时翻身砍在了白眉儿身上,白眉儿张口往后仰头,小野便立刻以脚尖在地上一点,拉开了距离。
“不能被他的口水沾到......不仅是口水,还有他的形元也要注意。他的能力和望月一样,能不断吞噬形元来增强自己,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妙......”
小野迅速将刀挡在身前,挡下了那道凭空出现的劲力,并继续思考道:“君子六艺只要看到就能进行攻击,拉远距离的话就变成靶子了!可是他的力气要比我大太多,体术也远强过我,要怎么办......”
他将刀插在地上,随后周围的地面便出现了数个光点,光点猛地炸开往上喷出一道道白色的火柱。
“很好,先封住他的视线,再用暴足移动到他身边......机会只有一次!”
白眉儿果然避开了那些火柱,正在张望时,小野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上方。
“小巨兵——和我一样——最帅斩!”
白眉儿猛地抬头,右眼瞳孔缩小,但还没来得及放出攻击,小巨兵的重剑便砸了下来,将他砸进了崩裂成无数碎石的地面中。
“哈,搞——”小野刚松了口气,大壳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野身后,拿着闭元针刺向小野的后颈——小野用来护身的形元就像被戳软的果冻一般,毫无抵抗地被针刺了下去。他突然感到后颈一凉,没有回头便朝前跑去。地上的白眉儿便在这是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脚踝,同时地面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只蓝色的形元手,抓向了小野的脑袋。
“呃......”小野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翻起白眼——那些蓝色的形元手抓住了小野的脑袋,一部分甚至已经没入其中。同时,柯普斯也抗着白眉儿从地面钻了出来。
大壳面无表情道:“好厉害啊,老师......不过小野为什么会一击就倒了呢?”
“负责灵魂的‘手’操作对象就是灵魂本身,只有源于灵魂的精神力可以抵挡,小野方才的精力都用于和白眉儿的战斗中,因为获胜的喜悦,对手倒下的松懈,感受到危机的本能,已经占用了他的大部分精力,所以这个时候非常轻松就能操控。”
柯普斯看向大壳,略有惋惜地说道:“可惜你只学会了负责肉身的‘手’,不然刚才战斗就能更早结束了。”
白眉儿:“别讲这些没用的,快给我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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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望向周围,自己似乎是在城隍庙的某个仓库里,四周环境很昏暗,也没有什么杂物。他试着站起来,却先听到了锁链晃动的声音——自己此刻正靠在仓库的柱子上,双手被铁链拉向柱子的两边,脖颈上还插着大壳的闭元针。
“......我已经让你们的殿下起死回生了,所以合作可以告一段落了......不,我当然知道。原谅我要结束这次谈话了,我对我的客人已经很失礼了。”
在仓库门口,背对着小野的柯普斯似乎在和什么人用通讯器交谈着。他将通讯器收回口袋,转身朝小野走来。小野又看见自己身边放着一架手术台,手术台的边缘有一个机械手臂,上面固定着一根有些粗长的银针,上面还往下滴着血——小野立刻意识道,这是鹿旷说过的,海查灵用来施展针术进行洗脑的工具!
“......柯普斯?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永久性的。只是刺激了你的视听区域和负责共情的地方。”
“唔......”小野感到脑袋昏昏沉沉,而且他也不相信柯普斯说的话,既然自己落到了对方手里,对方又有精神控制的能力,或许自己就会变成下一个大壳了吧......“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控制大壳的方法来......控制我?呼......”
“因为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柯普斯蹲在了小野面前,拿出一张被火烧了一半的照片,照片是一个穿着黑峰军装的中年边牧男子,拦着一个看起来约莫10岁左右的边牧少年。“黑峰脑神经专家和高级祭司,恭犽,和他的儿子。”
“......”小野感到脑袋里沉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自己甚至已经无力去思考什么了——被精神控制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想完全放弃自己沉睡下去......小野心想。就算自己真的有强硬的毅力去抗拒,但是毅力归根结底也是来自大脑做出的反应,柯普斯既能对灵魂进行操纵,也能用针术直接修改大脑的结构,想反抗几乎是不可能的。
柯普斯身上形元环绕,那只蓝色的形元手缓缓伸出,覆盖在了小野的脸上。
“不必担心,你的守护灵兽不会出来捣乱的,因为同样的实验已经在瑞安身上成功过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呃!”小野感到仿佛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刺入了自己的脑袋,同时仿佛有一股电流劈进了脑海里,立刻便失去了意识。一片黑暗中,只是仍能听到柯普斯那呓语般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10平米的房间里,橡木做的书桌和淡黄色的墙......凌乱的床上放着布偶,对面有一个能看见自己的落地镜......”
