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克洛维斯的建立过程充满了艰辛,克洛维斯人也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故土,但现实并没有站在克洛维斯人这边。
早在几个收复城邦整合成克洛维斯城之前,执政院就已经开始重视深海之力变性的难题,要知道,深海之力变性在时间点上可要比深海猎人的建立都要早。
虽然收复克洛维斯的战绩也令执政院感到很满意,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克洛维斯这座建成至今仅十年的城邦。
战争结束后,阿戈尔将大量撤离的难民依次遣返,由于整场战争阿戈尔沦陷的城邦数量远远超过克洛维斯的城邦数量,因此只能将大批难民全部遣返到克洛维斯。
遣返的原因执政院只是声明为了重建故土,但执政官们都知道,这是为了避免将来因为深海之力变性导致人口过多而出现的能源危机。
虽然整场战争已经使阿戈尔人口数量锐减,但核心城的居民其实并没有减少很多,相反,核心城还要承受来自沦陷与缓冲区域的难民压力。
在深海之力还能被阿戈尔掌握的时候,这点难民还是不成问题,可现在那个困扰整个执政院的难题已经开始威胁阿戈尔,恐怕未来的核心城,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多的人口。
经过执政院多次举办会议,最终在泰拉纪年法1095年以绝大多数意见通过了《遣返法案》,所有核心城的难民都会按原住地遣返,而由于原住地的大量沦陷,因此将以沦陷区城邦规模以等比例复原于克洛维斯,且将难民遣返到克洛维斯。
好在对执政院来说,在当年神怒与湮灭弹的双重打击下,沦陷区与缓冲区的难民数量已经并没有多少,几十年的战争岁月也让一些难民在核心城成功立足,凭借着自身的资源避免了被遣返,因此最终的遣返人数并没有执政院原计划的那么多。
遣返的过程非常漫长,由于众多客观因素,遣返难度非同寻常,即便是现在,这个计划都没有全数完成,阿戈尔针对难民的遣返工作仍在继续。
而克洛维斯至今,已经承载了阿戈尔三成的人口,遣返工作最终预计将会有高达900万人定居在克洛维斯。
博士冷笑道:“反正我从都法的穹顶光芒没看出来,阿戈尔的能源危机是有多严重,浪费的花样倒是有一套。”
怀特摊了摊手:“没办法,不能要求核心城的人那么做,他们自觉高人一等,更不能指望执政官们这样做,那是动了他们的根基,不过好在他们还是做出了一些行动。”
博士:“什么行动?”
怀特笑道:“生育率的骤降,自战争爆发后,核心城的人口出生率一直远远低于死亡率,即便阿戈尔人的寿命很长,但也丝毫不影响阿戈尔人口的持续性下降,高度工业化的社会与战争阴霾压制了阿戈尔人的生育**。”
博士摸着下巴:“也就是说,阿戈尔的人口数量,至今都还是处于下降趋势?执政院不是还没有将深海之力变性的事向社会公布吗?”
怀特说:“谁都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连克洛维斯的市井小民都知道,建构派与原初派终有一战,海嗣的威胁依旧没有消失,而那个神,我们至今也无法找到战胜祂的方法,换作是你,你会让你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吗?这个连你自己都绝望的世界。”
博士说:“绝望这个词,从你这个跟随歌蕾蒂娅的爱国阵线战士口中听到,还真是令人有点吃惊,我一直以为你是对未来充满希望。”
怀特俯瞰着眼前的这片像废墟一样却人潮涌动的城建:“我不是一个圣人,站在正常人的立场上,没有人会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我愿意去跟随有那种立场的人去做,即便我其实并不相信。”
博士没有看着怀特,而是同他一样看着这破旧的克洛维斯城:“你是把你的希望,寄托在了歌蕾蒂娅身上吧。”
怀特:“……”
博士很明白这种心理,就像当时审判官们把希望寄托在凯尔希,罗德岛干员们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一样。
博士知道,那种感觉,非常沉重,而歌蕾蒂娅又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博士挥了挥手,打算岔开这个沉重的话题:“话说这个实验真的靠谱吗?把克洛维斯的深海装置移除,然后依靠传统能源,加上一点才注意到不久的源石,真的能帮助阿戈尔摆脱危机?”
怀特也一并皱起了眉头:“这个计划嘛,得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毕竟这也是协定内容的一部分。”
在来克洛维斯之前,博士还在猜想阿戈尔能不依靠深海之力将一座城邦打造成什么样,凭借阿戈尔先进的科技,或许他们依旧能够维持一个充满发展的城邦。
但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阿戈尔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克洛维斯的景象仿佛是让阿戈尔的发展倒退了几百上千年。
博士说:“我不相信离开了深海之力后的阿戈尔科技会落后到这种程度,克洛维斯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怀特:“就是如你所知的那个实验,测试阿戈尔城邦如何不依靠深海之力维持下去,如果你认为执政院还有其他阴谋,那我真不知道,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如今的阿戈尔科技抱有什么期待,江河日下的阿戈尔或许很快就会被泰拉甩在后面了,阿戈尔的科技是在呈断崖式的下跌。”
博士:“……这么可怕?”
