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口,本是一块空地,用于妖兵演武。现在却搭起了一座大小足有百丈的石台。石台上布满禁制,形成一片光罩倒扣住石台。
在石台上空,悬挂着七件法宝。分别是金镜、葫芦、画卷、方鼎、铜钟、玉尺。
最中间的是一柄神剑,剑长三尺三分,神光灿灿。一面刻天地星辰,一面书山川草木。
剑光直冲云霄,放出无限威势。
平天城最中心的高楼处,一位妖王正在凭栏远眺。远处剑光冲霄,纵使是妖王妖力身后,也啧啧称奇。
“大王!”
自他身后,一位宫装美妇人款款走来,依偎在妖王平天君怀中。
瞧妇人身上隐隐放出的妖力波动,竟也是一位仙台境的妖王。
“大王在瞧些什么?”
妇人顺着平天君眼神望去,也瞧见擂台那边的冲天剑光,心生担忧:“大王借这些世家法宝引来众多修士,究竟有何深意?”
平天君面目方正,双目似在看剑光,又似在看别处。
大手轻轻在妇人臂膀上抚过:“若不如此做,我妖族在东域岂能有生存之地?”
“难道如从前一般不行吗?平天城隐居世外,不参与这些事情不就好了。”
“不行!”
妖王话语掷地有声,可随即又柔声解释:“锦凤,大世将临,各族英才崛起,蓄势待发。若我妖族继续避居世外,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那我们去南岭,去找妖族圣地!”
平天君听见“圣地”而已,立时重重哼了一声。
“圣地,他们也配称圣地?当初我庇护妖族与东域修士决一死战的时候他们在哪?我妖族大败被人屠杀时他们在哪?”
“大王!”
“锦凤,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即便有天大后果,我一力承担。”
锦凤妖王见劝之不动,只得微微欠身:“既然大王决心如此,妾身自当奉陪。只盼大王莫要推开妾身才好。”
······
谢松根据青狼妖兵青原所说来到东街口,果然见一方巨大擂台。尤其是擂台上七件法宝吸引眼球,引来众多修士围观。
擂台之外驻扎着一支妖兵,足有上百人。身上皆穿黄巾金甲,是妖城中十支妖兵中的猛虎兵,实力比日常巡城的青狼队的青狼兵只强不弱。
猛虎兵驻扎在此,是为了不让修士靠近擂台,也是为了保护七件法宝不被盗走。
谢松刚靠近擂台,就被猛虎兵拦下:“去去去,比斗还未开始,想要参赛先报名去。”
报名?
谢松顺着猛虎兵手指一看,果然看见一张被修士围起来的桌子,更看见了一位熟人。
谢松走上前轻轻拍了那人肩膀,轻声道:“风兄!”
风回马上扔下签字的毛笔,猛地回头。却见是谢松,大松一口气。
“原来是解兄,我当是谁呢?”
“你当是谁?”
“就是那个···那个···没谁!”
风回拉过谢松走到一边,开口询问:“你怎么也到这来了?难道也想凑个热闹?”
“不是凑热闹,是有件事不得不做。”谢松转头看向擂台中的七件法宝:“有件东西必须拿回来才行。”
风回也看向七件法宝:“你也发现了?”
“发现什么?”
“那七件法宝都是东域世家宗门的有名法宝,据说许多年前就丢失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见到。”
“虽然金镜我不知道来历,但其他的我知道。”风回一一点过去:“灭灵宗的散灵红砂葫芦、风家的锦绣江山图、姜家的牛首药神鼎、太玄门的飞霞妙音钟、清虚府的太阴寒光尺,最中间的是姬家的帝道之剑,没想到居然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风回不知道金镜来历,但谢松知道。
金镜名叫“霹雳金光镜”,此镜原是一套九面,是太玄门金光峰的镇峰之宝。
九面金镜可布“金光化血阵”,入此阵中,九面金镜开启,金光当头照下,任你修为再高也要化作污血。
可金光镜不知为何原因失落后,金光峰随之没落,传承不显,所以风回才没听说过。
谢松也没想到在此能见到金光镜,更没想到不仅金镜在此,早早失落的飞霞妙音钟也在。
这钟原是明珠峰之宝,悬挂祖师堂外专用来祭祀祖师。
此前太玄门五位峰主曾合力演化一柄玉钟,原型正是这飞霞妙音钟。
但妙音钟早年失落外界,当时掌门只得重铸了一钟,替代妙音钟祭祀之用。
妖城拿出七宝,引来众多修士比斗。虽然不知其目的,但太玄门两宝都在此,说不得谢松要为此争上一争了。
谢松挤进人群中报了名,回头却不见风回身影。转头又瞥见他偷偷摸摸走入一条小巷。
他心生疑惑,便追了上去。
小巷中只有一扇门户,此时已然打开,似乎在等着谢松进去。
谢松悄悄摸入门中,只见一间大堂,堂中摆好桌案坐席,有一位着素白衣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桌案旁。
他没见过这人,却觉着莫名有些眼熟。
男子见了谢松,毫不觉意外,反而伸手请谢松坐下。
谢松察觉这人灵力浅薄,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修士。便也不惧,安心在桌案前坐下。
“是阁下引我前来?”
