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与雷季沿着弱水逆流而上,走了许久,久到自己都忘了有多久。
这地方没有日月,也就无从判断时间。
“唉!”
“唉!”
“唉!”
雷季眉头跳动,终于忍不住了:“你唉声叹气做什么?”
谢松抬头看了一眼遥遥无边的弱水,又叹了一声。
“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两人在这段旅途中,少说击退了十几波兽群。都是些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特物种。
比如说长着人脸的夜枭,长着狐狸头的马,能学人说话的穿山甲······
有些人畜无害,有些确实嗜血狂魔,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兽群中逃脱。
此时两人已经筋疲力尽,不是**上的疲累,而是心累。
谢松与雷季甚至没了争吵的力气,瞬间达成共识,在此地安营扎寨。
谢松拿出快要被自己忘却的穿越者身份,迅速搭起一个还算看的过去的帐篷。而后双手招出本命星,在帐篷周围洒下星光,布下一圈禁制。
雷季也在帐篷周围埋下最后的九颗雷珠,粗略布了个阵法。
做好这些,两人位才肯放下心点起篝火。
这片未知地方别的没有,有两样东西管够。
一是众多奇模怪样的兽群,二是随处可见的野草与枯木。
两人抱来一堆枯木,谢松手指一弹,弹出一点火星,瞬间将枯木点燃。
橘黄色火光亮起,映在两人脸上。
“你快要踏入道宫境了吧。”
谢松扭头看向雷季,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快了。”
经过几次兽群袭击,谢松能感觉气海中那扇道宫大门的缝隙越来越大。只要再来几场磨炼,道宫境是水到渠成。
不过谢松隐隐有所感觉,此时还不是突破的最好时机。如果他选择现在突破,或许会失去什么东西。
这感觉冥冥不定,他自己也说不准会失去什么。
“我现在也不急着突破,走一步看一步吧。”
雷季望着火光久久不言,突然道:“你知道为什么许多刚入门的弟子见了你便害怕吗?”
谢松想起当初与白昭初次见面时对方那种慌乱,一直有些疑惑:“为什么?”
雷季呵呵一笑:“因为我把许多我做过的事都安在了你身上。”
谢松他说的事定然是那种欺弱霸小、蛮横无理的事。
不过这也不奇怪以雷季的性子,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谢松学着雷季一样拨弄火堆:“不想。”
雷季忽然皱了眉头:“你知道你最让人厌恶的一点是什么吗?”
不等谢松回话,雷季立刻说出答案:“前一刻还嬉嬉笑笑,与许多人打闹说笑。下一刻又好像十分冷淡,对一切漠不关心。尤其是那种眼神,仿佛对什么都不屑一样。”
“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谢松望着雷季双眼,收起了脸上准备说笑的神情,转而冷静看向火堆。
“不管哪一个,都是真实的我。”
雷季对此不置可否,谢松也不想多做辩驳,两人就此沉默下去。
忽地,雷季开口道:“等你突破道宫境,我们打一架。”
谢松惊讶看向他:“这么突然?”
雷季点点头:“若你赢了,我答应我一件事。若我赢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你就说打还还是不打。”
“打,为什么不打?让雷大少爷许下承诺可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必须打。”
雷季忽然想一拳打到那张假笑的脸上去。思考半晌还是忍了下来。
他踢散火堆,催促谢松起身:“该走了。”
谢松这回没有唉声叹气,顺从地赶起路来。
两人又不知走了多久,弱水河畔的景色终于有了不同。一片枯黄的野草自己枯木中,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绿色。
越往前走,绿色越来越多,竟然出现一片绿色草地。连各种动物都正常了许多。
草地中一株大树生长,绿叶细枝,长着许多不知名果实,通红通红,散发一股香甜气息,看着便有些食欲。
谢松眼光迷离,不自觉走上前去,右手抬起向一颗果实抓去。
忽然谢松气海一震,把他从迷离中惊醒。
转头向雷季看去,雷季已经把手摸上了果实。谢松赶紧拉着他后退,直接退出了这片草地。
雷季此时也清醒过来,看向谢松:“这是怎么回事?”
谢松死死盯着那棵大树,心有后怕道:“溶命树,没想到在这又见到了。”
“溶命树是什么?”
“一种异种树木,以果实诱惑野兽,捕猎野兽为食。”
“那为什么我们刚才没事?”
这一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以谢松以往所知,只要有猎物接近就会立刻发动攻击。绝对不会让猎物接近果实。
谢松抓来一只大老鼠,驱使它向前跑去。然而直到老鼠一路直通到溶命树底下,甚至爬上了树,也没见到什么动静。
接连试了三次也是如此。唯一可疑的是,这些老鼠都没去吃溶命树的果实。
雷季疑问道:“这真的是你口中的奸狠狡猾、择人而噬的溶命树?”
