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世倾房。
春日伴着微风,嫩叶轻摇曳,今是贺知书嫁入温府第二日;晨早给老夫人、主君君母请完安便回了院子。
女使子佟陪着贺知书于檐下站候,直到院中女使将座椅摆好,子佟才搀着贺知书落了座。
陆陆续续的,二哥儿院里的女使小厮还有妈妈们被一一叫来听训。昨日方进府来,贺知书便给温家上上下下的下人备了小礼,故而整个府邸上下无不夸贺知书的好,这会众人见着她也是笑脸嘻嘻的,一一给贺知书请了安。
只见贺知书却无抬头搭理,是坐得端庄,手中正仔仔细细的翻阅着登记下人的册子。
这下那些下人们便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谁料,还未说上两句,贺知书的贴身女使子佟这会说道:“平日里,你们便是这般无礼的吗?没瞧见主家在这里坐着,竟还敢交头接耳嘀咕些什么?”
大伙听得一愣,只觉这眼前人竟与自个想象的不大一样。瞧贺知书仍旧看着册子不出声,大伙也就安静了下来。
半响,贺知书合上了册子,单手递给子佟,她看着众人笑了笑,道:“初来乍到的,也不熟悉院里的人,家规也正学着,倒不熟练,后头还需掌家君母母亲来替我管着。都说,知根知底方好办事,今日我便抽这个空,来了解了解大家。”
“如今,二郎这个院子归我管,以后便也需按我的规矩来。非问莫答,旦问必答。非请莫进,旦请速进。有错必罚,有奖必谦。急事必告,急性必辞。多嘴必掌,多疑必训,多手必打,多心必卖。”贺知书看着众人,笑道:“可记住了?待会回去,识字的教不识字的,定要学会这几句,其他会不会我便不管了,回头我也只考这几句。不记于纸,不识其字,怎识其意,怎记于心?”
瞧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子佟喊道:“娘子才说的,旦问必答,这么快就忘记了!”
众人无奈,只得纷纷点头道:“记住了。”
贺知书接着道:“方才我粗略的翻了册子,其中几个犯过错的我也大致记下了,这会便不一一道出名字来,毕竟是我还未入府前所犯的。从今时起,我会着手管理,自然我也不是那乱撒气之人,可望大家认真些办事,规矩做事,自然有奖赏给你们。”
众人一听奖赏二字又是嬉笑起来,纷纷应了是。瞧见有温家姑娘来,子佟凑到贺知书耳旁说了一声,随后贺知书便将这些下人散了去。
“小姑子们来了!快去切好茶!”贺知书站起身来,看着三姑娘她们走来。
姑娘们一同作揖道:“给二嫂嫂请安。”
贺知书笑着,回礼道:“姑子们妆安。”
六姑娘一手拉着贺知书的手道:“嫂嫂可还住得惯?”
贺知书拍了拍六姑娘的手道:“倒还住得惯,就是还有些生分罢了。”
“嫂嫂才入门两日,再多些时日便就好了!”三姑娘道。
贺知书点了点头,笑道:“别干站着了,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们,跟我进来!”
“嫂嫂又给我们备了什么好物!”说着,三个姑娘便随着贺知书进屋里头去了。
......
顾清淑屋中。
一个女使望了望门外,瞧着无贺知书陪嫁过来的女使,这才到顾清淑身旁说道:“好姑娘,如今这二娘子才入门两日,便摆起谱来了,瞧她那般模样便知是个不好相处的,以后姑娘可还有出头日啊?”
顾清淑道:“二娘子生为侯府独女,这规矩定是比我们多了些的,也会比我们原先的要严厉些。妹妹们往后做事仔细些才好,有奖便罢了,莫被罚了才是。既是侯府的姑娘,想来手段也是不一般的。”
“只可怜了姑娘你,还以为二郎君他...”女使不敢再说下去,又道:“罢了,还望姑娘看开些才好,我下去练字了,免得二娘子一来便被罚了,倒是丢了我们原来姐妹们的脸面。”
顾清淑点了点,又拉住那个女使说道:“我倒识得几个字,妹妹们不懂的地方,倒可来问问我。”那女使听着点了点头这就出去了。
入夜,屋内。
案上烛光晃晃,想来是入了夜外头刮起微风。贴身女使子佟这会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见着树上暗叶微微飘动,故将窗给关上,仅留一条小缝通风。
接着又来到贺知书身旁看着另一个女使伺候梳妆,瞧着满意故无上手指导。子佟望了望门外,道:“这般晚了,姑爷还没来。明日姑娘便要回门,早些歇息才是。”
听着,贺知书用瞧过去一眼,道:“天色还早。”想了想,看着子佟问道:“明日回门礼备好了吗?”
“早备好了,听闻还是君母亲自给操办的,可都无需我们搭手!”子佟道。
听着,贺知书笑了笑,道:“母亲有心了,回头得谢过母亲。”
瞧子佟好似有心事一般,还未等贺知书开口问,便听着外头有脚踩沙石的声音。
子佟笑道:“可是姑爷来了?”话落,便见温世倾踏进屋来,朝贺知书这边望了过来;见着人,子佟等其他几个女使纷纷屈膝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温世倾寻个靠椅落了座,道:“方才不大放心,重新去清点了明日的回门礼。”
“这般用心,若叫我母亲瞧见了,不知得赏你多少好酒。不过,都说是母亲亲自去操办的,你还不放心?”贺知书走了过来,给倒了杯茶水递给温世倾。
温世倾吃了口茶,道:“终归装车套车的不是母亲,若不盯紧些,万一出了漏子,娘子与我可都脸上无光。”
贺知书看着温世倾,调侃了一句道:“没想温家二郎君对这些事还这般用心呢!”
只见温世倾笑了笑,道:“娘子为了嫁我,不也是用了苦心的吗?”
贺知书听着饶有兴趣,道:“哦?这话从何说起?”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呢?”话落,温世倾只顾着喝了口茶,也无看贺知书。
谁知,贺知书听着笑了一声,道:“这事,你竟还记着呢!”
温世倾摇了摇头道:“忘不了。”
“倒也是,毕竟还害你病了许久!”贺知书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坐了回来道:“是啊,怎么偏偏就我落了水呢...”说着,贺知书吃了口茶,又问:“夫君觉得呢?”
温世倾起身将茶杯放了回去,又走到贺知书跟前将她拉了起来,往自个怀里撞去,居高临下道:“为了今日你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这。”
只见贺知书笑着盯着温世倾看着。她果然没瞧错人,就是这般一看能看穿她的人,哪怕是猜也能猜对她的人。
“夫君便是台,我便是戏子,戏子不到台上唱戏,还能到哪去啊?”说着,贺知书扔掉手中茶盏,将温世倾紧紧抱住,又道:“只是,既是戏台,便不止一人唱戏了吧...”
温世倾一听,便知贺知书所提何人何事。只见温世倾紧拥着贺知书,嘴凑到贺知书耳根旁说道:“戏台不止一个戏子,可能做花旦的,却只能一人。”
话落,温世倾将贺知书横抱起,行过案前将烛光吹灭,小声道:“好娘子,今夜可得早些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