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蝗老魔望着支离破碎的血蛭有一瞬呆愣,心口传来的疼痛却让他清醒过来。
跑!必须得跑!这小子不太正常。
血蝗袖中飞出数十道金线,又使出血灵摄神大手,朝谢松呼啸而去。
谢松微笑淡然,头顶飞出紫微星同样变作一只星光大手,和血色巨掌对了一记。血色巨掌轰然破碎,随即星光大手轻轻一捞,将数十道金线抓入掌中。
定睛一看,原是数十只巴掌大小的金线血蛭,同样散发着蛊虫气息,只是和死于谢松手中的巨大血蛭有着云泥之别。
“想来和老魔融合的血蛭是他精心祭炼的蛊王,这些血蛭只是分裂出来的子蛊。”
谢松法眼如炬,看出其中究竟。蛊王分裂子蛊,每一只都有成长为蛊王的潜力。子蛊同样也能分裂出更加低级的蛊虫。
困扰清河村的肚中胀水病,就是这些子蛊分裂而出的低级蛊虫在作怪。
蛊王一死,子蛊也连带着大受打击。星光大手攥紧一磨,数十只子蛊爆碎,随即被星光化去。
谢松望着慌忙逃窜的老魔笑而不语。
没有的本命蛊王相助,你还能逃到哪去?
为何玉知微明知老魔藏在河底,却不敢下水硬刚?除了他一身本事在水下要削弱几分的原因之外,也是忌惮老魔的血蛭。
老魔和蛊王血蛭融合,情急之下,能爆发出仙台境的实力。所以玉知微只能在河岸布阵封锁河道,防止老魔逃走,却不能击杀。
而谢松假装手上跌落水中,故意被老魔擒住,借机先行击杀蛊王。
老魔没了血蛭,一身实力至少打了五折,如何还能逃脱得了谢松掌心。更何况,岸上还有一个玉知微也在看着呢。
谢松踏波而行,滔滔河水皆臣服于谢松脚下,仿佛他便是万水之主一般。一股渊博宏大的道意升起,却是谢松运起水德大道,操纵百里清河之水,拦住老魔前路。
滔滔滚滚的河水凝聚漩涡,将老魔围困。
这一手不是法术,也不是神通,而是直接以道御水,已经有仙台境的气象了。
老魔眼中露出绝望。原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玄门真传,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小怪物。这等手段,连他都未必用的出。
彼时谢松笑意盈盈走入漩涡,头顶紫微星高悬,手中水元如意缭绕三光神水。
“小子,放我一马如何?”一见面,血蝗老魔当即开口道。
“只要你肯放我离开,我可以告知你一桩天大机缘。”
谢松双眉高挑:“哦?什么机缘?”
血蝗老魔换了一幅脸色,小心翼翼道:“你可知这条河中藏了一座天然水府,总摄一河灵气流转。”
“还有这等事?”谢松淡淡道:“不过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我自己去找便是,何必要留你性命?”
“呵呵,水府还未出世,遁入河道当中无所定处,除了我和玉老贼,别人根本找不到。”
接着老魔又循循善诱道:“你以为我和玉老贼为何在此大打出手,还不是为了争夺水府。若没有我帮忙,你怕是斗不过玉老贼那等心机深沉之辈。”
“况且,玉老贼身后的势力,可不是你们小小的太玄门能抗衡的。”
谢松神色一冷:“我太玄门如何,还轮不到你们小小的血魔道评头论足。”
玉知微的身份来历,他有一点猜测。但既然对方用了假名,谢松也不便揭穿。
血蝗老魔仍不死心,还要再说:“一座水府的价值,对你们太玄门来说也举足轻重吧。难道你要这么拱手让人?”
