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门外敲了半响,但屋内还是没有半点声响,他便还是走老习惯翻窗进去,但令人意外的是屋内空无一人,而大开窗户,月光与浊暗的红光交织在一起,似是约好一般照进了书桌上的一本书。
不出意外的意外,就是莫顿的。
他将装着药的袋子随手放在桌上,颇有丝恶趣味的拿起来查看。
纸页看起来有些破损,有了点年头,似乎是莫顿很小开始写的,时间跨度很长,见证他从歪曲的朝鲜文逐渐被矫正为规整的英文。
桌上有三本书,是不同时期的记录,如果第一本可以说是他来美国的成长治病史,第三本是来莫顿自治区的琐事与心得,那么第二本……就是末日来时,被困在校园里的,莫顿人生中最为清晰的黑暗时刻,里面记录着的东西也是促成莫顿自治区的诞生的关键时刻……
日记记录:[2031年应该是8月份,天气挺暖和的……
校门被关了起来,手机也一直联系不上姑妈,已经过了五天了,食堂的东西也剩不了多少,大多被人抢光了,像在船的时候一样……
爬暗道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过……简很温柔,一直安慰我,其实还好,毕竟有经历过相似的事,我就不敢恐惧了……
但为什么我心里隐约还是感到不安,]
安没啥太多耐心便快速翻了过去,越到后面的日记,字迹也越潦草混乱,到后面甚至被血液溅到整页,或者是被腐蚀掉……
之后发生了什么大约能猜个百八十,不过安还挺喜欢观赏别人绝望的人生,所以他才会愿意给莫顿送药,只是单纯想看他死撑下去后依旧被病痛吞噬而绝望的模样,就像养成游戏一样。
而且,莫顿因为白化症得到的白发和红眼衬得他挺好看的,至少安很喜欢他这种纯粹又病态的身体状态。
门外的脚步声让安下意识想离开,不过懂得伺机而动才是蛇的生存之道……
“莫顿,你还好吗?我有点事想与你谈谈。”
奥斯汀站在门外,时不时的敲击着门,但渐渐的,门外没有了响动。
或许正常人会觉得他已经走了,不过安可不怎想。
果然不一会儿,锁就传来了响动,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奥斯汀有钥匙却不直接进来。
他进门似乎就注意到了书桌上的日记,不过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屋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奥斯汀径直走向书桌轻悄悄的翻找什么,在发现柜子被锁后,终于没有耐心的捶了下桌子。
“应该是在这儿了……”阴冷地说完后,奥斯汀也打开了莫顿桌子上的日记。
“真是丰富的经历啊……不过写的的还真像受害者…………出来…我知道你在那儿……”
一般人估计会被吓到,不过安只是挑了挑眉侧靠在房子外围的墙边,透过窗外阴影处盯着他,一个一看就身手普通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存在?更何况奥斯汀的注意力又是在这个房间内的。
一只小巧的通体黑色,但脸上一边是白色的猫从门外缓缓走向屋内,看到它,奥斯汀的眉眼瞬间缓和了不少,他把东西放回原位,走过去抱着它。
“走。”
尽管话语简短又冷漠,但还是能从动作上看出他很重视它。
没有什么比知道一个陌生人的弱点更有意思的事了,毕竟没有任何负担,如果想有更有意思的事的话,只要把他变成单方面的仇人就好了。
不过安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惹事的,杀了奥斯汀他也没钱拿,所以暂时先算了,但安还是决定好心提醒一下莫顿,就算不会杀了奥斯汀,但他也不会让他轻易如愿,毕竟莫顿是他先看上的玩具……
反正药也送到了,还意料外的见到古尔,他暂时应该没有事要考虑的才对……
说实话,钱已经赚的不少了,只是已经习惯了雇佣兵的工作才一直做着,要不是见到古尔才又重新熊熊燃起了复仇的心绪。
他怎么样都好,但古尔不行,古尔可以忘掉,但安不行,他要为他记住这份仇恨与苦楚,哪怕这会另他们俩个人都感到痛苦。
就算古尔最终选择逃避,安也会只身前去复仇,但他要让古尔明白……
沙子只有掩埋的过去而没有未来,所以他选择记恨着过往,血气上头的公牛或许会让自己受伤,但疯狂的野蛮也能让人们惧怕与畏惧它,让他们不会再轻易招惹它。
所以安必须要刺激下他……古尔他的实力远在安之上,所以他不太担心会古尔陷入危险的境地,然而近一年前古尔就差点死了,因为任何寄托都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接下来的话……安卡雷斯站在窗外,转头看向衣柜方向,眼神倒没有像看向猎物般的炽热,只是如夜晚的沙漠一般清冷,他知道莫顿蹲在里面,但他的气息异常的低,像是被人捂住,或者是快要不行的那样。
但安在这间房间没有感受到第二个人的气息,所以莫顿应该是害怕他躲在衣柜,结果病发作了又不敢出去,而自己的“好友”奥斯汀过来,也只是为了窥探他的生活,然后再唾弃一句……
如果安卡雷斯走了的话,莫顿应该就会出来,但他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出来……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么他定的目标难道就这样没了?
