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街道摊贩各色各样,无论是小吃摊贩还是日常用品,玉石店铺还是高档餐厅,都能让新来的旅客耳目一新。
略显潮湿的海风吹动钟离的衣袍,使耳坠下的流苏都在飞扬。
钟离使用往生堂客卿的身份行走世间后,还是第一次奔跑在璃月的街头,直到将和裕茶楼远远的甩在身后,老爷子才从冷风拂面的呆滞状态中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掉法玛斯拉着自己的手,然后转头,准备回茶楼,把欠下的债记上。
“不着急你的退休计划了?”
两人走进了璃月的市井中,从一条小巷子里绕出来,最终回到绯云坡的石栏边。
法玛斯用双手撑着石栏,往下方的码头眺望。
璃月有高山屏障,地面也崎岖不平,房屋多是架构灵活的木制建筑,只有最为富有的商人才能买下璃月港中小块的平整土地。
钟离负手,离开的脚步停滞,重新走到红衣少年身边。
见对方没有回答,法玛斯转过身,背靠在石栏上,轻松的抱着双臂。
“你不觉得那个须弥学者说得不错吗?”
“璃月的说书人总在强调摩拉克斯在魔神之战里多么强大,可是,三千七百年,三千七百多年啊,璃月坐拥最好的资源,享受着最稳定的统治,结果呢?”
长风让法玛斯的衣袍和发丝向后摆动,显得相当的凌厉。
“你是说我不懂经济吗?”
钟离的金瞳里亮起柔和的微光,一如古时建设璃月那般,冰冷淡漠、却又怀着怜悯的温度。
法玛斯轻轻摇头。
作为契约之神的摩拉克斯当然懂经济,但他就是太懂了,才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指示,故意引导民众走上歧路,和巴巴托斯那个家伙一样,将农耕的传统保持了上千年。
温迪喜欢偷懒,法玛斯倒是觉得情有可原,但身为击败古穆纳塔的武神,会对科技和元素运用全无兴趣?
这就是钟离为他的子民选择的道路。
在法玛斯看来,温迪愿意交出自己的神之心,多半是因为愧疚,而钟离则是想要赌一赌。
他要是全心全意想帮助那位至冬的女皇,就不会借着退休之名假死,与治下的璃月相分离。
如果将来冰神反抗天理成功,钟离就会暗中引导璃月百姓发展机关造物,扩大璃月的影响力,也算完成归终的遗愿。
要是失败,钟离也是以个人名义犯错受罚,保全璃月港和无辜的居民。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在意过那些漫长生命中短暂停留的过客,目光里只有欢声笑语、人间烟火的璃月。
只是,如果失败,天理会不会卖他这个人情呢?
“以普遍理性而言,如今的火神差你太多,她不如你有勇气,也不如你精明。”
“只可惜你赌输了,于是,整个穆纳塔都为你陪葬。”
钟离眼神坚定的看向码头边扛货的水手、吵闹的小孩、吆喝的商贩,随后又淡然的开口:“三千七百年……的确是很长的时间了,我可以陪你们博弈,但璃月不行,若是让璃月重蹈穆纳塔的覆辙,便是辜负了老友们的遗志。”
没有理会法玛斯脸上的嘲讽神色,钟离抱起双臂,侧头瞧向法玛斯。
“五百年前,天理就再未传下消息,尘世七神也无人能登上天空岛,这大概就是冰神决定积蓄力量的原因。”
港口风声细细,自北境而来的轻风穿过石门,越过荻花州,漫过归离原,攀过天衡山,抵达守护这座港城的千岩军身边。谷
璃月的居民似乎已经习惯千岩军和岩神的守护,视若无睹的在这些守卫身边穿行。
然而向前数一千年,千岩团以血肉拼斗于魔神的战争,他们追随岩神的步伐,呐喊与刀戈抵达过璃月的所有的土地,守护这个坚逾巨岩的国度。
连法玛斯都不得不承认,涉及归离原的那一场战争,即便是有大量的耕地机助战,穆纳塔还是败得很彻底。
虽然千岩军当时依托着璃月崎岖的地形优势战斗,穆纳塔远征军中多是骑兵,但战败就是战败,没有什么值得狡辩。
时至今日,千岩军的战斗力已经比不上千年前,但从千岩团传承而来的古老意志如磐石般牢固,依旧刻印在十六字的信条之中:“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法玛斯还记得那些在生死边界中等待的穆纳塔将士,他们在璃月的土地上滞留了百年,还等着最终的解脱。
法玛斯将手指稍稍蜷曲,放在下颌处,在脑海中认真对比千岩军和穆纳塔远征军之间的战斗力。
璃月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地势平整了不少,重甲骑兵要是从天衡山上向下冲锋的话……
法玛斯的嘴角挂起诡异的微笑,让站在身边的钟离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钟离顺着红衣少年的目光望去,也注意到了站岗的千岩军士兵。
今日在绯云坡值守的士兵叫做逢岩,平日里是个相当热情阳光的人,主要负责街道秩序的维护。
只不过,钟老爷子的想法和法玛斯完全不同,面色古怪的向后挪动了一步。
这个家伙,不会除了温迪,还想对千岩军下手吧?
钟离突然想起从须弥听来的传闻,传说穆纳塔战士以冷酷的态度和狂热的本性而闻名,每个穆纳塔士兵都不屑于撤退或投降,并且在战斗中不惧死亡,根本不顾自己的生命。
事实上,穆纳塔士兵对自己的看法便是他们只是火神意志的武器,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的士兵将自我牺牲视为最高的理想。
考虑到因为连年的战争,提瓦特大陆的人口已经接近枯竭,因此,穆纳塔军团每年如此之多的士兵来源,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一些恶毒的传言解释说,穆纳塔使用了不自然的方法来提高出生率和征兵率,炼金术士会使用药剂干预生育率,以确保总有士兵为暴君的战争献出生命。
然而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真实的证据证明这些谣言,但对这些事情的猜测仍在继续。
这样劣迹斑斑的家伙,要是对的千岩军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钟离沉吟片刻,伸出手想要转移少年的注意力,不料法玛斯转过头,踮起脚,略显沉重的拍拍钟离的肩膀。
“若没有牺牲,又何来力量?没有代价,何来忠诚。”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法玛斯笑眯眯的看着钟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钟离奇怪的反问,这话他似乎只和达达利亚说过。
“谁说只允许你偷听。”
法玛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抛下还在愣神的钟离,志得意满的向北国银行走去。
他还有一笔生意,要和愚人众的执行官谈一谈。