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
小太子看着展开背翅挡在胸前的言,收回尖长的指甲冷声道。感觉像是在说一件无所谓的事。
久屹借着小太子的双眼,愣愣的看着眼前挥舞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翅膀的不知名妖怪。
说是眼花缭乱,并非言的翅膀五色斑斓。而是,他背后明晃晃的晃动着一大堆的翅膀。
这些翅膀侧立着,拥挤排列着。上面布满黑色的鳞甲,光色晃动间会返出银亮的光。
翅膀的尖端带着一支黑亮的钩子,看起来就像硕大的蝙蝠翅膀。
这些翅膀立在言的身后晃动着,像是每一个都有着独立的生命般,一同展开就像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着言,显得他格外瘦小。
久屹数了一下,他背后足有九个翅膀,有八个对称的分布在背后,甚至蔓延到了肋侧,还有一支立在背后正中央,像鱼鳍一样高高的展着。
这是什么神兽!九头金乌?若不是意识明显很清明,久屹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言显然是下意识的展开翅膀保护自己,见太子说自己输了,立即恼羞成怒,不服气的还想上前。
“好了。”授课的男人冷声打断了他,看来是看够了热闹。
小太子有伤在身,却能将他步步紧逼打出了原型,显然有足够的的能力压制他,完全没有必要再说别的。
“他说的没错你确实输了,而且……”男人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道:“你犯了大忌。”
言闻声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看着男人。
“我说过,不-能-展-翅。
即便是生死存亡之际!”男人最后吼了起来,中气十足,吓得言立刻缩回了翅膀。
男人冷冷的盯着言,缓缓的走到了他身旁,忽然抓过言的手臂,另一手抵着言的肩膀,猛地一拉。
只听咔哒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堂。
久屹以为他要卸了言的胳膊,原来只是脱节了下来。
男人看着捂着胳膊将后半句哀嚎吞进肚子咬牙不做声的言,冷声道:“给你一次机会,不许复位,回去端着一月。
若有下次,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言如获大赦一般单手施礼退了下去,走之前还不忘瞟了一眼小太子,显然满眼不甘,甚至还带了点恨意。
大抵是觉得这是小太子的阴谋。不过不管怎么说,犯错是他在先。
这惩罚看起来小,但像他这样手臂脱节一支,硬生生挺一个月才能接回去。平日生活先不说,若是遇到训练之类的危险事,恐怕小命就要不保。
久屹不知道他们这一族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看出,这九个翅膀便是他们族中的命门。若非死穴,也是象征的标志。
一般隐匿行事之人,最忌露出身份的象征。
而这九个翅膀,看起来坚硬强悍,但自古有句话:弱者善伪强,强者善假弱。
就如逆鳞,既是最坚硬的鳞片,也是最不可触碰的鳞片。
久屹怀疑,除了身份的象征,这九个翅膀便是这些异族的弱点。
两人的比试结束,男人正在点名另一人上前接着第二回合,可这时久屹耳边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那声音如山崩地裂、洪水猛兽。可周围的人仍然泰然自若,像是没听到一般。
久屹已经渐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所见之处光色渐暗。
小太子明明没有晃动,可他却感觉头晕目眩,最后,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等再睁开眼,周围竟是一片漆黑。
久屹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仍然在别人的身体里。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开始出现这样状况的情形,是在朱雀阵中。
他撞在了朱雀阵上,顺着水流,他抓住了链条。随后他的意识便出现在了别人的身上。
那个时候朱雀阵正在发生活眼喷发。活眼喷发一般是间歇性的,一次连续的喷发会持续一段时间。
而刚刚他意识消失,他猜测就是活眼断续的喷发打断了朱雀阵对自己的影响。
那么这就说明,眼下这里的一切,可能都只是幻象。而久屹,也仍在朱雀阵中。
眼下这个身体正处在漆黑阴冷的地方,四下看不见一丝光线。这个身体正处于高度的警觉状态,他能感受到周围不是死寂的。
四处都是细微的声响,这些声响细微的像是黑夜里清浅的呼吸。
显然,暗潮涌动中潜藏着刻意放低气息的危机。
这具身体压低了身段,极强的控制力导致他能够做到比这里大部分的动作声音都要微不可查。
他基本控制了呼吸,甚至能够做到放低心跳。
听着四周的响动,他缓缓的挪动身体。
很快,黑暗的某个角落中传来了碰撞和撕斗声,紧接着混乱就像滑坡一样不可控的蔓延开来。
他屏息凝神,感觉到四面八方瞬间突袭而来的杀意。
他闪身躲过,铺天盖地的袭击像雨点搬打来,他顾不得思索,本能的向黑暗中抓去。
四处都是惨叫。
这是一场黑暗中的混斗,没有思索的时间,不反抗,就会挨刀子。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杀了谁。
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反抗,黑暗中就像惊弓之鸟,又像杀疯眼的恶狼。
挥过来的刀子像雨点,让人顾不上躲闪和疼痛。
饶是还有力气,站起来,挡,杀,砍就对了。
久屹不知道为什么,黑暗中,一开始大家本是相安无事的警觉着,可一声没来由的杀声竟会像蛊惑之音一般,逼疯了所有惴惴不安的心。
于是原本不动的人也不得不动起来,因为站着不动会死。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情吗。
久屹感觉这身体也挨了刀子,但都是皮外伤。手上的动作完全不会受影响。
这里人太多了,相互拥挤碰撞,紧接着就是对方反应过来的刀剑。
没有人犹豫心软,过度的压抑下,混乱中的惊惧甚至会引起过度杀戮和发泄。所以他也只能毫不留情,他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刚刚的惨叫是不是有些耳熟。
疯魔的人杀不尽一般源源不断……
直到打杀声渐小,直到周遭已经不再有人。远些的地方也只能传来倒地声,整个地方的呼吸声也变得寥寥无几。
这里剩下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因为动一下就会踩到尸体,久屹的身体似乎也不想动了,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错觉。
只有手上腻乎乎顺指尖低落的感觉印证着什么。
接着忽然有光亮起,晃的人眯起了眼睛。久屹感觉好像是什么罩在眼睛上的法术消失了。
这里是一间很大,但没有窗的石室,四处点了三三两两的火把,昏暗暗的光随着火苗晃动着。
墙上喷溅的血迹像辽源的火花,开的刺目而绚烂。
满地都是尸体,死前的惊惧和痛苦仍都刻在他们的脸上,有的甚至仍以纠缠的状态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