随着柯普斯的话语,周围的环境逐渐变成了他所说的模样。小野从床上爬起,疑惑的看着周围——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内,让一切如此混沌。他迷惑走到落地镜前——镜中的自己竟然就是方才照片上的小边牧!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自己的尾巴,镜中的小边牧也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哒啦哒啦——”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方才照片上的中年边牧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恭犽说道:“回来晚了,因为和那些家伙就祭品的问题争论了一番。不过我带了晚餐回来。”
他提起手里放着食物的篮子,“我换换衣服,你去摆好桌子吧。”
小野木木愣愣地看着他,那边牧——恭犽见小野不为所动,便走过来,言语中似乎有些不悦:“柯普斯,我今天过得非常糟糕,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你最好照我说的做。”
说罢,他走出了房间。
“我是......柯普斯?”小野扭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嘴里不住念叨着,“我是柯普斯......我是柯普斯......”
房间里突然想起了柯普斯的声音:“在信城的时候,你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我现在来满足你的愿望了。你本来可以问更好的问题的。”
小野一惊,猛然醒悟了过来。他走出了房间——这间房子似乎不太宽敞,家具也十分简朴。
“我们的东西不多,需要用的也很少,因为军部提供了大部分的东西。爸爸......他也不是喜欢装饰的人。”
柯普斯突然出现在了沙发上。
小野又看了看周围,自己现在既然在这幻境中,索性看看柯普斯要做些什么吧。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在哪?”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成为最初的尸魔的吗?”柯普斯张开双臂,道:“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所以,你变成这样是因为过得很不幸?”小野皱了皱眉,“这也太老套了吧,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的话直接说就好了......还是说这是你操纵人需要触发的条件?”
小野继续说道:“你才不是!你的父亲虽然有点霸道和枯燥,但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不喜欢装饰,却给你的房间装了镜子和书桌,还给你房间的墙壁上了色。而且他虽然很忙,在工作中有糟心事,但他还记得给你带晚饭——你看。”
小野扯了扯沙发,“这是什么?天鹅绒的吗?还有这桌子,如果鹿哥的话应该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但是就连我都知道这些东西非常贵!这个屋子虽然有点单调,但可比将神门还豪华呀!”
“所以直接给我跳到结尾吧!”
“不能跳到结尾。因为这个故事怎么结束,取决于你的选择。”柯普斯说道,“我在告诉你过去发生的事......通过针术和‘手’,我可以影响你的知觉,让你在我提供的故事的框架里行动。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取决于你,故事的结局是什么,由你的选择来决定。”
柯普斯站了起来,走到小野的面前,“和对瑞安的那次不一样......虽然你在想象出的世界里,但我让你保留了自我意识。你来扮演我,经历我经历的,看看会不会产生......不一样的结局。”
“如果你想直接告诉我你的不堪的过去,直接说就好了嘛。”
“不,你必须去感受,不仅仅靠听......你不是想拯救所有人吗?你得知道,你可以拯救谁,又不能拯救谁。”
柯普斯诡异地笑了,又在瞬间消失。随后一道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小野后方的房间里传来。
“那是什么?”小野还想再问,但是柯普斯已经消失了。他便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啊!”那声音变得更大了,小野走到那房间前——房门上有许多把锁,他一一拧开,发现那里面是一道往下的台阶,通往一个幽暗的地下室。
他走了下去,在地下室里面又有一个小房间。他费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出去......”房间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小野不解,继续走了进去——房间的尽头停着一张床,一只边牧趴在床上,一条胳膊被手铐拷在了床沿。
“你......”小野走到那边牧男孩的旁边,看见他身上到处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你是......这些,这些是那家伙弄的吗?”