“拱手让人?”谢松笑容古怪,反手祭出一尊清河鼎。青色铜鼎一现身,百里清河立即震动,浊浪翻滚,鱼虾四匿。
老魔感应到清河变化,震惊望着谢松手中仅有一尺见方的小鼎。
“不好意思,这座水府从一开始,就是我的。”
谢松咧嘴一笑,大白牙齿闪烁。清河鼎飞出,陡然放大,鼎中放出三光神水,闪烁莹莹星光,似有万千星辰藏匿其中。
三光神水席卷,血蝗老魔知道无力回天,狠厉道:“就算我死,也不让你好过。”
老魔轰然自爆,于三光神水中,开辟出一条污秽血河。血河冲开三光神水封锁,闯出漩涡,直接找到藏匿起来的水府。
血河冲入水府当中,转眼间破了水府的灵光,使水府出世的时机延后。
谢松见状,也只得微微一叹。凝聚三光神水祭炼九龙碑,并遥遥投入水府后,转身离去。
谢松离去之后,一头手指大小的金线血蛭从河底淤泥中钻出,其背上露出一张微小的人脸。
“好在我提前留下一条子蛊,舍去肉身当做诱饵,元神和子蛊融合,这才能逃得一命啊。”
老魔感叹几声,喃喃道:“水府失手,好歹也没落入太玄门手中。不过如此看来,太玄门在到处点化山河灵穴的消息是坐实了。要快些向上面汇报才是。”
金线血蛭快速游动,忽然之间一股莫大吸力传来。水蛭人脸往上一看,之间一张幽深的鼎口正对这自己。
人脸来不及发出任何谩骂声,便被大鼎收摄进去。
随即清河鼎投入水府当中,吞吐三光神水净化水府当中血水。只是血水是老魔自爆肉身而成,已经无异于仙台境大能的攻击,要完全净化还需要一些时日。
此时已经来到岸上的谢松有感,微微一笑。
反正九龙碑已经和水府之下的灵穴相合,水府位置固定,目标已经达成。至于水府出不出世,现下来说不太重要。
他先朝清媗打了声招呼,表明自己无事。清媗才彻底安心。
其实清媗大可不必如此,谢松不过是化身出游,本尊好端端坐在太玄门内。即便有什么万一,最差也不过是丢了一尊化身。
但清媗却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这尊化身和谢松心神相连,若是化身陨落消灭,谢松本尊必定也要身受重伤。
谢松又对另一边道:“还不起来,装死装上瘾了?”
璃伽慢悠悠起身,抹了把脸,拍拍身上泥土,恍然什么也没发生。
谢松原以为他会趁此机会逃走,可是他没有,倒叫谢松有些惊讶了。
再看向玉知微,谢松有些迟疑了。正当说话时,忽然刘家人从清河村方向赶来。
“小神仙,还请助手。”
“小神仙,不要伤害于先生。”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刘家人身后,还有一群清河村村民,确实被此前的动静惊动,匆匆忙忙赶来。
村民们远远便看见各种法术神通造成的异象,时而火焰冲天,时而水波倒卷。等赶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众人只见谢松一伙人和玉先生对峙,疑心是两伙人打起来了。因此远远便开始劝架。
村民们赶来,将“处于弱势”的玉先生保护起来,刘家人居中调停。刘家两个二郎分别对谢松和玉知微说话。
“小神仙,玉先生绝对不是坏人。他帮村里这么多人治好了病,妙手仁心,怎么可能是坏人呢?还望小神仙明查。”
“玉先生,这位小神仙是我刘家的恩人,也是太玄仙门的弟子,不是坏人。其中绝对有什么误会。”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表现的比两个当事人还要担心,谢松忽然一笑。
“确实是有什么误会。”
刘成和刘盛脸色大喜,以为是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人劝动了。
忽然,刘成刘盛察觉头顶遭受重击,不由自主扭头看去,脸色一变:“爹,你打我们做什么?”
年纪已大的刘爷爷此时才赶到,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当头一棒。
刘成和刘盛疑惑万分。明明自己是在干好事,为什么老爹要这么对自己?
刘爷爷赶紧把两个儿子拉开,对谢松道:“小神仙莫怪。”
紧接着他低声对两个儿子喝道:“小神仙是什么样的人,事情如何他自有判断,需要你在这捣乱?”
“可是,玉先生……”
刘盛刚要开口,却被刘爷爷直接伸手堵住。待离人群远了,刘爷爷才放开堵嘴的手。
“爹,玉先生治好了我们身上的病,对我们有恩呐。”
刘爷爷劈头骂道:“玉先生对你有恩,小神仙对你就没恩了?玉先生对你再好,你也不能忘了小神仙对我们全家的恩德。”
“刘盛,别忘了你儿子丰年还是小神仙的师弟,你就算不站在小神仙身边,也不能站到对面去。”
刘盛顿时讷讷不敢言。
刘成见状,有些憨厚道:“那也不能冤屈了无辜吧。”
刘爷爷恨铁不成钢道:“刘成,别忘了你儿子已经被小神仙定为了徒弟,你就不为他想想?”
刘成也沉默下去。
见此,刘爷爷语重心长道:“玉先生是什么样的人,老汉我看不清楚,但小神仙他一定看的清楚,你们就别操这个心。再说,求情这件事,不是有人在做了?”