博士不敢想象,几个月前还能够在伊比利亚驱动天灾、空间技术、巨型生物制造技术的阿戈尔,现在竟然会面临落后泰拉的境地,深海之力的变性问题到底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但博士依旧认为克洛维斯的实验没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当时原初派甚至可以发明出源石技艺的沉默技术,说明阿戈尔对其他技术路线的研究并非一无所知,执政院肯定保留了不少东西。
博士开始在脑海里回想《克洛维斯协定》里的内容,协定是执政院两派根据各自的立场进行的利益划分,建构派和原初派势力将依据协定的契约获取在克洛维斯里自身相应的利益。
也就是说,建构派和原初派已经在执政院达成了这个大致的协议,如此一来,则代表福雷斯耶肯定了两派的立场,贝萝度格达可能也无法再与这两个庞然大物相抗衡,克洛维斯最终将会像案板上的肉一样,被两派随意宰割。
博士:“贝萝度格达的执政官们现在是什么表态,这个协定可是触及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怀特:“还能有什么表态?要不默不作声,要不向都法和希明莱瓦表衷心呗,当然,这个协定他们也是非常积极参与的,利益划分不可能少了他们,至少不能太吃亏。”
博士:“克洛维斯有什么必要值得阿戈尔那么多人关注?仅仅是一个实验?但既然这样那为何这么快就要开始瓜分利益了?”
怀特摇了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也许只有那些执政官们才知道这些内幕,军团长也许知道,但她没有告诉我,我也没去多问。”
见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博士又问:“被遣返到克洛维斯的人真的就自愿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安排?从核心城到克洛维斯,他们真的适应如此巨大的环境变化?”
怀特:“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被遣返到克洛维斯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战争难民,在核心城避难的时候也是受到严格管制的,生活居住都是在隔离区,与核心城本地居民严格区分,他们在核心城过的生活并没有比在克洛维斯好多少,相反,在克洛维斯他们还有了些自由。”
博士冷笑道:“自由是有了,那代价呢?”
怀特附和着笑道:“代价就是成为实验的小白鼠。”
博士不理解,即便是难民也不至于进行如此的手段,将他们与核心城的居民隔离开,这种举动反倒像是泰拉各国对感染者的政策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
博士好像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核心城对这些难民一直抱有警惕性,十分惧怕他们会是隐藏的海嗣,因此才采取了这种严格的隔离措施。”
怀特点头:“因此,在核心城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严格监控,几十年的时间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难民营里,当然,这些人还有个官方的称呼,外城邦人,毕竟难民这个词语听起来不太好,不过也和难民没什么两样了。”
博士:“难民,哦抱歉,外城邦人在核心城的存在真的就那么多余吗?以至于执政院要把他们全部驱逐到克洛维斯。”
怀特:“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由于无处不在的监控,外城邦人中的一些有成绩的人才会被两派的执政官迅速发现并挖掘到他们的阵营里去,几十年来,不乏一些颇有成就的外城邦人,我都知道有好几个成为了直系和首都执政官的幕僚。”
博士笑着说:“以及那位可以说是外城邦人中成就最大,地位最高,也是目前可能成为阿戈尔的导火索,你们的军团长歌蕾蒂娅。”
怀特听了博士对歌蕾蒂娅的称赞后,并没有表现出博士预想中的兴奋,相反,博士从怀特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种愤怒,和那时在科学院里他的愤怒一样。
怀特:“你知道吗,当年的深海猎人军团人选几乎全是外城邦人,深海猎人计划的战争设计师,也就是数位执政官,也仅有军团长是唯一的外城邦人,虽然当年在军团长的感召下那几位执政官也一同改造成了深海猎人,以队长的身份与大家相处,但现在,除了军团长,他们都已经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博士:“你想说什么?”
怀特:“那些人,连同为核心城的执政官都不愿意放过,几位猎人队长都是因为执政院的阴谋才牺牲的,身位外城邦人的军团长,如果不是因为自身的强大,怎么可能拥有现在的地位?即便如此,那些人还是如此轻视军团长,他们终将因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博士没有反驳眼前这位义愤填膺的战士,他的愤怒不是没有理由,执政院一手葬送了深海猎人,而如今,深海猎人不仅没有死,甚至卷土重来,打算在阿戈尔再度掀起一番风浪。
而从怀特的口中,博士听出了爱国阵线为何会存在,那是一种情感,将所有被轻视的外城邦人聚集在一起,对命运不公的反抗,面对强权的不屈,以及最深的憎恨,这种恨让他们拥有了现在这般战士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