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抱着脑袋的鱼洋,久屹转身走开没再回头。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倒是可惜了……”蒋灼见久屹走了过来,不禁感叹道。
久屹看着蒋灼,本想说些什么,却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淡,眼前的画面忽然转了起来,紧接着一片漆黑,没了知觉。
蒋灼自顾自地说着,回神时正见久屹倒了下去。
好在湛暝反应快,一步跨了过来,扶着他躺靠着。
“哎哎哎!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蒋灼一时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忙和小檎围过去查看。
久屹是个僵尸,没有脉搏,这一倒下,和死尸倒是没什么两样。一时间几人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亦不知从何查看起。
湛暝扒了扒久屹的眼皮,皱着眉观察了一阵什么也没看出来,简直是手足无措。想了想又将久屹身上的梵文锦扒了下来,扔给小檎。
“你觉得,这梵文锦对久屹有副作用?”蒋灼看了看湛暝,情况确实来的突然,不过他倒也少见连湛暝都无从下手的情况。
湛暝一直皱眉看着久屹未做声。
梵文锦离了身,久屹的尸气缓缓渗了出来,外貌也渐渐变了回来。但仍是良久没有苏醒的征兆。
蒋灼见状也跟着皱眉道:“什么情况?还没醒,不会又要像先前在溪边那样睡上一夜吧。”
湛暝也不清楚什么原因,一边思索一边道:“先前他在溪边入睡是因当日进食的原故,而近日他并未吃过什么。”
一时间几人都不知说些什么,湛暝看了看久屹被朝阳照亮的脸庞,青紫色的皮肤依然没有生气,只得道:“先在这家客栈中休息一日,看情况再做定夺。”
他们一行人一路奔波又参加了赏猎,算下来也有两日不眠不休了,而且几人多多少少都有负伤,就算久屹没有出状况,也不可能再继续赶路了。
蒋灼挑了挑眉,看着湛暝抱起久屹便往回廊里走,半晌又想起了什么,扯着嗓子喊道:“喂,那这儿怎么办啊。”
蒋灼看着几屋子的尸体和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渔洋就头疼得厉害。
“叫官府来,瞎编点什么又难不倒你。”湛暝头也没回的沉声道。
显然烂摊子丢给了蒋灼,蒋灼气的咬了咬牙,转眼看见一旁捡笑的小檎,扬手追着打了好一阵。
蒋灼和官府的捕快进来时渔洋还在院中,仍然是那个动作好像一动不曾动过。
蒋灼声称自己只是路过投宿,渔洋自然而然地成了唯一的知情人和嫌犯,被带走的时候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蒋灼欷歔地摇了摇头,恐怕他已经失了心智。
捕快收了尸,又拉着蒋灼做了半日的口供,忙了小半天才算了结。
回了客栈,蒋灼甚至没问久屹的情况,也没来得及给自己伤口重新处理便一头栽在了榻上,睡了个人事不省。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小檎拿着镇上买的包子给他充饥。见到湛暝的时候看上去他也是方起,不过面色看起来不佳,似乎并未休息好。
“你脸色不大好啊,伤口无大碍吧。”蒋灼记得他被旱魃伤过,那僵尸利爪都有尸毒,须得用药处理。
不过见他领口处露了半点纱布,应该是自己处理过了。
“无碍。”湛暝淡淡地道着,同蒋灼进了久屹的客房。
“他还没醒?一直这样睡着?”蒋灼挠了挠头,定定的瞧着久屹沉睡的脸,好似同先前没什么两样,并无任何好转的样子。
“一直睡着,没醒过。”
见湛暝这样说,蒋灼不禁瞟了瞟湛暝。良久又龇牙道:“他不会死了吧……”
“不会。”湛暝瞪着蒋灼定定地道,蒋灼见状玩味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久屹一直觉得身子很沉,像是压着大石一般,抬抬眼皮都觉费劲。恍惚间听见蒋灼和湛暝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楚,似是蒙在鼓中。
久屹强挺着疲惫的意识,让自己清醒些。
费了一番功夫才抬起了眼皮,耀眼的阳光猛然钻入眼中,刺的他皱了皱眉。缓了缓才看清,眼前似是一间客房的棚顶。
久屹转眼看见旁边坐着的湛暝和叉腰站着的蒋灼用下巴对着自己,不知在聊什么。
“久哥醒了!”不知何时进来的小檎忽然趴在床边满脸惊喜。床边的两人也才发现,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久屹被这么一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久哥,你可算醒了,昨日正说话,你忽然就晕了过去,一直睡到现在才醒来。”
湛暝将久屹扶了起来,久屹缓了缓疲惫之感道:“我睡了那么久?”