不过莫顿应该接受跟系统性的治疗,这么想着,安从二楼窗边跳下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看到人走了,莫顿颤颤巍巍的想推开门,手却不听他的使唤,身体很难受,却不敢大口呼吸,怕会惊动之前在外面的人,导致他现在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想要有人能救救他,他还不想死,可他这个病秧子,死亡也只是或早或晚的事罢了……
他开始懊悔自己当初在学校不逞强的话……懊悔自己听了他人意见主动当出头鸟,明明是个病秧子,去逞强要当什么区的领导。
现在好了,没钱接受系统的治疗,自己也成为了间接伤害别人的刽子手,明明哈姆为他做的事都是无用功,骨髓移植他的姑妈早就已经带他做过了,因为他术后的严重排异反而导致了他的身体情况更糟糕。
更何况哈姆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帮他做的了手术?莫顿也觉得哈姆会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既然这样莫顿干脆编了个稀有血型,想让他放弃……
没曾想反而让他越发偏执,一切都糟透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这个病……不对,如果他能当个好的领导者……哪怕他能管理团结好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有点技术在手上…………
这份苦恼恐怕永远也消失不了了吧?他静静的蜷缩在衣柜里,也许是时候该睡一觉了,也许会有人能发现他,也许不会,他猜,哈姆这辈子都想不明白,自己竟然会因为推不开衣柜门死在里面……
绝望爬上他的脊背,至少周边是衣服堆,不会那么冷,反而异样的温暖轻柔……
他听见“咔啦”一声,衣柜门被打开,安拿了个纸袋套在他脸上,给他呼吸,一边按着他的腹部,一边在旁边喊莫顿用腹式呼吸。
见莫顿有点不知所措的吸了几口后就开始咳嗽了,安便把袋子扔一边,直接嘴对嘴帮他呼吸,细长的蛇舌头探了进去,一边用舌头寻找着出血口,一边把莫顿抱到床上让他半躺,用嘴帮助他呼吸。
本该是亲密的举动,但却让莫顿恐惧惊慌不已,只不过他没有力气挣扎便是了。
在感觉差不多后,安擦擦嘴角溢出的唾液和鲜血,起身去桌子上给他拿药。
“你现在说不了话吧,没关系,这不是免费的,你也不是值得被我处理掉的对象。”
安边说边拿着水与药一步步向他靠近。
可他怎么可能不害怕?毕竟安可是在他面前杀了人,用撬棍一下一下的,把别人卵头给打烂掉。
“怎么?还怕我?少说这事也过了几个月吧,而且没有我带来的研究所的药你又能撑多久?不说感恩戴德吧,至少见到我别皱着眉发抖好吗?”
安卡雷斯嘻笑着轻轻扶过莫顿的脸颊,他将水和药含在嘴里后,颇为正经的抬起他的下巴,嘴对嘴的把里面东西随着水流与舌头送进去。
因为太过措不及防,以至于莫顿连咳了好几声,安在角落找到吊瓶给他输液,又将他翻面给他背上来一针,动作意外的熟练,如果他不是医务人员,就是有照顾过这类的人。
很显然,安不是前者,那就只有可能是后者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喃喃自语,尽管五官很冰冷,但还是一丝宠溺流连与唇边。
莫顿的嘴唇惨白,嘴里也只有清苦的药味与闷潮的铁锈味,而安嘴里的口味,他自己猜测,大概只是更浓的血腥味吧。
不过让莫顿讲的话更多是潮湿的沙土的感觉,因为味道太过浓重,所以无法忽视。
莫顿很想问安,他是不是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明明把他赶走过,为什么要一直过来?他也没有什么报酬可以支付给他啊?这样做难道有什么好处或意义吗?
不过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再加上他也有点怕安,可是就这样一直盯着他,也感觉怪怪的……
“你想知道?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如果你硬要知道的话,就试试雇佣兵的方式让我开口,怎样?”
安卡雷斯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已经透过莫顿的脸,完全把他心理活动给看透了,甚至还提出了一个方法。
雇佣兵的方式?莫顿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思考,右手无力的动了几下,似乎在挣扎犹豫着什么,如果付出这一步勇气的话,前方等着他的到底会是深渊还是未来呢。
他很害怕,害怕会被转变心意的安突然杀死,也害怕自己会病死在这,更害怕无知的未来,也害怕被简托付着的他,没有达成她的愿望……
最终莫顿小心又费力的用两根手指拉了拉安的衣角,安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莫顿也竭尽全力的回握了过去。
“蛇不会被驯服的,但我本人很乐意多挣一份钱,所以……你也无所谓吗?”
莫顿有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凭直觉点了点头。
“哈哈……挺不错的,我可要好好看着,等你在我面前慢慢死去的那一天,所以…………”
安卡雷斯将他的白发撩开,轻柔地在莫顿头上留下一吻来宣告合约成立。
“雇佣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