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是提瓦特大陆上历史最为悠久的港口城市,其居民以勤劳苦干著称,大部分港区商户会配合码头轮渡的时刻表,待午夜最后一班货轮离港后方才打烊。
但今日显然不同以往,不到傍晚时分,洒落漫天的橙红色晚霞尚未完全褪去之际,吃虎岩的大部分商家便早早收了铺位,挂上了“今日歇业”的牌子,携家带口前往分设在璃月港南码头、天衡山、玉京台倚岩殿等地的祭坛,就近祭拜。
与那些此刻正盛装云集于黄金屋晚宴的名流权贵不同,这些普通的璃月港居民大都携带贡品,提着灯笼,从街边的商铺酒馆、旅店民宅中鱼贯而出,自发走上街头。
沿街星火从三三两两,逐渐汇聚为一条灯影摇曳的长龙,给岩港寒冷的冬夜凭空增加了少许暖意,人们手中纸灯笼影绰透出的昏黄烛光如丝绸面纱,覆盖在港城烟霭朦胧的夜色面影之上。
只因明日辰时便是岩神摩拉克斯的送仙典仪。
执掌璃月政柄的三千七百余年的岩王帝君因对抗魔灾仙逝,璃月上下举国哀恸,无数百姓自今夜子时便赶到倚岩殿前悼唁,家住郊区的居民与镇守层岩巨渊的千岩军士兵则是来到各区域的七天神像前凭吊。
摩肩擦踵的人潮或久久凝立,或茫然无措,或以首叩地,默默垂泪,而后逡巡久久,不愿离去。
但百姓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迸发出的无数感情与强烈意志,皆在空中汇聚为洪流。
而这条由璃月百姓愿望聚合而成的洪流便是【信仰】。
根据提瓦特大陆上历代智者、魔法师以及炼金术士的研究,信仰乃是无形无质之物,惟有尘世七执政及其神格方能储存转化,否则便会随时间流失消散在苍茫的星天之中。
只可惜如今这条洪流却像是有了新的方向,无数分支朝着璃月北面的天衡山麓流淌聚合,最终涌入黄金屋宴会厅里,灌注进主展台之上的宁兰体内。
信仰洪流中蕴含的过剩情感远非人类的精神所能承载,宁兰自然也无法例外,但愚人众提供的“蜂巢机械”却能够让她借用其他徽章携带者的意识,短暂篡夺原本属于神明的权柄,以自身为临时容器,储存这些汹涌澎湃的信仰之力。
虽然潘塔罗涅将这些徽章称为“愿望统制”或者是“蜂巢机械”,但它们毕竟只是实验品,尚不能达成真正意义上的“集群意识”,即无法让佩戴徽章的所有个体意识相连通,共享同一个大脑。
但光是临时占用他人意志的功能已然足以应付此间诸事,随着徽章开始最大功率的输出,凝光只觉头痛欲裂、几欲作呕,如同吸入了高温熔炉前的滚烫火星,面前的景色都带着重影,目所能及之处均被烈焰染作一片鲜红。
环绕在凝光身周的星璇当即破碎,看到对方痛苦的模样,刻晴连忙收剑撤回身边,以佑旭为首的千岩军士兵同样散掉包围圈,拱卫在凝光身侧。
“凝光,振作一点!”
刻晴抬手扶住凝光,想要做些什么缓解对方的痛苦,但显然无济于事。
愤怒的玉衡星横剑指向宁兰,正欲出言逼问,却发现空气中弥漫起奇异的烟霞,仿佛是诸多情感、记忆与体验交织流溢。
原本被千岩军镇压的璃月权贵们不顾士兵的警告声,像是失去自我意识般面朝宁兰的方向站立,双手合十,掌心虚捧,奉于胸前,面带虔诚之色。
刻晴震惊地意识到此地弥漫的紊乱元素力已经开始影响地脉涌动,形成新的地脉节点。
信仰本是无形无质之物,但那某一瞬,刻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人海之中,与无数人的喜怒哀乐共同鼓动。
今宵星孛璀璨,横断万象,在其映衬下,太虚众星都显得黯淡无光。
“岂有此理……”
没来得及细想为何自己与众多千岩军不受影响,刻晴咬咬牙,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于是再度持剑冲向夜兰。
缥缈的烟霞中只能看到一个如光似电的影子,伴着电闪雷鸣的火花疾驰,而少女手中的斫峰之刃仿佛也感应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信仰之力,亮起耀眼的光芒。
下一瞬,剧烈的爆炸席卷展台,掀天扑地,震耳欲聋,爆发的冲击波几乎把展台下的千岩军都掀了个跟头。
佑旭抹了把额前的细密汗珠,忙不迭往台上看去,只见雷止焰熄,硝烟散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刻晴的背影,她持剑而立,架势凝重。
而宁兰身前再度竖起的岩元素护盾影绰闪烁了两下,随后锵然碎裂。
在流金般四溅的元素颗粒之中,宁兰先是面露惊诧之色,然后目光冰冷的盯着刻晴手中的玄金长剑,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
“恭明,还躲着干什么,难道说需要我来帮你处理家事吗?”
“哈哈哈……宁兰小姐,多谢您手下留情,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通往黄金屋观景席位的楼梯口传来熟悉的笑声,身穿墨色锦袍,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抬手捻动唇边的胡须,步履悠闲的走到宁兰身边。
“阿晴,放下武器,宁兰小姐与银原厅都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怎么能对璃月未来的大祭司刀剑相向呢?”
恭明没有理会刻晴已经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话语中也没有多少威胁的成分,似乎仅仅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对方的话语于刻晴而言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尽管在地下的熔铸车间时,夜兰便已经警告过刻晴,她所属的家族势力或许也是银原厅造神计划的主谋之一,可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玉衡星仍对夜兰的推测持怀疑态度。
可如今恭明却出现在叛乱现场,甚至毫不顾忌的承认了与宁兰的合作关系。
“恭明叔伯,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整个家族的决策?”
刻晴的脑海中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平日里那些和蔼可亲的家族长辈,怎么敢明目张胆的犯下出如此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