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黎沉默了一会儿。
“我出去。”源稚生以为她不方便告知,转身欲走。
“不用不用。”千黎摆摆手,又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改造人?”
源稚生没想到她会提起来这个,踟躇片刻才斟酌着开口:“没完全信。”
虽然改造人不合法,还是最挑战人类底线的科研活动,但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屡禁不止,他见过无数改造人。
猛鬼众每一个人都接受过改造,还有他最亲近的弟弟源稚女也经历过。
可没有哪一个像是千黎这样成功的,几乎不能称之为成功了,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造神。
千黎的能力绝不像她刚刚跟另外两个人描述的那样,使用的言灵都是阉割版。如果言灵使用熟练度有分级,刚接触的人是入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是精通,楚子航和恺撒这种是熟练,他是圆满,昂热是极致,而千黎,则是达到巅峰之后的返璞归真。
她总说那些言灵都是根据现有的言灵提取复制融会贯通的,但他曾亲眼见到她使用一种完全未曾见过的手段,让周围的生物瞬间寂灭。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只动物,是在她下达敕令的那个范围内,除了她之外所有物体,甚至包括无生命的,都被摧毁。
这种手法他后来在绘梨衣身上看到了,可绘梨衣并不能随意地使用审判,拥有高危言灵的她身体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而拥有多种言灵的千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至少明面上看是这样的。
如果这种改造技术真的可以存在,那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哪怕致死率无限趋近于100%。
“我确实不单纯是改造成功这么简单,我是龙。”千黎说到最后那个字眼,声音很轻,像风在耳边掠过:“我已经完全脱离了混血种的范畴,如果不是身体限制了我,那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头雌性龙。
而我的身体早在这么多年的改造和龙血强化中变得跟人类完全不同了,与其说是我的躯壳不如说是我的窠臼,所以我回了中国,彻底远离一切和死侍有关的东西,不然长时间的龙血召唤,我会彻底进化……或者说退化也行。”
“比起来强化身体,龙血对精神的污染更甚。”源稚生指出其中关键。
“嗨。”千黎一噎,完全没想到他已经不跟着自己的步调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抓住关键词,良久之后仰天长叹:“长大后的源源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明明以前说啥听啥来着。
“你知道灵魂分离实验吗?”她垂眸。
“灵魂分离实验?”源稚生眉心一蹙。
他没有听过这个,但光是从字面上来理解,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千黎抓住被源稚生打捞上来的死侍幼崽,指尖电光微闪,在它脊背上游弋,坚硬的鳞片瞬间被割开,露出爬行动物的脊椎。
“列宁号行动之前,黑天鹅港的基地做的可不仅仅只是改造混血种基因这一种实验。”
她手下动作不停,眼神却渐渐迷离了,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不可自拔。
”那时候他们通过一些方法筛选挑中了一些孩子,用特殊的手段把他们的灵魂从**中剥离。一部分,或者全部。”
死侍全身骨肉和鳞甲都被剔除,露出在尾骨小小的一节几近透明琉璃状的骨块。
千黎把骨块摘出来,在掌心摩挲。那骨块晶莹剔透,如同艺术馆里美丽的艺术品。
“那你……”
“选中了上百名血统优秀的孩子,只成功了两例。”千黎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笑了笑:“一名是零号,另一名也是零号。”
“什么意思?”源稚生不解。
“这两例成功者先后都被命名为零号,其中一个是我。”千黎说:“第一名零号率先成功,他被带去了别处。而我一开始是作为失败者的,但被集中处理之前,有个人发现了我的存在。”
“他把尚有一息的我从焚化炉中救出,但我的心脏早已彻底衰竭,作为混血种的炼金大师,这难不倒他,他帮我换上了机械心脏。”千黎说到这里,脸上笑意衰减:“没了心脏的我不能进行血液循环,他就帮我换上机械血管,往里面注入高浓度龙血,以维持我的生命。”
“龙血让我活了下来。”
她把掌心松开,原本水晶质地的骨块已经变成跟普通骨块毫无区别。
“你是不是还想问这跟灵魂分离实验有什么关系?”
源稚生颔首。
“龙血污染了我的身体,按理来说我应该沦为死侍的。可我的灵魂分离实验成功了,我的灵魂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屋子里,直到身体彻底被改造完毕,才被放出来。”
“这就是龙血浓度远远高于濒危值的我可以自主控制身体的原因。我的灵魂和我的**在同一时间强化到龙类的程度,然后在即将变成龙的那一刻,彻底融合。”
“我是个无法复刻的,独一无二的奇迹,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千黎失笑。
源稚生手在颤抖。
这个故事很完整,逻辑也正常,真实性可以保证。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很熟悉,熟悉到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人形巨龙……
他从恺撒口中听过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他的!
“你不会觉得你跟我一样吧?”千黎侧目:“你和我是不同的,放心,源源。你的血统来自另一个纯正的皇,并非改造。血统是上天给你的馈赠。”
“馈赠吗?他们都这样说。”源稚生微哂:“可为什么我觉得,这是给我的必死通牒。”
“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千黎吐舌:”但你比我好多啦,而且,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灼灼,语气坚定。
“你为什么找上我,小的时候。”
“因为我想知道,不用改造就可以达到这种境界的幸运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千黎摊手:“这个理由足够让你信服吗?”
信服吗?
他不知道。
他好像没有理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