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那件事,蓝箖和韵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都没有再提。
韵的回归,也像最后一块拼图,圆上了最后的结局。或许这个结局并不美好,但那都过去了,她们,尤其是韵,好好活着,向前看,未来就在前方,美好可期。
而韵的懊悔,蓝箖的心痛,那道本在彼此心头高高竖起的坎,竟似乎不存在一般就这样被彼此轻易地跨过,消失得无声无息。依旧是那样心有灵犀,她们共同选择了遗忘,从这一刻起,当初的那个谎言就这样掩没在风中,不留痕迹。
也许,从来就未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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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校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醒啦?”蓝箖唰的一下凑上前来。
栗儿的眼皮轻轻抖了抖,又缓缓合上了。
“行了别装了栗子,醒了就赶紧起来,咱们谈谈。”蓝箖没好气地说着。
栗儿慢吞吞应了一声,想用小臂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但刚动了一下,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她呻吟一声,赶紧又躺了回去。
本来她和蓝箖在先前的战斗中都只是被火灼到稍有烧伤,伤的不重,结果拜韵所赐,栗儿在局部烧伤的基础上又被冻伤,不少地方已经裹上了疗伤的魔法绷带,现在躺在床上,苦恼至极。
缓了好一会儿,栗儿才慢慢撑着床沿半坐起来。她的目光游离着,慢慢落到蓝箖身上。
蓝箖的右臂上也裹上了一圈魔法绷带,不过和她比起来伤势就要轻得多了。伤势看起来不要紧,不过……
“箖箖怎么剪头发了?”栗儿纳闷。
她记得以前蓝箖的长发雪白及腰,怎么一觉起来……成了和星莓一样的短发了?
“被火烧掉了,不好看了,就剪了。”蓝箖一脸“你还好意思问”的表情。
“哦哦……”栗儿又慢吞吞应了一声,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长发。靠下的头发果然同样已被火烙焦,发丝末端已经变成了黑色。
“好了栗子,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蓝箖咳嗽一声,坐直了,认真地看着栗儿。
“其实吧……栗儿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不料栗儿只是心不在焉地说着,“就是这样啦……唉,栗儿不想动,箖箖可以帮忙收拾一下栗儿的东西吗?”
“呃?”蓝箖一呆。
“收拾东西嘛……栗儿还要准备退学手续啦,现在也动不了……就拜托箖箖啦。”栗儿嘟囔着。
但是这话却让蓝箖一头雾水:“退学?”
“欸?难道箖箖还可以接受和一个随时想要箖箖命的人同寝?”栗儿惊讶。
“……”
蓝箖皱起了眉。
“所以说……”栗儿的目光开始游离,“箖箖还没告诉老师吗?难道说即使栗儿干出这样的事,箖箖也觉得无所谓嘛?”
蓝箖连连摇头。
“你昏迷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仔细思考过很多遍了。我觉得……那不是栗儿。”
看着满脸认真的蓝箖,栗儿只是惊讶地眨眨眼。
“或者说,我觉得那不是栗子的本意。”蓝箖接着说,“我不相信,哪怕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这是栗子可以干出来的事。”
栗儿更加惊讶,或者说,有一点被蓝箖的话吓到了。
“无条件的信任?可栗儿觉得这也不像是箖箖可以做到的事情呀。还是说,箖箖还愿意和往常一样对栗儿,哪怕栗儿在某一天晚上再一次……?”
蓝箖继续摇头。
“老实说,我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她如实道,“这种感觉,就和看见星莓考试周打电子游戏一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栗儿耸耸肩。
“那是箖箖的错觉,不要总是凭直觉看人啦……栗儿只是很少表现出来罢了。”她扭过头,“只是很普通的室友而已,箖箖就那么确定栗儿是什么人吗?”
“嗯,你说的对。”蓝箖没有否认,“我刚才也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你的真实打算告诉老师。说实话,我其实已经要那么做了——”
“但是?”
“有疑点。”蓝箖微微眯眼,“我想不通。”
“嗯?”栗儿歪头,似乎没听清楚蓝箖在说什么一般。
“嗯……只是我察觉到了一些疑点。一些……并不符合栗儿所提到的动机。”蓝箖解释。
栗儿眨眨眼睛。
“就比如说这个吧。”蓝箖打开魔法手表,“我专门拜托星星去查了。融金结界,腐蚀阵,还有……”她抬眸看向栗儿,后者正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点着手指,“惊鸿。”
“查不到。普通的炼金百科书里根本没有,后来雷瑞去翻了高阶炼金魔法书,才发现自由炼金术里,可以借助魔法阵修改炼金阵,进而发挥出不同的威力。”
栗儿用手指慢慢卷着没被烧焦的头发,默默听着。
“什么概念呢?星星说,这种感觉就相当于学了一个周降雨魔法,然后一个降雨直接淹没了整个王国。”蓝箖直直地看着栗儿,“你一点儿都没意识到吗?你在炼金术这方面的天赋远超常人。”
栗儿沉默。
“我不相信。你自己一定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去研究惊鸿,甚至敢于用出那样的绝招,你知道自己天赋有多好。还有你使用炼金棒的熟练度……仅仅只是要保送吗?你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那不是绝招。”栗儿小声地纠正。
蓝箖哽了一下。
“这是疑点。而且不止这一个,还有之前……你的手法也不对。仔细想想,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其实有更加稳妥更加省力的办法吧?不管用什么手段,你只需要做到两点:一,不留痕迹;二,遗忘。这么想想,哪怕你在半夜直接捅我一刀,也会简单多的吧?”
“哪有那么简单啊……”栗儿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呃,我只是举个例子。”蓝箖咳嗽一声,“不过,我想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了。如果是你,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能很多种方法让我没有反抗空间的吧?”
“考虑不周罢了……”但栗儿只是摇头,“栗儿懒得想那么多。”
“这本身也是疑点之一。”不料蓝箖反而揪住了她话中的关键,“整个计划从设计到实施,除了要承受很大的压力,本身也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情。仅仅只是保送这个理由,我觉得栗子干不出来。哪怕你可以想到,更大的可能也会因为‘懒得做’而放弃吧?”
“箖箖太违心啦,都说了,箖箖怎么知道栗儿是什么人的啦?”
“嗯,所以我说了只是疑点。不过,这么一想,你整个动机都站不住脚。去皇家研究院,研究深造……不能划水不能摸鱼,为科研奉献一生,这是栗子你梦想的生活?我可不觉得。”
“箖箖愿意怎么想是箖箖的事,栗儿懒得反驳。栗儿都说了,栗儿全责啦。”栗儿挥挥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蓝箖皱皱眉,她一撑床沿坐到了栗儿面前,按住后者的肩膀,强迫栗儿与她对视。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想知道答案。我想看到你的心。”
她的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