男子提起一旁火炉上的茶壶给谢松倒茶,一边问:“何出此问?”
谢松嗤笑一声:“不是你用幻术引我前来?风回他根本不在这里对吧?”
男子不答,倒完茶后往谢松面前一推:“多年前的煮茶手法,希望合得了现在人的口味。”
谢松没有喝茶,只是静静盯着他。
男子微微叹道:“是,阁下朋友的确不在此处。”
听他这么一说,谢松才得意般举起茶杯喝茶。
“阁下是怎么看的出那是幻术的?”
“很简单。”谢松脑后当初一缕光芒,打了个响指。周遭场景忽然一变,不见院落,只见一片无尽虚空,群星闪耀,明月高悬。
“因为我也会幻术!”
男子仰头看着星空与明月,星光月光映入眼中,勾起丝丝回忆。
没由来地,男子忽然道:“阁下果然和我道有缘!”
谢松一口茶没喝下去,差点喷出来。
“什么和你道有缘,你究竟是谁?”
中年男子正视谢松,开口道:“在下寒月。”
谢松终于将茶水喷了出来:“你是玉蟾妖王寒月君!”
茶水喷到空中,散成颗颗粒粒,被男子用手一引,飞去空中化成点点繁星。
这时,男子才回他:“不错,我正是寒月君。”
惨了!今天怎么这般倒霉,遇见了这个对手。
谢松强装镇定,抹去嘴上茶水问道:“妖王引我来想干什么?若是想用我要挟太玄门那群人,那可打错算盘了。我在太玄门中是最不受重用的那一个,门中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实在没人会疼惜。”
“既然如此,何不拜入我门下?”
谢松话语一噎,猛地看向寒月君,哈哈勉强笑了两声:“妖王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妖,我可是人。”
寒月君喝了口茶,淡淡道:“妖如何,人又如何?人妖共为天地生灵,同出一体,哪来的区别?
更何况我说过,你与我道有缘。”
谢松继续哈哈两声:“有缘在何处?”
寒月君反问:“你可察觉到我身上有妖气?”
谢松仔细感受一番,确实没有感受到妖气。
“怎会如此?”
“因为我身上传承的是人族功法,清虚府的《太阴广寒经》。”
见谢松满脸不信,寒月君仰头望向繁星,缓缓开口说出过往:“我本不是东域妖族,我来自北原,偶然间被传送至东域继承了一处道统。这道统便是清虚府。”
“清虚府是人族正经道统,我以妖身继承道统之艰难可想而知。人族修士斥我为妖道,喊打喊杀。我不得以手上沾满鲜血。”
“之后我受他们压迫,被逼逃入血魔道,化身妖王。这才清静下来。”
“可血魔道对我也居心不良,无非是利用我杀人而已。正当我准备逃离血魔道时,你家祖师带领世家众人攻破血魔道,我也在那场斗争中被灵宝道人斩去肉身。”
“没想到三千年后我还能重新回来,我不愿再如当初那样浑浑噩噩。因此我立下誓言,要再立清虚府,收录弟子。”
“而你,就是我第一个有缘人。”
谢松听了一长串话,仍是不明不白:“你说我有缘,有缘在哪了?”
寒月君:“清虚府传承《太阴广寒经》阐述太阴之道,包罗万象。有太阴惑神之法,也有太阴炼神之法。”
“太阴惑神法以明月虚实之道立法,修行幻术,惑人心神。之前我在桃花村时便感应你与我道有缘。如今看来,你幻术天赋高超,正适合此法。”
谢松拒绝道:“我修行的是星幻之道,走的是万点繁星,聚散由心的路子。与月幻虚实不同。”
“星月一体,本不分家。”
谢松叫道:“怎么说都是有缘,你还赖上了是不是?”
寒月君哑然一笑:“行不行在于你,我不强求。”
不强求又如何?你可是妖王,我敢反对吗?
不会谢松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既然知道我是太玄门的人,也敢来挖墙脚?你和太玄门有仇,不怕我卧底刺杀。”
寒月君摇摇头:“我与太玄门无仇。我杀人众多,太玄门为护东域稳定才斩我肉身,我无话可说。皆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那你之前还同其他妖王阻击我师父?”
“我欠了千绝君一个人情,不得不还。”
“什么人情?”
“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