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去后,周围没旁人,姜笙放松后便完全管不住自己,连连打哈欠,摆摆手就抬脚回玉笙院。
“姐姐我走了。”
“嗯。”姜羡看着她的背影,却没急着回自己院子,在不远处偏东的方向寻了个地儿坐下来。
这边还能看到前面院子里烛火通明,只是听不到声音,大抵过了不到两刻钟,烛火灭了些,光线没有那么亮堂。
羡鱼院和洗砚居有一段路是重叠的,姜砚刚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坐在山石上的姜羡。
他停住脚步。
听见动静的姜羡从山石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走两步双手环抱倚靠在花窗边上。
姜砚便知道对方这是特意拦在这里等自己。
“大家都忙,就别浪费时间了。”姜羡开门见山,“我妹妹有一块薰紫色的石头,说是你给的?”
她语调平淡:“出个价吧。”
姜砚眉梢微挑:“我给她的东西,怎么就轮得着别人插手了?”
“你想要回石头也行。”姜羡当没听到,“纯粹是既放在她那,我便也懒得拿。”
不待对方回答,姜羡又继续补充:“还是你想说,让我妹妹自己来找你?”
她面色不变,平铺直叙:“我妹妹,听我的。”
姜砚:“……”
好话坏话全让人说了。
并且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非常无力地发现这是真的。
他指尖勾了勾衣袖,随后抬手搭在肘关节间,这是一个忖量的动作。片刻姜砚往旁边靠了靠,才慢慢说:“她也是我妹妹。”
姜羡嗤笑:“先不说你和原来那位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只说——”
她直视姜砚,目光凛冽,声音却很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姜笙不是姜笙。”
夜很黑很静,只有远处院子还有零星烛火映过来,却没有给这边增添多少亮光,姜砚的眸色融在黑暗中,即使是只有一步之远的姜羡也看不清。
他的确知道。
甚至可能比姜羡所以为的,还要知道得更多一点。
沉思间他只听姜羡笑了一下,语气略有得意:“我和我妹妹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更要亲近,所以,开价,或是还给你,选吧。”
更要亲近?
姜砚眸光一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罢。
片刻后姜砚无奈松了口:“让她留着,想来是有用的,若是因为觉得无功不受禄,就把阒邑那块地方让给我。”
姜羡立即说:“成交。”
她虽应得快,心中却有些纳罕。
一块石头,顶多好看些,但姜笙素来不看中这些,能有什么用?
不过阒邑那块地盘,争的人很多,她一直没拿下就是因为有个人不肯让步,原来此人竟是姜砚吗。
她若退一步,姜砚能以更小的损耗拿到阒邑的地,倒应该也正好抵那块石头的价值。
……
另一边绛平侯和侯夫人回到正副轩后,丫头捧了装有热水沐盆来给他们沃面净手。
侯夫人一边接过丫头递来的巾帕一边叹:“这些年我们和姜学树那一支也没怎么联系,今儿一瞧,她们也算狠心,对待亲生儿子就跟陌生人似的,是真没把姜砚放在心里。”
绛平侯转头说:“若她们拎不清,你不是更糟心……更何况我看小砚自己也不在意,说这些做什么?”
“哪里是不在意,只是没把事情全写在脸上。”侯夫人把巾帕顺手递还回去,接过沤子涂手时方又道。
“小砚前些天才和我提起,说不知姜家兄弟几个怎么样了,虽平日里不怎么多说,可见心里也记挂着呢。”
绛平侯奇怪:“他自己说的?”
他瞧着姜砚的样子,也不像是把姜家放在心上的样子。
其实姜砚自六岁到他们府上,亲生父母没念过一句,不亲近也是情有可原。
但侯夫人说:“是啊,这还能有假?”
“刚刚小砚不是说,亲兄弟长得像,想见姜从起和姜从升?”侯夫人嗤笑,“瞧瞧姜夫人那脸色,我们没说什么,她倒介意上了。”
想了想侯夫人又添了句:“你也别想着姜砚现在记在我们名下,说实话这件事是我们做错了,既然将人家抱过来就该好好教养,可这些年我们对小砚向来是不管不问的……”
“夫人今日受什么刺激了?”绛平侯讶然看向自己一反常态的夫人。
侯夫人即刻竖眉:“跟我作对是不是?什么受刺激了,我这是想开了不行吗?!”
“好好好。”绛平侯笑了笑。
以前他若讲起这方面的事情,侯夫人就要念自己命苦,久而久之自己也便不再提起。
说实话,以往绛平侯心里多少是有些芥蒂,但他说:“世子不世子,也就是个名头,我们还活着一日,小岩只要自己不学那些纨绔,仕途就差不了哪去。”
“更何况在世人的口舌之下,姜砚就算以后继承侯位,对小岩这个弟弟也不会太过于吝啬。”
“是啊。”侯夫人应:“小岩健康平安吃饱穿暖就好。”
父母对于子女的最大希冀不就是如此么。
翌日。
姜笙刚醒来时已经很迟,只是天色不大好,没有太阳。山奈边帮她梳发边说:“族里的堂姑娘来找过您,见您没起,便在外等着。”
“找我?”姜笙抬眸看着镜子里的山奈,“没和她说,让她先回去吗?”
“奴婢说了,但堂姑娘道自己左右无事,坚持要在外等着。”山奈吐槽,“奴婢也不好赶人啊。”
山栀闻言嗔她:“堂姑娘住在府中就是半个主子,哪有这么讲话的。”
山奈边去拿步摇边应:“我知道了嘛,这不是又没旁人。”
而且她们让姜从琳到里院来坐着等,姜从琳又低着头垂着眸不吭声……到时候万一有不长眼的婆子丫头见了,传出去,还要说她们姑娘没规矩,瞧不起旁支家的姑娘。
姜笙阻止了山奈要把珊瑚珠双花步摇往发髻间插的动作,随手拿起另一只簪子:“用这个固定一下就行。”
山奈便把步摇放下,换成简单的银簪子。
随意梳洗好后,姜笙便出了去。
姜从琳在离月洞门两步之遥的地方等着,可能是有些时间了,褶裙外又只穿着单薄的袄子,鼻尖冻得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