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外表看起来那么普通的车,里面居然别有洞天。”鹿旷坐在亚瑟的车副驾位上,伸手在身前的各种拉杆上摸来摸去。
“别乱动,小心被弹飞出去。”亚瑟用方向盘操控着整俩车,只能用语言警告道。
后座上的小野也用新奇的眼光看着车里的一切,“好快啊,这就是金沙的车啊,和青水的车完全不一样......青水的车要么是用形元运转法器来驱动,要么是人力拉动,可是我并没有在这里感应到形元啊。”
他身边的平三则靠在了座位上,用力用手抓着后座的边缘,“颠死我了,早上的饭都要吐出来了......难怪青水不肯引进,这比我小时候坐过的拖拉机还折磨。”
鹿旷笑嘻嘻地转了回来,对小野道:“这可是无肠贤者的杰作哦,他发明了一种叫做内燃缸的驱动内核,通过燃烧黑水(石油)来提供动力——”
平三:“然后解放了金沙人双手,让金沙人能够更专心地去炼金了?”
鹿旷:“不,这造成了一大批金沙人的失业,一度引起了金沙各界的动荡。最终议会颁布了禁用法案。像这样的车,在整个金沙都少见。除了内燃缸,无肠贤者还改进了风车,纺织机,连发火铳——哲人王最喜欢的武器之一,还有旋风炸弹......但是因为类似的原因都被禁用了。”
平三:“挺好的,作为一个掌握了魔法的人,我喜欢这个世界仍然停留在未工业化的时代。”
小野:“可是那个无肠贤者好厉害啊,那些发明没被推广真是太可惜了。”
平三:“他确实很了不起啊,就好像这个世界的达芬奇一样——”
鹿旷:“闭嘴,平三。我从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又笑呵呵地转向小野,“在金沙,炼金术士最大的成就就是通过多项苛刻到变态的标准被王族学会评定为‘贤者’,这是几乎所有炼金术士毕生的目标和荣耀。譬如说小白就是‘翡翠贤者’,纵观整个金沙历史,贤者只有不到二十人......无肠贤者的真名已经无从考究了,据说他是小白的炼金老师,还曾和上一任金沙王的王后有过——”
“咳咳。”亚瑟似乎是在提醒鹿旷,随后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到卡由城了,两位小朋友先下车吧。”
“我们走啦,鹿哥再见——”
车门被关上,亚瑟开着车卷起了一地的尘埃。
“鹿,你对无肠贤者很了解嘛?有传闻说无肠贤者还活着,就在翡翠会的某处,你怎么看?”
鹿旷立刻道:“我对此一无所知,在翡翠会胆敢打听小白消息的都会被酸溶掉。”
“说到这个......翡翠会的杀手都会被植入夺命翡翠,你是怎么处理的?”
“这是机密。”
亚瑟似笑非笑地瞥了鹿旷一眼,心道:“等我真的想知道的话,那就没有机密可言了。”他又问道:“晨光读书会是哲人王用来合法筹集资金的外壳,你觉得哲人王为什么会想对读书会的人动手?”
“你不是说了吗?那是因为读书会里有你们安插的人啊。”
“金银帮只安排了一个。”
“但是小白不知道。他一向是宁杀错不放过......当然,也可能是读书会的议员们有了各自的想法,比如说这位黛西议员。报纸上她可真是珠光宝气啊,这可不是身为议员的收入能支付的吧?铁甲军有对她的收入展开调查吗?”
亚瑟无奈地笑了,“这样的议员在金沙很多......”
“所以你妥协了,我的‘英雄’?不过这个黛西议员我还真认识......让我想想,‘无言证人’行动,我在这个任务中杀了杰克-刘议员......没错,就是在这次行动中知道的。”
“我们到了,下车吧。”
车停在一俩欧式风的白色建筑前,两人下车朝建筑内走去。
昏暗的大厅内似乎在进行一场表演,黛西和那只鹦鹉站在高高的演出舞台上,各种颜色的水晶在舞台周围闪烁着,台下是一列列一排排的观众席,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显得大厅十分空旷。
鹿旷一眼就看到了观众席上的冰流,便领着亚瑟走过去坐在了冰流身边,伸手拍在冰流肩上:“小兔子,可找到你了——”
“噤声。”冰流专注地看向舞台,似乎被黛西的表演深深地吸引了。
鹿旷便和亚瑟一同朝舞台看去,只见舞台中央,黛西和鹦鹉身上都装点着各式各样的翡翠玛瑙,在水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华丽。黛西拖着臃肿的身子努力地舞动着,而鹦鹉则唱道:“黑猩猩不哭——黑猩猩不哭——”
鹿旷:“这什么魔鬼歌词啊?”