“可不嘛,若是你再不醒来,我们都以为你不行了呢……”蒋灼又拿出那不着调的样子,挑着眉毛打趣道。
一旁小檎撇撇嘴呛了句:“只有你那么以为罢了。”
不过理所当然地挨了一巴掌。
蒋灼尴尬地咳了两声,转头问久屹:“话说你还觉得哪里不适?
既然你没吃什么东西,看那梵文锦似乎又没什么影响,到底是何原因导致你昏睡不醒,你心下可有猜测?”
久屹闻言忽然感觉嘴里一丝血腥气,细品起来味道奇怪却略感香甜,不知什么缘故。
久屹张了张嘴,眼睛看向了湛暝,没等说什么却听湛暝道:“摄魂盏会吞噬魂魄,对所用之人也有所影响,若是魂魄与身体契合不稳之人根本受不住。
冥器的阴气也绝非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否则也不会称之为冥器。
更何况你也清楚,杀戮过重有损阴德……”
言外是点明久屹不该启用摄魂盏。
久屹无奈道:“我自是知道的,不过我身无所长,也就只有这点能帮得上忙,若是不出手且怕有所遗憾。
更何况这摄魂盏只是对魂魄有所影响,我不过一个僵尸,身无魂魄,考虑到用起来无需忌惮,也没做多想。”
久屹笑的无奈,却敛去了许多悲凉,见湛暝还要说什么,忙道:“没什么的,大概是我诈离了水玉棺,还有些不适应,不必过于担心。
现下已经好差不多了,随时可以上路。”
见久屹如此说,湛暝蒋灼也没再说什么,不过久屹心中难免对摄魂盏多了几分忧虑和疑影。
见蒋灼三人出去了,久屹起身在屋中的小铜镜前定定地出神。
其实他也很奇怪这次昏厥的原因,但一时没有眉目。
正思索着,他回神细细的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嘴角,用手抹了一下,嘴角处竟粘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血痕,血色暗红已然凝结。
久屹瞬间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血,他舔了一下手指上抹下来的血痕,腥气中带着甜味正是他口中余留的味道。
他第一次尝到血的味道,心中不禁苦笑道:难怪那么多鬼怪痴迷人血不能自拔,与之相比那馒头,那清茶,简直食不知味。
久屹不傻,显然有人在他昏迷时喂了血给他。
久屹回身看了看桌上的茶具碗盏,大部分的瓷杯都已经落了灰尘,唯独其中的一个瓷碗是干净的,显然最近用过。
拿起来闻了闻,久屹不禁勾起了嘴角,碗虽然洗过,但还余留了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久屹想着,笑容渐渐敛了回去,蒋灼不是这样细心之人,定然是湛暝。
或许为了让他能够早些苏醒,湛暝无奈之下喂了自己的血给他喝。
不过湛暝向来在阔袖中着一层箭袖衫,他身上药气又重,久屹方才也未能在他身上察觉到端倪。
久屹若有所思地将碗放下,虽知湛暝有意瞒他,不过以后也不是不可探知,但这样一来,久屹欠下的债可是越发的不好还了。
简单整顿一番,几人进镇置办了干粮马匹,又重新买了衣衫。不然几人穿的破破烂烂,走在哪里都难免惹人侧目。
久屹换了一身蔚蓝色的阔袖衫,衣襟上绣着玄色的烈焰文。外加莹白的梵文锦缠在身上,略长的一侧挂在臂弯上,整个人显得更加文雅了,看起来像个富家门第的书生。
蒋灼见了不禁笑了起来,打趣的问道:“既然有梵文锦了,你还带着维帽作甚?
你这身煞是好看,挡上可惜了。你没看刚刚的几个姑娘,人都过去了眼睛还留在你背影上呢。”
久屹见蒋灼又在胡说八道,勾了勾嘴角没搭理他。
事实上久屹是怕遇见阎邵云,毕竟离北荒还不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如今认识乜寒涯的人,还健在的也就那么几个了,但久屹还是谨慎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