刘家人走后,清河村的村民还在一旁看着,想要调停两方之间的矛盾。
谢松心知村民们淳朴,玉知微治病施药,已得人心。如果不挑明白,村民们不会罢休。
于是他冲玉知微拱手道:“多谢前辈照看,才能抓住此魔。”
玉知微摆手笑道:“别叫我前辈,你一身修为已经不逊色我了。”
两人话语当中一片和谐,听得村民们有些呆愣。
玉知微对众人道:“多谢各位关心,我和这位道友并无冲突,各位先散去吧。”
玉知微请求之下,村民们才逐渐散开,却仍不时回头观望。
村民们走后,玉知微沉吟一声,又道:“今日就算我不在此,单凭你一人,这老魔也逃不出你手。”
“前辈说笑了。若不是前辈将老魔一直牵制在此,等太玄门发现时,那就晚了。”
“这倒也是。”玉知微也不推辞。
“不过,前辈既然已经将老魔困到了此处,却不知会我太玄门,有些不合礼数吧。”
玉知微目光凝缩,紧盯谢松。谢松笑意盈盈,同样看过去。
清媗心中一紧,向前迈出半步,龙族威势弥漫开来。
“咦,龙族?”
“算了,跟你在这大眼瞪小眼有什么用?”玉知微当先收了气势:“实话跟你说,我和老魔实际是在争夺河中的一座水府,因此不愿知会太玄门。”
谢松笑道:“前辈光风霁月。”
“呵。”玉知微自嘲:“若真光风霁月,何必贪图这座水府?那小子,瞧你这反应,应该早就从老魔口中听了水府的事吧。那我再多猜一点,你已经将水府拿到了?”
“不瞒前辈,确实如此。”谢松微微抬手,清河水波当中浮现一座水府倒影。
见状,玉知微若有所失。他和老魔在此彼此牵制这么久,不料被别人摘了果子。
恍然一笑,玉知微已不把这点得失放在心上。
“你小子倒是好运。也罢,既然水府已经没了,我也该走了。”玉知微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玉知微忽然转头:“小子,你叫什么?”
谢松拱手道:“太玄门金光峰之主,谢松。”
玉知微有些惊讶,这小子看上去不大,竟然已经是一峰之主了。
“好,我记住你小子了,日后再见。”
“那晚辈就恭候前辈了。”
玉知微笑声响彻天空,驾起遁光,化作长虹远去。
虹光远逝,清媗和璃伽靠近。璃伽望着虹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谢松,你知道那人的身份?”
清媗问:“他不就是玉知微吗?”
璃伽神秘一笑。
谢松却道:“算是吧。毕竟如此精纯巧妙的御火之术,东域也只有那一家了。”
……
许久过后,一道赤红如火的虹光落到白马镇一处民宅当中。
玉知微望着院中肚子对月饮酒的男子,不由道:“小院独酌,七弟,还是你自在。”
姜铖看向来人,手中酒杯一甩,向玉知微飞去。临近玉知微身边时,一朵神火托住酒杯,使其稳稳落在玉知微手中。
“喝一杯。”
温酒入喉,玉知微发出一声感叹:“好酒是好酒,只是七弟怎么喝起药酒了?”
玉知微借着月色看清姜铖有些苍白脸色,瞬间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姜铖点头:“前些日子遭遇伏杀,受了点伤。”
玉知微在姜铖对面坐了下来:“谁出的手?”
姜铖不语。
玉知微却仿佛知道了什么:“是二哥?”
姜铖仍旧不语。
“那是五哥?”玉知微声音提高不少。五哥和七弟一向是同队的,如果是五哥动的手的话……
姜家二爷姜铉和姜家五爷姜铭是争夺下任家主的最有力人选,姜家人各自站了派系。可最近族中开始流传一些谣言,说姜家七爷姜铖才是天定的下任家主。
因此不仅姜铉把姜铖当做眼中钉,就连姜铭和姜铖之间,也隐约生了间隙。
可惜回答仍是静默。
玉知微又想,如果不是二哥,也不是五哥,那就是有人假借两人名义出手了?
“七弟,正阳日大宴,你可要回去?”玉知微顿了一下道:“这次应该是父亲最后一次尝试了。”
“也是把握最大的一次。”姜铖放下酒杯道:“这次大宴至关重要,我当然要回去。而且远山还在族中,我有些担心他。”
“你担心有人对他动手?”说完,玉知微自答道:“也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火德神体,不可能没有人觊觎。”
姜远山是火德神体这件事,是最近才发现的。因此姜远山一鸣惊人,收到姜家家主青睐,背家主带在身边教导。这也是姜铖有意家主之位的谣言由来。
“只是,就算是为了远山,你也不争一争家主之位吗?”
“六哥,别胡思乱想了。”姜铖直接打断玉知微的话:“这些只是小问题,我自己应付的来。还是说说你吧,你来找我定然有事。”
玉知微知道他不想讨论这些,哈哈一笑:“还是你了解我。我今日见了你口中那个太玄门的真传弟子谢松,确实如你所说,是个有趣的小子。”
姜铖想起谢松,也不禁笑道:“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