亚瑟:“还挺好听的,如果我听不懂金沙语的话。”
鹦鹉唱到**便夏然而止,和黛西议员一同朝台下的观众鞠躬,随后台下便响起了掌声——冰流也跟着用力鼓掌。
那只鹦鹉道:“朋友们,善良的人们,你们知道吗——黑猩猩的脸部肌肉无法做出哭泣的动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悲伤。关爱黑猩猩族,停止因为黑猩猩无法哭泣而产生的歧视与霸凌,我们要让金沙更加自由和平等!请为我们捐款来支持我们的抗争——”
鹿旷:“我现在知道小白为什么想杀她了。”
亚瑟:“因为哲人王讨厌黑猩猩?”
鹿旷:“不,很明显啊,这位黛西议员把读书会本该给小白的钱用在公益活动上了......如果给自己的家族募捐也算公益的话。”他碰了碰冰流,道:“小兔子,你还记得这家伙吧?‘英雄’亚瑟,如果你肯帮他一个忙的话,他会把除咒术师介绍给你,然后你就得救了。”
“不。如果我由始至终都不曾做过有意义的事,那么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冰流只是看着舞台上的黛西议员,边鼓掌边道:“但她做的事是有意义的,黑猩猩族的确曾在金沙遭到过很严重的歧视,但他们从未停止抗争......黛西议员人很好,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亚瑟揶揄道:“你的朋友很入迷啊?对这种无聊的表演。”
“嗤——”鹿旷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地拉起冰流道:“既然这样,我们去后台找她要个签名吧。”
“没有必要,黛西小姐带着我来到了这里,我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冰流岿然不动地坐在原位上。
“我看你是完全不了解哦,跟我来吧,我让你彻底了解她......不起来的话我就抱你起来了哦?小野就是这么做的......终于肯起来了?走吧。”
亚瑟指着自己道:“我呢?”
“哦~我的‘英雄’,在这里等我们就好了。我说真的,黛西议员看到你就会警戒了。”鹿旷说罢便拉着困惑的冰流走了。
舞台的幕后化妆室内,几位助手围着黛西议员装点着她身上的首饰和妆容。一名女助理将一份表格小心地递在化妆桌前,黛西扫了眼表格,又看了眼鹦鹉,开始打起手语来,鹦鹉便站在化妆镜前,对着周围的助理呵斥道:“我不管,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个价格,让他们把价格压下来!不然我就不要他们的那批货!”
“咚咚咚!”鹦鹉看向门边,黛西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面前的化妆镜倒映出的门边——是鹿旷和冰流。
黛西挥了挥手,周围的助手们便都退下了,随后笑着对冰流做着手语,那只鹦鹉便道:“冰流殿下,很高兴你真的来看我的表演了,不知这位是——”
鹿旷伸手别了冰流一下,随后微笑道:“黛西小姐,我是法比恩·克里斯普,优比城雪河美装店的采购员。”
黛西疑惑了一下,那只鹦鹉道:“优比城的?我以为你下个月才来。”
鹿旷道:“是的,但我们的安排有变,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鹿旷从怀里掏出路上就做好的采购单,递给黛西道:“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您的超级粉丝。通过售卖印有标语的衣服来推动大众对黑猩猩族的客观认识,然后再把所得继续用在黑猩猩族的权益活动上,相当高明。”
尽管鹿旷用着近乎崇拜的语气,但是冰流却听出来了——金沙议员不得经商,鹿旷是在阴阳怪气她。
不过黛西却非常受用,她看了眼鹦鹉,鹦鹉便道:“所以你来这里是要把我的衣服推向金沙吗?”
“确切的说,是整个大陆,像您这样杰出的女性,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们有三千家门店,非常期待与黛西小姐的合作。”
黛西笑的更灿烂了——黑猩猩不能哭,但却可以笑。
鹿旷走向房间里挂满衣服的衣架,伸手在上面抚摸着,“这些就是样品了,对吧?太美了,质量也很好......何况还是在那种地方做出来的。”
黛西脸色一变,鹦鹉喝到:“你什么意思?”
鹿旷依旧微笑道嗷:“黛西小姐,雪河美装店也赞成降低成本,我们绝对保守您的秘密——”
黛西朝鹦鹉摇了摇头,鹦鹉便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冰流慢慢地退到了门边,先是朝门外张望了一会,随后整个人便站在了门中央,算是挡住了出入口。
鹿旷又拿出一份报纸,“看到了吗?”报纸的首页刊登着一场多人伤亡的意外事件。
鹦鹉道:“这是什么?”
