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邸报以大篇幅报道了楚王宫发生的事件。
“我愿天下人人如龙。”成为天下热门之词。
而“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英杰,与天不老!壮哉我英杰少年,人族无疆!”更成为了儒家经典,成为了必需背诵的课文之一。
孙夫子的精神不朽!
只是作为始作俑者的秦小赢的名字却没有出现在邸报之上。
那位以身殉道的孙夫子则成了天下穷苦人的偶像。
这件事,燕霞客跟秦小赢交谈过,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毕竟许多人看重的都是这个“名声”。燕霞客私下猜测,是素墨虚不想让这个惊艳的少年过早的暴露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多少天才毁于捧杀和棒杀。
秦小赢却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甚至楚王宫送来的宝物,秦小赢都原封不动都留在了那里。
“不与孙夫子抢声名,是因为孙夫子的壮举,让我觉得我的道理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不那么孤单。不拿楚王宫的东西,是因为我有了比那些宝物更珍贵的宝物。”说完,秦小赢莫名的有些脸红。
燕霞客知道那晚秦小赢晕倒后,凤瑶卿悉心照料了他一晚。
那一晚发生了啥,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不知情。
燕霞客说,他们临走时,凤瑶卿说不定咱就芳心暗许,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燕霞客当时就想大笑。要说还是秦小赢贼溜溜溜啊,留下了仙剑凤无双,却取走了楚王宫宫主视若珍宝的公主的心。
这笔买卖,他看是很划算的。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仙剑将来多半是要当成女儿的嫁妆喽。
楚王宫收获很大。
最直观的收获就是因此事受到了天下人的瞩目,收割了一波声名。
作为最先提出“平等”概念,人人皆可修道的楚王宫,必定因为这个“道”而兴盛。
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而秦小赢阐道之后,凤栖梧的伤势有了好转的迹象。
想来是因为“道”宽了,所以平日里信奉平等的楚王宫宫主,能够凝聚的道元的“路”就更多,便不知觉的让伤势有了好转迹象。
所以这一波,谈不上是楚王宫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秦小赢坏我大事……”玉蝴蝶看着邸报,有些咬牙切齿,她望向封沙鸥:“你那天并没有使出全力,为什么?你难道害怕那个少年吗?”
“那个少年……不简单。”封沙鸥没有直接回答玉蝴蝶的问题。
“有多不简单?让成名多年的你都甘愿退避三舍?”玉蝴蝶倒是有些不相信。
“我看了一下近几个月的邸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玉蝴蝶问。
“秦小赢在那里,哪里就有天雷降世。”
“?”这是什么古怪的发现?玉蝴蝶气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能说我听得懂的吗?”
“首先是魔族鬼尸……那日仙侠镇发生了惊天变……“封沙鸥说道。“然后楚王宫二试当晚,又发生了一次惊天变。”
“六道天赋……”玉蝴蝶突然说道。“我记得那天那世子说出现了六道,却被楚王宫认定为作弊。”
“我认为他实际上可能真的是六道天赋。”
“那不可能……”玉蝴蝶有些吃惊,他不信秦小赢竟会有如此高的天赋。
“楚王宫说他作弊他就作弊了?可他要是没作弊呢?”封沙鸥冷哼一声。
“六道天赋,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你知道人族上古先贤吗?”
“知道啊,那是为人族带来火种与启迪智慧的先圣。”
“那你是否知道,那些先贤无一不是六道天赋。”
“什么?”
“道家经典中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我们整个世界的道元,整体是趋于‘无’。如果将‘道源’看成是一,那么无数的先贤所占也许就是‘一’的一半,那些惊才艳艳之辈越多,占用‘道源’也就越多,供其他人可以分的‘道源’也就越少。以至于再往后千年,天下几乎再也看不到修真之人。”
“‘天下大道共一石,先贤占八斗,我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玉蝴蝶突然想起古时某个妄人所念,不想一语成谶,说破本质。
“燧人照亮前路,神农埋骨他乡;女娲泣血补天,大道千秋埋葬。何谈炎黄话苍凉,追寻阴阳与希望?”封沙鸥念起一句似歌一般的对白。
“我还要向楚王宫复仇!”玉蝴蝶与楚王宫有不死不休的仇怨。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圣道这次实力因你大损,需要修养一段时日,何况道主有令,让你我二人去见他一面。想来是因为我们这次的失败而责罚。”
“哼。”玉蝴蝶不再言语。
“为何天雷不镇邪除恶?反而罪我?”秦小赢问道。
燕霞客没有回答,而是问秦小赢:“你觉得你的实力够高了吗?”
秦小赢摇头:“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我这微末道术,想来也只是末流。”
“末流?”燕霞客笑了,不知这是赞许秦小赢谦虚还是在嘲笑他过于谦虚。“在苦境,你这一身道术,几乎可以横着走了。但如果仅仅自满于此,那么你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苦境?”
“天下,可不是只有我们所在的这个天下。”燕霞客解释道:“天下有四境,苦集灭道。”
“苦境,众生皆苦。”
“四境之外,尚有魔界和妖界。而苦境的修道之士,却是四境道法最低的。因为,天条不许苦境之人有悟道之上的天赋。”
燕霞客说出一个让秦小赢愤怒的事实。
“所以苦境既要除魔卫道,拱卫其他三境,又不能有太多的能人异士。”
“总有惊才艳艳之辈想要挑战天条,但无一不被天罚!这是苦境无数天才用自身探索出来的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无人能打破这个壁垒。”
“所以当你发出那句人人如龙的大宏愿,孙夫子才甘愿替你赴死。因为他将一个希望和未来交付给了你。”
“你要珍惜你的性命,因为孙夫子牺牲的那一刻起,你的命,不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要替孙夫子活着,去博一个人人如龙的未来。”
“读书人,要的是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天地有心吗?我看是没有的。立心,是为了有情。天地无情,众生才会皆苦!”燕霞客说的话,有些离经叛道,骇世惊俗了。
“这,才是孙夫子牺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