“出去,求你了!”那男孩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满脸都是泪痕,“柯普斯,如果爸爸发现你在这里的话,我会被惩罚的。他会用那些针......还有木天果果......”
“别怕,我会帮你的。”小野下意识说道。
“你帮不了我!”那男孩手朝着小野的脸一挥,又软趴趴地垂落在床边,“哈......爸爸的宝贝儿子......你帮不了我的......”
小野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看着满身伤痕的边牧男孩,不知道如何是好。柯普斯的声音又出现了:“也许你可以呢,小野?”
“爸爸的工作很伟大,领先时代。”柯普斯的声音继续诉说着,“那个时候黑峰初具规模,他敏锐地发现那些经历了战争的人因为创伤后遗症而导致的问题......你们青水人,只会把这些人称作懦夫,叛徒,但是爸爸却着手解决这些问题。”
小野反驳道:“什么啊,青水也有关心过这些人的好吗,青水发明了安魂术——”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安魂术......是你爸爸弄出来的?”
“......你说对了。不过爸爸不止想治疗,还想预防。除了安魂术,他还创造出了一种针术,可以分离脑部的记忆区域,当他们在战场上时,是没有感情的战争兵器,即使面对再残暴的场面也不会失去理智,可回到家中,他们就是普通的父亲,儿子,邻居,战争带来的心理问题可以被完美地解决,士气再也不会受到影响......可是军部拒绝了他进行人体试验的要求。”
“......”小野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边牧少年,缓缓问道:“所以......他决定自己进行?用......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双胞胎的好处,完美的对照组。”
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小野连忙跑出了房间,藏在地下室的一堆杂物里。他悄悄从杂物堆的缝隙往外观看,看见恭犽走下楼梯,走进了刚才的那个房间里。
“啊!——”那男孩的惨叫声又回荡在整间屋内,小野立刻从杂物堆中钻出,推开门跑进了房间内。
“啊!——”那边牧这次四肢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一个圆形的钳子将他的嘴撑开,防止因为疼痛而咬伤舌头。另一个稍小的圆形钳子张开了他的一个眼睛,让眼皮无法合上,恭犽则拿着针,顺着眼球的缝隙在捣鼓大脑。
小野突然闯入,恭犽便恼怒地呵斥道:“柯普斯!”
“你在做什么!放开他!”小野冲上来将恭犽往后拉。
“住手,柯普斯!你想毁了实验吗!”
“他不是你的实验对象,他是你的儿子啊!”
恭犽猛地抓住了小野的手,“海德(Hyde)知道这个实验有多重要,我以为你也明白!我之前已经给你说得够清楚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
......
小野失落地坐在桌旁,他似乎无力阻止恭犽——柯普斯的父亲对另一个同胞兄弟做这些残忍的事。这时,恭犽拿着一个银盘,上面装着一片精美的蛋糕,坐在了小野的对面。
“柯普斯,我知道你很困惑。因为地下室里的声音或许有些可怕......但你要知道,那不是海德,而是别人。”
“?”小野困惑地看着他,那明明就是海德,柯普斯的同胞兄弟,这个父亲是在把那时的柯普斯当成傻瓜,才用这种拙劣的话语安慰吗?
“我试着在海德身上创造其他人格,并且在那些人格出现时给予一定的刺激,比如疼痛什么的。如果实验成功的话,你哥哥就再也不会记得发生的事了。”
见小野没有反应,恭犽又继续说道:“也许你现在在害怕我做的事,但是如果你能亲眼见证实验的成果......那该是多么令人惊叹。如果你能成为我的助手,然后慢慢继承我的衣钵......”
“你想让我去学这些东西?”那些捣鼓大脑的针术让小野感到头皮发麻。
“没错,你一直很聪明,柯普斯。好了,现在我得回去工作了。”他将蛋糕推向小野,便站起身走向地下室。
“......”听着地下室里再次传来的惨叫声,小野对着空气问道:“所以你就是这样开始的吗,柯普斯?这之后,你就去学着操控别人,毁掉别人的生活,然后......成为尸魔吗?你放弃了你的哥哥,选择了追随你父亲的脚步......我不会像你这样!”
“鹿哥......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他!”小野悄悄走到了地下室里那个房间的门口,悄悄从恭犽挂在外面的外衣里取出了一串钥匙。
......