“这57个人原本会成为你的工人,铁甲军今天早晨在朱砂港遗弃的旧船中发现了这些人的尸体——窒息而死。”鹿旷此刻的笑容变了一种神色,显得有些危险,“走私人口的悲惨事故,你的衣服都是血汗工厂里被诱拐来的工人做的,对吧?青水帮派——双龙帮为你们提供这些包身工,对吧?”
黛西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鹦鹉落在她的肩上,道:“你到底是谁?”
“永远不会买你这些破烂的人!”鹿旷猛地朝黛西伸出手,但黛西却灵巧地躲开了,跳到化妆台上,鹦鹉高声喊道:“警报!警报!有敌人!”
很快,那些助手们便都朝这里跑来,冰流用力往地面一拍,那些助手们便纷纷震倒在了地上。
鹿旷的手指对着黛西射出数根针,只见黛西反手抓着化妆镜上缘,将身体撑起,而双脚(黑猩猩的双脚构造如同手一般)则抓起化妆台上的物品将飞来的针纷纷打落。
鹿旷心里一惊,那些脆弱的化妆品不可能阻挡自己的飞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些化妆品在一瞬间被形元用“缠”处理过,也就是说,黛西议员也是形元者,而且形元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只见黛西迅速双脚落下紧抓着化妆桌,双手则反过来抓着化妆镜朝他扔来。鹿旷往身边一躲,同时背后朝黛西弹出数条铁索,但黛西双手合围,手间凝出一团形元,聚成了一小团火球,朝鹿旷直直飞来——
那团火球没有温度,近在咫尺也感受不到热量,但鹿旷的铁索碰到这团火球的部分竟然毫无阻碍地直接消失了。鹿旷立刻意识到这东西不能硬接,朝冰流喊道:“快躲开!”
冰流往旁边一闪,那团火球便打在刚刚爬起的几位助手身上,瞬间他们便炸成了血块。
“哇~哦!”鹿旷还不忘对冰流道:“看,你一闪开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那只鹦鹉突然大张着嘴,尖声吼叫起来。黛西早有准备,立刻用双脚汇聚形元捂着耳朵,双手则抓着地面飞快地朝冰流冲去——桌上地上的玻璃杯以及整栋大楼的玻璃在瞬间被声音震碎了,尽管冰流很快就用形元护住耳朵,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弄得一阵晕眩。在黛西双手合围的瞬间,眼见火球就要成形,右边寒光一闪,鹿旷的手化为钢刀飞来将她的右手给斩下。
“哑!——”黛西捂着右手,暴怒地大张着嘴,舌头化为一条血红的蠕虫,张大着漩涡般的嘴朝鹿旷咬来,而鹿旷钢刀重变回手,只见双手手指牵动,那条蠕虫便在空中碎成了数块——一部分血迹则留在空中,勾勒出那些不易察觉的铁丝。鹿旷再用手牵引丝线,被染红的铁丝在空中飞速移动着,那鹦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朝窗外飞去,但很快就被铁丝包成一团掉了下来,黛西也因为右手和舌头的剧痛而失去了战力,被冲来的冰流一拳打倒在地,随后冰流在地面凝出冰块冻住了黛西。
“告诉我那间血汗工厂在哪!”鹿旷用手捏着鹦鹉,另一只则变成一根针顶在鹦鹉的眼睛上,“黛西已经让她的律师插手此事,所以我很清楚你们知道血汗工厂在哪。”
鹦鹉刚刚张开嘴,鹿旷的钢针又朝他的眼睛更近了一点,“你要是敢像刚才那样吼叫,我就给你的眼睛来个对穿,然后捏爆你!”
“我说!放了我们,我们把所有的拍卖品都给你们!”
“吔,我可不是为了拍卖品来的......你说有宝贝?拿来吧你!”鹿旷一手捏着鹦鹉,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打开了房间内的一间柜子,里面是一个玻璃瓶,用模糊的胶液泡着一截手掌。
鹿旷打开玻璃瓶,作势要把鹦鹉塞进去:“你就用这个来恶心我?”
鹦鹉苦苦哀求道:“等等,这是诗人塞拉斯的手掌,价值连城啊!黛西女士用16万拍来的,我们正打算把它在9月金沙最大的拍卖会上倒手,大赚一笔——”
“哦,原来是器官收藏家啊,我不好这口......”鹿旷想了想,又把玻璃瓶给塞进了自己的机关腹部内,“这会用得着的,现在告诉我那家血汗工厂在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