谢松确定无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至少树种他不会弄错。
“你在这帮我照看这,我上前看看。”
谢松纵身上前,脚不沾地向前飞去,直接落到溶命树下。依旧没有发生什么。
临近树底,谢松有所防备,刻意忽略空气中那股香甜,却在香甜中发现了另一种气味。他拨开树根处的泥土看了看,心中了然。
如果说一个完美猎手为什么不再捕捉猎物,只会因为这个猎手有了充足的食物。
溶命树也是如此。
见谢松久久没有动作,雷季也跟了过来,瞧见泥土中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树根底下埋着大大小小不知其数的尸体,不单单是野兽尸体,也有人的。尸体都成了白骨,血肉融化在泥土间,将一棵溶命树养的枝繁叶茂。
“这些都是溶命树做的?”
谢松摇摇头:“不像是。溶命树猎杀动物后,只会把尸骨留在地面,不会埋到土里。”
“而且从尸骨的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是许久以前的尸体。”
雷季:“这么说这棵溶命树只是偶然长在一堆尸体上?”
谢松:“不错。”
溶命树以尸体为食,与鬼面桃相似而又不同。
鬼面桃邪异非常,生长在死人堆中,受阴死之气灌溉结出果实。果实有毒,却可以作为陨心丹主材,用以毒杀仙台境修士。
而溶命树虽然捕猎动物,以尸体为食。但其实只吸取尸体中的生命精华,结出的果实香气浓重,甚至含有麻醉毒素,却蕴含丰富生机之力,是炼制补天丹的主材之一。只是毕竟是尸体堆里长出来的东西,难免让人心中膈应。
一陨一补,正好是互相克制。
谢松虽然心中有些膈应,仍然趁着机会摘了几枚红果,脚尖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捡起来一看,像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由金铜锻造而成,面上布满桐锈。
谢松把令牌端在眼前看了又看,仍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你可曾见过这种令牌!”
“什么令牌?拿来给我看看?”
谢松捏着令牌拍在他手中,被他用力抽走。
忽然拇指一疼,谢松手指被令牌锋利边角划到,沁出一丝鲜红血液。
“嘶,这东西居然这么锋利。”
雷季翻来覆去看了看:“没什么特殊。”随即将其还给了谢松。
令牌落入谢松手中,再次染上鲜血。鲜血侵入铜锈中,把铜锈染的通红。
令牌在两人注视下蓦然震动,一丝一缕神光从令牌中流出,将外表铜锈渐渐震散。
不多时,谢松手中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令牌。令牌上写有两字:“青华”。
青华令忽然大放青光,化成一抹流光从谢松眉心钻了进去。谢松整个人一震,双目无神,愣在当场。
雷季当即反应过来:“不好,是有人夺舍。”
夺舍一道艰险,稍有不慎就会识海破灭。雷季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招出混元雷锤对准谢松眉心,防止谢松被人替换。
谢松心神一阵飘飘荡荡,被收入眉心一处神秘地方。
这地方冥冥无光,漆黑一片。忽然有一个人影持一道令牌而来。令牌放出青光,照亮黑暗,也把黑暗中的谢松照了出来。
见了谢松,那道人影显化青年男子面目,笑道:“不愧我在此久久等候多年,终于来了个适合的躯体。”
谢松这时也反应过来:“夺舍?”
男子不慌不忙施了一礼:“小友说的没错,正是夺舍。我早年丧命,幸得青华令保留一丝元神,才不至消亡。可恨我前途光明却无法施展心中抱负,若小友能将身体让与我,我必帮小友完成万万人之上的伟业,让小友名字流传万古。”
谢松冷眼瞧他口若悬河,冷冷问道:“被你夺舍后,我还是我吗?我还会存在吗?”
“若小友让出躯体,我即是小友,小友即是我,谈何存在与不在。”
“可那终究不是我了!”
谢松一声大喝,朝男子冲了过去,想要拼死一搏。
男子眼中泛起嘲笑:“区区一个真灵都未聚合的魂魄,也敢正面对抗青华令。我就站在这让你撞,撞死的也是你自己。”
他背着双手,淡定看青华令自动反击。
却不料空间忽然猛烈震动,一缕赤光不知从何处来。长生剑呼啸而出,落在谢松手中。
谢松当即挥剑,灭灵剑光横扫,直接打碎青华令的青光,正中男子身躯。
“任你挥剑来斩又如何?我堂堂仙台元神···怎么会是灭灵剑!”
男子中了剑光,面色扭曲大叫一声,居然轰然爆碎成青色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