“海德,海德!”恭犽穿好黑峰军装,离开屋子后,小野便走下地下室来到了海德的床边。此刻海德背向他侧躺着,背上除了之前已经结疤的伤口外,又增加了许多血痕。
“走开。”海德闭着眼,听起来非常虚弱。
“海德.....我们一起逃走吧。”
“......”海德愣住了,他转过身来,看着小野道:“你疯了。爸爸会找到我们,然后加倍地折磨我......”
“不会的,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小野打开了海德的手铐,扶着他坐了起来,抱着他道:“我不会让他找到你......也不会让他再折磨你了。”
“......”海德将下巴搭在小野肩上,闭上了眼睛。
“我们可以去衙门......告诉这里的镇守这些事。”
“呵,没用的......”海德闭着眼,无力地说道:“我没有身份,没有出生证明......爸爸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孩子,我是那个不存在的人,我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
海德哽咽起来,“这样挺好的,柯普斯,那样你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
“别怕,海德,我会帮你的。”
“......呜呜,呜......”海德慢慢抽泣起来,“好痛......真的好痛......我想结束,就这样结束吧......柯普斯,帮我结束吧......”
小野紧紧地抱着海德,“别说傻话,我们会掏出枪的。”
“柯普斯,求你了,让我走。”
柯普斯的声音又凭空出现:“艰难的抉择啊,因为他真的一心求死。”
小野便对着空气喊道:“所以你杀了他?你杀了你的哥哥!?”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现在轮到你了。”
“我不会那么做的!”小野断然道。
“那你就要承担后果......我只告诉你,爸爸的实验没有成功,所以海德将会一辈子带着这些可怕的记忆。你开始相信我了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拯救......你想要的不放弃任何人的天下,根本就——”
小野不再理会柯普斯,扶着海德站了起来,“海德,我们逃走吧,现在就走!”
两人刚刚走出地下室,便见到恭犽打开屋子的大门。见到两人站在那,恭犽立刻铁青着脸道:“柯普斯!怎么回事!”
小野喊道:“我不会再让你伤害他了!”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柯普斯,我对你很失望。”恭犽偏了偏脑袋,指着海德道:“你,回楼下去。”
海德紧紧地揪着小野的尾巴,眼神里写满了恐惧。见海德没有行动,恭犽便提高了音量:“回去!”
“啊!”海德受惊的松开了手,立刻转身一路小跑下了楼梯。
恭犽便绕过了小野,也朝着地下室走去,小野立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恭犽,“你给我住手!哪有这样对儿子的父亲,你疯了!”
“滚开!”恭犽一把将小野推到墙上,小野的脑门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墙壁,一下子便头晕了起来,慢慢滑到了地上。
然而,海德却又走了回来。恭犽见状,立刻呵斥道:“回去!”
“呯!”
“!......”恭犽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前慢慢渗血的伤口,海德拿着手上的枪再次扣下了扳机。
“呯!”
恭犽倒在了地上,海德走上前,将那把枪对准了恭犽的脑袋。
“呯!”
“呯!呯!呯!呯!”
小野连忙扑了过来,扶着海德的肩膀道,“海德不要,我们可以逃走了。”
海德突然将枪口顶上了小野的腹部,“呯!”
“!......”小野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海德,对方那冰冷的面孔令他不寒而栗,“海德......为什么啊,我只是想救你啊......”
“你救了我......救得很好啊。”海德慢慢地抬起枪,对准了小野的脑袋,“从出生起,你就一直听着我的哀嚎长大......你每次都说要救我,可是十年来却没有一次行动过!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做得很好......”
“海德不曾存在过,但是柯普斯有啊。以后......柯普斯的名字,柯普斯的一切,都是海德的了。”
海德渗人的笑了起来,那影像一下子与小野印象中的柯普斯重叠了起来,小野颤抖地指着对方,“你、你才是柯普斯!”
“呯!”海德对着小野的脑袋按下了扳机,但是小野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见海德走进厨房,取出了油和火柴,浇在了自己和恭犽的身上,最后走到门口,划起火柴,朝着这里一丢......
火势很快蔓延起来,柯普斯的声音最后一次出现在了半空中。
“看吧,小野,你做出了和弟弟一样的选择......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